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嫁 洞房温情
蘭筠撩起了盖头，环顾了一下新房的四周。
正对门的中间是中堂四件套。也就是条案，八仙桌，太师椅。
条案上摆着青花的胆瓶和帽瓶。中间一幅字画儿，荷花仙鹤图。两边儿贴着大红喜字儿。
婚床在正房的东头儿。床板上都雕刻着花鸟和梅兰竹菊的图案。屋西边放着一个梳妆台。
上面堆着粉粉红红的各种颜色的锦盒，这大概都是送来的贺礼吧？
西头还有一个镶嵌着大理石桌面儿的圆桌和四个镶嵌着贝壳儿的鼓凳儿。都有锦缎制作的桌布覆盖着。
蘭筠一眼就发现了桌上的那把珐琅铜壶。
她猜想一定是金嬷嬷放在这儿的。摸一摸壶里还有温温的热水。蘭筠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感觉这个水壶里的水好甜啊！
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涌上了心头。
此刻他好想额娘，好想阿玛，好想那个曾经给她留下美好回忆的家。
而今她已嫁为人妻，成为了这个陌生佟家的一员。即将在这深宅大院里过她下半生的日子。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不敢想。
等待她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她也无从知晓。
突然听到廊子里有很沉重的脚步声，蘭筠三步并作两步的坐回到了床上。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红盖头。透过红纱惊恐的看着大门……
这时门被推开了，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男人的大脚。这双大脚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踌躇起来。
“哎呦，我的新姑爷，你就赶紧掀盖头入洞房吧。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这是媒婆嗲嗲的声音。
一阵淅淅索索作响，那双男人的大脚朝新娘的方向慢慢走来。手里拿着挑盖头的秤杆儿，小心翼翼的略带颤抖的挑开了蘭筠的盖头。
“瞧瞧多漂亮的新娘子呀！多稀罕人啊！”
“来来来，小两口儿喝完交杯酒，吃完了子孙饽饽长寿面。就赶快入洞房吧。”媒婆忙不迭的说着。
这时金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媒婆从金嬷嬷的手里拿过来一双酒杯，一股酒香飘进了蘭筠的鼻子里……
蘭筠小的时候，也常在阿玛喝酒的时候，陪阿玛用筷子头咂摸酒的滋味儿？对酒的味道还是很熟悉的。
那个时候满族的女孩都可以上桌儿和父母一起吃饭。喝酒也是打小咂摸筷子头儿练出来的，哪个都能喝上个四两半斤的……蘭筠还真有点小酒量。
那个时候的交杯酒不像现在需要两个胳膊环绕着喝。大概是西方的礼仪传过来的。
那时候的交杯酒是把酒杯的足儿上拴着一根红绳儿，双方男女把酒杯端起来碰下杯抿一口，再互换酒杯碰一下子喝干了，就算完成了交杯酒的礼仪。
这期间喜娘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一些吉祥话儿，什么富贵吉祥吧！早生贵子吧！白头到老吧……
喝完了交杯酒还要吃子孙饽饽长寿面。
所谓的子孙饽饽就是半生不熟的饺子和一碗面条儿，一双筷子男方夹个饺子送到女方的嘴里，媒婆问：生不生？女方必答“生”！就是生娃的意思。
女方再夹个面条儿送到男方这里，媒婆问：长不长？男方答“长”，也就是两人长长久久的意思。
这些繁琐的仪式过后，就剩入洞房了。
就在媒婆和金嬷嬷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蘭筠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
还是那张大而温暖的手，拉着蘭筠走到了梳妆台前。
梳妆镜中映出了蘭筠那羞涩红润的脸，此刻他抬起眼眸终于仔细地端详着后面镜中的那个她的夫君。
宽大的额头，一双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有棱角的厚嘴唇，方正脸上有两个大酒窝儿，透着一股文人的书卷气，
还略带着酒后的红晕……
此刻的佟大爷也在镜子中细细的打量着羞涩的蘭筠，这也是他们两个人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这就是过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双方没有任何的相互了解和感情基础，甚至连面儿都没见过就成为了夫妻。
换句话说，男方是傻子瘸子你也得嫁，女方是麻子丑女你也得娶！这就是命！
佟大爷用温暖的大手轻柔的从蘭筠的发髻上取下了那枚金步摇。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说：
“好精致的金步摇啊！太漂亮了！”
“这是我的额娘留给我的嫁妆，也是我唯一的念想。”
说话间佟汉林从旁边的一个锦盒儿里，拿出了一对儿翠绿的翡翠手镯，拉起蘭筠的手慢慢的给他带上，轻轻的说：
“这也是我的额娘给我留下给未来媳妇儿的见面礼，也是我的念想！”
此刻蘭筠的心里油然而生出像阿玛一般的温暖的感觉，她对眼前的人既陌生又似曾相识。刚才紧张的心情好像也消失了。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从小就跟着那么学过《百家姓》，后又跟着私塾先生念过《三字经》和《女儿经》。”
蘭筠低声的说：“不过后来阿玛过世我就没在上学。”
“听说你还参加过选秀女？”
“那是我14岁的时候，宫里来了管事太监带来了摄影师给我拍了照，说要去送到宫里给宣统皇帝选秀女。”
“后来说我的属相跟慈禧太后犯冲，就落选了”。
“哦，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看？”
佟翰林说着就转向屋里的书柜，从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蘭筠。
“啊？这不是我当时照的那张照片儿吗？”
看到这张照片儿蘭筠惊愕极了。
照片儿里的正是蘭筠端庄的侧身坐在椅子上，一把团扇半掩在脸上笑盈盈的透出了一股少女的羞涩……
“怎么？我的照片儿在您这儿？”
蘭筠惊奇的仰头看着佟翰林。
“这照片儿也是你家侧福晋给媒婆的，难道你没看过吗？”
“我猜想照片儿上这么漂亮的可人儿，怎么皇上就看不上呢？一定是他们根本就没把这照片儿送给皇上。又编了个什么属相犯冲的谎言……”
这时蘭筠听了微微一笑。心里早已没了戒备。她回过头来问道：
“我属羊，难道你就不怕犯冲吗？”
“哈哈，我是属龙的。谁的属性我都镇得住。再说人都说大过十岁就都没事儿了。”
此时蘭筠不知道佟大爷是开玩笑呢？还是他真的属龙？
梆！梆！梆！外面传来一阵梆子声：
平安无事喽！小心火烛！此时已是二更天。
卸下头上的钗环首饰，蘭筠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绯红的脸颊上，更显妩媚动人……
还是那双大手从后面拦腰抱起了娇小的蘭筠，走向了婚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