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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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半钻出地面，放眼四周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凄凉。
平静、安静、甚至天空绚烂。
荒漠上吹起阵阵微风，偶尔拂过，有点酥酥麻麻，有点烦躁。没有了地下的湿漉漉的泥土气息，只有清新而静凉的空气。
但目之所及，不远处，不到百米，断肢残骸，不知道从谁的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濡湿浸透了沙土，结成了暗红色的块状。
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樊九再一次看到百米上空已经陷入沉睡的生物，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半个同类。
沉寂了许久，她清了清嗓子，道：“先去星舰看看吧。”
两人翻身从下面出来，贺席川走在后面，仔细地将地下入口关紧，再三确认不会有缝隙才跟上樊九的脚步。
从他们这里看去，只看得到星舰的一点。
不知道在他们离开过后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这片荒漠有沙尘肆虐？”樊九猜测。
“按照常理来说，不太可能，”贺席川回她，“但现在这种环境下，也说不定。”
也是。
虫族都包裹了星球，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终于走到了那堆碎尸处，两人停下了脚步。
支离破碎的身躯上还看得见紫黑色的斑驳，显然已经被感染。
但如果还是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异化的人在互相杀害。
自相残杀并不少见，但他们奇怪的是，一开始这些丧尸并没有表现出对同类的攻击性，一致对外只攻击人类。
想到这儿，他们猜测，或许丧尸变多了。
当人类已经所剩无几，这些变异人就只能慢慢在自我攻击中走向灭亡，这是曾经有人提出过的假设。
但此刻他们也只是暂时想到这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艘星舰。
黄沙堆叠之下，星舰只剩下了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尘暴肆虐，也幸好这艘星舰没被完全掩盖。
樊九再次体会到精神力的妙用，直接手一挥，就跟有内力仙法一样，星舰外面笼罩的尘土被渐渐剥落，露出来本来的面目。
当时逃离匆忙，舰窗根本来不及关上，此刻船舱内肉眼可见布满了灰尘。
也不知道这些食物还能不能吃。
贺席川让樊九先等等，自己先上去看看。
毕竟他对这个星舰了解一些，万一有结构损害，出了事他也能解决。
等到确认没有大问题后，才叫了她一声。
两人在船舱内摸索。
樊九着重找能填饱肚子的。
在看到几支营养剂横七竖八滚落在地上，她就像久旱之人看到了甘霖，说是两眼放光也不为过：“赶紧的，咱俩先来一滴。”
她说的是一滴。
营养剂太过珍贵，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万一那些种子长不出来怎么办……总得未雨绸缪。
于是她拔下盖子，小心地将管剂倾斜了一点，真的就只喝了一滴。
贺席川也如法炮制。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感觉到不再那么饿了，一支营养剂能顶五六天，一滴至少也可以顶上个半天吧。
人是铁饭是钢，肚子填饱自然这铁就结实了，就有了干劲儿。
星舰上除了一些剩下的营养剂，陈叔那时在军事基地的时候，从生活区“掠夺”了很多干粮。
现在应该多半都掩盖在黄沙下面。
商量过后，两个人决定兵分两路。
樊九负责寻找和收集食物，而贺席川则想要把这艘星舰修好。
就像他刚刚问的：“樊九，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们要怎么离开德莱星？”
说实话，樊九在这之前并没有该如何离开，如果有充足的食物，一直待在这儿也挺好的。
但如果没有呢？
想到一辈子都要活在地下城，她脊背不自觉的发凉。
或许她是不惧这片紫雾，也无所谓出不出去。
但其他人却不一定，丧尸在不断进化，倘若感染丧尸的紫雾也会不断进化又该怎么办，到那时，如果其他所有人都无法避免被吞噬的结局，这个星球只剩下了她一个活生生的人……
樊九不敢想象。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1]
她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目前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说。
看她的神情逐渐凝重，贺席川认为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徐徐开口：“所以我打算将这艘星舰带回去。”
有朝一日，或许联邦那边会派人救他们出去，又可能是这个不明生物自己消失死去，但他从不愿、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这时两个人脑海中都在想，有那么一天，这艘星舰会冲破这层紫雾墙，迎接星球外的新生。
星舰的引擎完好无损，只不过可能遭受了尘暴和丧尸的洗劫，操控台和一些零件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不过好在贺席川也有两把刷子。
地上散落的尘沙被樊九清理掉，她一边将食物搜罗到一起，一边余光瞟到贺席川时不时窜来窜去，每经过一个地方，不到十分钟，就修好了换地方。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在一边忙活着。
紫雾的遮挡导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深紫色的阴间滤镜中，日光无法穿透紫雾墙，这个世界就永远处于黎明前半明半暗的样子。
手电筒的光源有限，樊九想着贺席川干的是精细活，就让给了他，自己则睁大眼睛费力寻找。
星舰的块头太大，怎么从那么小的入口带到地下城去是个大问题，但她想，自己都能想到这个问题，那贺席川自然也能想到，她还是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儿。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沉默工作中飞速溜走，等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紫雾笼罩下的天空已经又暗沉了不少。
将还能够食用的食物规整到一起之后，樊九看了一眼还在忙活的人，估摸着还要得久，于是她放轻脚步，准备出去看看。
等几分钟后，一旁专注手上工作的贺席川无意间一瞥，发现星舰内已经空无一人，早就没了樊九的踪影。
地下城。
陷入了一片死寂。
食物缺乏成了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阴影。
方毕从实验室回来，本来准备公布一个好消息，但被所有人情绪所感染，连说出来的话都没了预设中欢欣鼓舞的雀跃感。
“那什么……季言醒了，检查结果出来，她身体中的毒素有一点像是紫雾成分，但又有明显的不同，我认为，很可能和紫雾同源。”
而且，奇怪的是，在季言醒过来后，关于那晚的记忆，竟然已经一丝一毫也不剩。
询问后，她只记得自己被父母带着离开，然后中途想明白了想劝他们回去，结果……
【那时，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可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始终看不到人，然后……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听她的描述，似乎是被人控制了。
可控制她的人却非要找樊九，难道是这个人……和樊九有什么关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下塞港的人始终没有等到贺席川和樊九的消息，渐渐有些恐惧。
而此刻，两人已经走散了。
或者说是樊九单方面的离开。
贺席川在将星舰改造好之后立刻出了舰舱，然而他向四周望去，莽莽荒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用精神力也无法勾连到她的感知。
但他又不敢轻易离开，万一樊九回到了原地，岂不是生生错过。
于是他就这样等着，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天。
贺席川从来没有觉得过一天是如此漫长。
说不出心中的酸涩和紧张。
他很少有这种失去控制的时候，但好像自从来到德莱星，自从遇到樊九，事情的走向就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每每都是意想不到的结局。
如果她出事了……
不，不会。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以樊九的实力，绝不可能折在平静的紫雾之下。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坚信一点点被侵蚀。
在贺席川甚至不抱希望的时候，那个身影终于出现了。
蓬头垢面，头上戴着一个草环，腰间被绿草围满了。
整个人就像是从树丛里滚了一圈。
看到樊九，贺席川猛地站了起来，一个姿势坐久了腿麻踉跄了一下，在原地僵住了一会儿，缓过神才跑过去。
樊九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丰硕的战果回来，心情还不错。
就看见那位贺上将满脸严肃，像风一样朝她扑过来，然后在距离她一米处停下，目不转睛、眼带谴责地扫过。
她有点心虚，自己确实耽搁了太久，正准备道歉。
没想到贺席川忍忍，率先开口：“……回来了就好。”
樊九一愣：“……哦。”
“下次……记得跟说一声，免得让我……们担心。”
“抱歉，以后不会了。”
她没想到会耽误这么长时间，换位思考下，做得也确实欠妥，爽快道歉。
贺席川也没再说什么，自觉伸手取下她头上和腰间的植物，帮她拿着，也没多问。
他抱着东西走在前面，见樊九久久没跟上，温声提醒：“星舰修好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樊九这才行动，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嗯，肯定是她想多了。
出来比较困难，回去就简单多了。
樊九没想到，贺席川直接将星舰转换成了机甲状态，这样可以和机甲一样直接被收入机甲项链，完全不占任何空间。
两人拎着东西动作迅速地回到了地下城。
然后刚一踏进，就见陈叔他们站成一排，神情戒备和什么人说着话。
那人背对着他们，樊九看不清是谁。
但那头显眼的蓝发，她心有预感。
果然，陈叔看见了她，赶紧过来，悄声道：
“——小姐，那人说……是您弟弟。”
樊九抬眼望去，正好和人对视。
他笑着看向她，点头。
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