第9章 下嫁 小叔救急
佟大爷吃了几副药，病情仍然时好时坏。
家里的吃穿用度，蘭筠也是节省了又节省，仍然捉襟见肘。
这天蘭筠叫过来金嬷嬷，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拿出了母亲留给她的那个金步摇。
“您把它拿去当了吧。”
“这怎么可以呀？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念想。”
“大爷一天比一天消瘦，现在的病不能不抓紧治啊。”
…………
屋里的话被路过此处的小叔听到了。
这次关键时刻，佟家小叔出手了。
不是家里曾经给定了个娃娃亲吗？她家是个大地主，有百十来亩水田。于是哥儿俩找了个闲暇的时间，就奔了趟京西玉泉山。
小叔子的这家娃娃亲，是厢红旗村有名的大地主。他家的百十亩稻田，就是现在说的京西稻，专门儿给宫里吃的御用大米。
这俗话说亲戚远了香。
这多年不走动的亲戚突然拜访，亲家除了惊喜还略带着满腹疑惑。
惊喜的是，自家的女儿都快二十岁了，还没出嫁，常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笑。
这回姑爷可上门儿来了。
疑惑的是，这么多年两家都没什么来往了，难道是要退婚？
亲家也是满族镶红旗，老礼儿的规矩不能破。所以一直守着这个规矩。只要男方不退婚，女方就不能嫁。
在那个时候十八岁以上的都已经被称为老姑娘了。
佟大爷说明了来意，亲家母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由于父母过世的早，那时二弟还小。这件事儿就被我给淡忘了。真是抱歉了！”
“再说这世道也乱，一会儿民国皇上下台，一会儿皇上又上台。又来洋人，又闹义和团。真是搞人人人晕头转向。”
“哎呀，他大爷，可不是，连我家的水田都让义和团给祸害了不少。更甭说让姑娘出门儿子了。”
“自打她阿玛去世后，我一个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的地。没办法，只能卖了一些。这几年收成不太好，原来有宫里照单全收。现在皇上都出宫了，也很少有人来收我们家的大米了。”
亲家母一阵阵哭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半天没说话的二爷开口了：
“嫁妆您看着给，我们该给多少聘礼就给多少，别的都好说，就是喜欢吃你们家的大米。”
没想到这二爷看的就是远啊，那个年头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米，而且是这么好的京西稻！
亲家母心想，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这姑爷哪是惦记我家闺女呀，分明是惦记我们家的大米呀。
“哎呦，我们家的大米呀。原来都是给宫里的供奉。现在也很少有王爷府里的人到这儿来买米。这几年年景不好，产量低也剩不下多少。”
这亲家母的言外之意，就是抠门儿，不想给。
这时小叔拿出了两卷用红纸裹着的100现大洋放在了八仙桌上。
“这是我们的我们的定钱。等接亲的时候，把聘礼一起带过来。路途遥远，我们就不再跑一趟了。您看就定个喜庆的日子，把婚事儿给办了吧！”
这时就听屏风后面细细索索的有动静，原来是那未过门儿的地主闺女在后面偷听。
亲家母看到了这红纸裹着的现大洋心里乐开了花。
“好啊，好啊！亲家母连声的说。等我去庙里算好了日子，就去通知您准备办喜事儿。”
大爷，小叔子起身告辞。
出了门儿坐上大鞍车。大爷问小叔“这钱你是从哪儿来的？”
小叔诡异的一笑：“反正不是偷来的。也不是借来的。”
“你快别没正经了，告诉大哥，钱从哪儿来的？”
“这么多年玩儿鸽子也不能赔钱白玩儿呀。前几天卖了两对儿不错的鸽子，还别说，真给我心疼坏了。要不是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可不舍得卖我的鸽子。”
佟大爷听弟弟这么一说，便沉默不语。
“不过大哥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和大嫂说啊。”
天擦黑儿哥儿俩才回到了佟家大院。
金嬷嬷此时已做好了饭菜，正等着大爷，二爷回来一起吃。
“哟，都这么晚了才回来，还以为亲家留你们吃饭了呢？”
小叔子没好气儿的坐下说：
“地主老财忒抠门儿，他们连一粒米都舍不得给，还请我们吃饭？”
大老远去的也就喝了杯清茶。
“算了，算了吧。人家的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佟大爷疲惫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不语。看来是真的饿了。
蘭筠端过来两碗汤，放到了佟大爷和小叔子的跟前儿。说道：
“见着人家姑娘了吗？”
“嗨，见不见的就那么回事儿，是个麻子婆我也得娶呀。”
“这地主家的女儿肯定比不上小大嫂您这个大家闺秀啊，何况您还是个格格。我娶的也就是个乡野村姑儿。”
听到小叔子这调侃的话，蘭筠也怼了回去。
“人家家里有百亩水田，有大米吃。我们家里是格格又有什么用？一没地二没粮，就就剩一堆破砖烂瓦房。”
说完了就扭头儿出去了。
大爷此时瞪了一眼二爷，说：
“专挑人家不爱听的说，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儿？没看你大嫂怀孕了吗？现在都不给我好气儿受。”
次日，小叔子背着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大爷家的门。一准知道出来开门的一定是他的小大嫂。
因为昨天大哥就说有同僚相邀出去谈事儿。一早就出门儿了。
蘭筠打开门儿一看是小叔子，他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手放在背后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二弟给大嫂道歉了。”小叔子背着手给蘭筠深深地鞠了个躬。
“哟，他二弟。今儿怎么不叫小大嫂了？”
“别介呀，大嫂，我今儿个是郑重其事的跟您道歉来了。”
说着就从后面背着的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大花碗，碗里面有十几个圆润雪白的鸽子蛋。
蘭筠此时愣了一下。又噗嗤的笑了。
“昨天的事儿我早就忘了。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呢。”
蘭筠闪开了门儿，示意二爷进屋坐下。
“正好我刚沏了吴裕泰新下来的茉莉花儿茶，你尝尝咋样！
此刻随着蘭筠的法兰茶壶倒出来的茶水，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屋子。
二爷拿起了青花儿的盖碗儿，放到鼻子底下深深的嗅了一下，又呷了一小口儿：
“这肯定是今年新熏的茉莉花茶，真是太香了！”
“怎么样？好喝吧？等你娶了新二奶奶，我送你二斤。”
二爷把青花碗里的鸽子蛋往蘭筠那边推了推，说：
“这可是大补！我都没舍得让它们孵小鸽子。给我未来的大侄子好好补补。将来您生了大胖小子也有我的功劳不是。”
此时小叔子看蘭筠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温情。
蘭筠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你怎么肯定就说是大侄子呢？”
“嘿，您还别真瞧不起我，这鸽子在天上飞，我都一眼就能看出公母来。”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笑了。
此时蘭筠对眼前的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叔子还真又多了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