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7章
又是一天的晨曦升起——其实也就是灯光的照亮。
有人陆陆续续地打开了房门，整理好着装，与遇上的人点头招呼，然后就各自走向自己的岗位。
放眼望去，有戴着特殊袖标的人在不同区域穿梭，拿着光脑记录着什么；机甲部队大批大批地有秩序地经过，听从号令。
这是地下城，这也不是地下城。
比之一年前，地下城已经建成了一套完备的城市循环系统，到处都是人说话的声音，有了人气儿，也有了活力。
是的，距离樊九失踪，已经过去一年了。
方毕依旧是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只不过显而易见地成熟和疲倦，整个人仿佛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僵尸，每天都在机械地运动着。
早上起来第一时间就去看贺席川的情况，虽然没有任何起色，却也没再度恶化，勉强给了众人一丝安慰。
紫雾的破解药剂已经到了最后的攻坚阶段，不出意外地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完成研制。
星舰在陈格的带领下不仅修缮完毕，而且加强了防御和攻击属性，完全是为了出去之后面临的境况做万全的准备。
至于成橙那些人带回来的丧尸。
除了司安这个早就知道内情的人，着实把地下城所有人都震惊了。
还记得当时他们正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地下城的规划布局，下一秒，一阵嘈杂声慢慢从入口处传过来。
起初都以为是樊九带着人和救命药回来了，他和陈格对视一眼，心想还真快。
结果还没等靠近，就被匆匆赶来的司安拦住了。
“等等。”
他语气严肃，眼神狠厉地盯着前方，其他人从越来越大的嘶吼声中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
不过，司安说：“无需恐慌。”
轰的一声，入口加固后的铁门打开，所有人都眼神戒备地看过去，率先看见的就是一壮汉，然后壮汉侧身，才是一个女人。
“我去，这丧尸快把我给吵死了，逼逼赖赖个不停，”成橙忍不住吐槽，抬眼看对面一群人还谨慎地站在原地，吼道，“喂，那边那个蓝头发的帅哥！！丧尸可给你带来了啊！！”
“蓝头发”的帅哥自然就是司安。
樊九跟成橙说的，“把丧尸交给蓝毛的那个小帅哥，然后告诉看起来像斯文反派的那个戴眼镜的，我怀疑幕后之人是贺席川亲近之人。”
至于谁是贺席川，幕后之人又是怎么回事，时间紧急成橙一概不问，她负责把话带到，其他的等会合再说。
司安收起感知，控制住所有地道里的丧尸之后，才对方毕他们点头，“可以过去了。”
“你和我樊姐到底密谋了什么？”陈格特意落后了一步，碰了碰司安，现在他已经不怵他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等会儿，其他人先将从地面上转移下来的人安置下来，陈格和方毕则跟着司安去地道里。
然而看见地道里，阴暗处中一双双散发着紫色幽光的瞳孔，陈格直接狂呼密集恐惧症犯了。丧尸低沉的嘶吼在地道里和回声共鸣，三百六十度回旋在脑海里。
“这……这得有多少啊？”
幸存者几千人，这些丧尸约莫也有几千，方毕回顾了一下刚刚还在讨论的方案，得，又得熬夜重新制定。
听完樊九和司安的疯狂计划，两人连连赞叹的同时，才恍然发现：“咦，我樊姐呢？”
“去军事基地了。”
司安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也许是太相信樊九的能力和决定，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直到三天后还没有消息，事情渐渐地有些不对劲了。
成橙发现大传鱼已经没法联系上小传鱼，司安和樊九以血缘建立起来的联系也被割断了。
这种割断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那就是双方中有一方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
司安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去走一趟，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被方毕拦住了，“这基地里的丧尸还不稳定，你绝对不能走。”
“我和陈格去，比起你我们对基地的情况也更熟悉。地下城现在上万人，你绝对不能离开。”他再次强调。
最后，还是方毕和陈格立刻动身。
樊九失联的事情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一无所知。
在他们走后，司安召唤出随身隐形的虫族随从，沉声道：“跟上他们。”
几秒后再补充了一句：“保护好他们。”
＊
“小传鱼？”
“小传鱼……”
军事基地某处的地下仓库里，小传鱼和樊九正在重复一日又一日的打破屏障行动。
话说回两人被罩子关住的那天，樊九第一反应不是说要去强行打破，而是想的是：既然有防御机制，那必定设置了解除程序，只不过她俩暂时没找到罢了。
不过，现在可以说一直没找到了。
日复一日的“□□”生活几乎让樊九磨平了棱角。小传鱼是虫族，也不知道她是以什么为食，但樊九就没见过她喊饿。
但自己只是个半吊子虫族，更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是个纯纯的地球人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短暂的摆烂之后，她只能重新振作起来，祈祷着基地还留着一些食物。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还真给让她找着了一箱包裹好的物资，看样子是当初带人离开基地时不小心遗留下来的。
靠着这点食物，樊九慢慢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吃一点，一旦有了力气就迅速去找接触防御机制的办法。
偶尔会想起地下城的情况，会想着不知道贺席川还能不能坚持住，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料想来说应该不会，反而一定会派人来找，但是这么久还没动静……
樊九想……应该是这个光罩，让他们也无可奈何。
两边的人隔着一个光罩，都在各自努力。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然而都不得其法。
樊九有时候恍惚到已经忘了时间——如果不是有光脑提醒的话。
“唉，就这么过也不是不可以。”
“这日子没法过了！”
“诶，小传鱼，你说外面怎么样了？会不会德莱星已经解放了！我们这里也成了禁区！那你可惨了，这辈子就和我过了。”
樊九一开始没有发现自己情绪已经出现了问题。
直到一天，她照常带着小传鱼去地毯式搜索基地，看见一个倒塌成三角锥结构的建筑时，下意识地喃喃：“小传鱼，这当做我们的墓地比昨天要坚固吧？”
这已经是她说的第十次了。
当小传鱼不安地凝视着她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对劲。
一个人活着，并不怕有多少困难，而是怕惶惶终日。
无尽头的等待磨灭的是一个人的耐心和斗志。
她现在似乎已经是一个等死状态了。
“等等。”
然而樊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明明心里觉得自己非常地有干劲儿，但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别找了，找不到的，算了吧。
——算了吧。
“小传鱼，你有没有觉得……想死的感觉？”
后者摇摇头，疑惑地看着她。
头顶黄色的光罩在不停地变换纹路，看得人头晕目眩。
军事基地在丧尸□□之后活物已经所剩无几，唯一存活的，只有在紫雾爆发时因感染而进化的植物。
怪花怪草不断膨胀，占据着基地大半的天空。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多么参天拔地而起的植株，到了快要接近光罩的地方都奇异地开始弯折，最后在距离防护罩半米处形成了一把巨伞。
樊九观察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执着于寻找在地面上某些机制，想当然地认为解决办法一定是在建造基地时提前设置好的程序上。
但忘了，还有一种方法另辟蹊径。
“站远点。”
她叮嘱小传鱼，随后盯着那把大伞，手中的精神丝不断凝结，最后猛的一击，与此同时，紧紧缠绕在一起的粗壮枝干开始被根根剥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拧在一起的巨枝一寸寸分离，最后被精神力托举着直冲防护罩！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巨枝接触到光罩的那一刻，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放巨型鞭炮，不停有被斩断的枝条掉落。
而光罩的图案在飞速地变化，内部在发生急剧的运动。
樊九一边牵引着枝条继续“冲锋陷阵”，一边建立起防护屏障，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
但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再一次加大了精神力的强度，并且撤去了防护罩。
“躲开！！！”
眼见着一段枝条直直砸过来，樊九赶紧隔开小传鱼，自己则不断闪躲着。
娇小的身影迅速闪避着，带起道道虚影。
“砰——”
“啧。”
樊九一声低呼，一摸脸上，发现被擦伤了，血珠滴滴冒了出来，看着骇人。
终于，她看见这些巨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瘪，快速被抽干。
向上看，她唇角一勾，露出了满意的笑——防护罩的光晕正在渐渐减弱。
＊
紧挨着光罩，军事基地外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营地。
自从一年前方毕和陈格带人外出找樊九无果，面对着光罩束手无策，便在距离最近的地方定期巡查，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处阵地。
虽然时不时有丧尸造访，但好在他们人多势大，经由改良的武器也保持超高杀伤力，对付这些零散行动的丧尸绰绰有余。
此刻，方毕在基地转了一圈后又到了地面上。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
一年没看到樊九，大家心里都知道她可能出事了，尽管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但时间久了几乎已经没了希望。
但方毕坚称，她一定还活着。
一定。
“快看！！”
“有情况！！！”
燃起的火堆炸裂出点点火星，方毕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柴禾。
闻声，他猛得看去，光罩里面似乎受到了冲击，被拉扯着光晕时强时弱。
“激光炮给我！！”他哈哈大笑，当机立断抄起武器对准地缝结合处。
“轰！”
连开三枪。
尘埃散去，在一阵强烈刺眼的黄光过后，防护罩终于失去了活力，晦暗不明。
在裂缝处，半圆形的光罩被一股力量掀开，两个身影迎着火光走来。
紧接着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方哥，久违了。”
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