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狼国大帅之死
承平十四年，四月中。
狼国大军及白道，为唐军所截，无退路，死战！
宁王指挥定襄道唐军自阴山向东面，与西出云中的通漠道唐军东西合围。
“杀！！！”
一阵阵冲天的呐喊，伴随着刀光剑影耸动。
马踏联营，卷动飞沙。
李遇身披甲胄，座下骑着白蹄乌，手中一杆马槊奔走于狼骑之中。
他的每一次挥舞，落在狼骑士卒的脑袋上，就好像是敲开西瓜一样，将里面的红黄之物打出，场面端是无比血腥。
但经过这阵子的适应。
如今李遇再面对死亡的时候，已经不会再生出任何抵触的情绪了。
毕竟，他熟悉的林校尉都死了，那么这些狼国人为什么不能死。
甚至是他。
打从踏上沙场的这一刻，也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但在死去之前，李遇会尽可能带走多的狼骑随他一同上路。
这一战，从天明打到天黑，又一次来到了天明。
一日一夜的惨烈大战。
不计其数的人尸与马尸堆在一起，就像是一座座高低不平的小山，活着的人也杀红了眼，沿着尸堆寻找生还的敌人，然后再补上一刀。
密林旁的一棵老树下。
小白四条腿弯着，趴在地上休息。
李遇同样靠着大树，身上满是鲜血，还混着一部分泥土，整个人就像是一坨烂肉。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一双马槊到底敲死了多少人。
可能是五十人。
也有可能是一百人。
至于自己带出来的第四团，这一次究竟能有多少人活着回去。
——他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股阴冷的气息忽然袭来。
原本还在休憩的小白，忽然鼻息一喷，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遇同样将马槊给握起，随时准备动手。
不过，当他看清来者的面目之后，很快又把马槊放下。
“见过冷公。”
来者正是冷化田。
冷化田还是穿着他的那件黑衣，但经脉中的气息同样紊乱，腰间的唐刀还可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显然，他也是刚刚结束了一个战场的厮杀。
并不像世人想的那样，行军太监退居幕后，作壁上观。
冷化田看着李遇，瞳孔微不可察闪过一丝惊讶。
他昨日虽不在这一方战场，但根据在场的暗卫统计，死在这小子手中的狼骑，保守已经突破二百人了。
放在大唐，这相当于一人灭了一个团的建制。
而且看李遇的样子，身上好像还没有留下任何致命的伤势。
甚至用全身而退来形容都不为过。
纵使冷化田出身大内，见多识广，但也从未遇到过这么能打的。
他按下惊讶，尽可能让语气显得平淡些，开口道：“李遇，杂家刚刚得到消息，狼国将帅正集结精锐试图突围，你可愿随自家一同前往拦截。”
闻言，李遇没有急着回答。
他先是抬头看着一旁的小白，一双马眼正好与他平视，随后激昂地发出了一阵高亢的狼嚎。
李遇这才点头：“可以。能多杀些狼国人，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冷化田很满意他的果决。
本来，按照规矩，自己是不应该与李遇说别的。
但战时的情况特殊，暂时没有那么多讲究。
他缓缓开口：“这一趟不会叫你白走，兀骨罗也在。”
嗯？
李遇猛然听到“兀骨罗”的名字，立刻站了起来，仿佛身上的疲惫全部被驱散了。
他看向冷化田，语气中带着一丝求证之意。
“冷公，兀骨罗当真也在？”
“对，这是暗卫成员用性命换回来的情报，错不了。”
“请务必答应让末将同往。”
……
同一时间，白道。
因这里的地上之土为白灰色而取其名，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前朝曾在这里设立武川镇。
但随着狼国兴起，曾经几度攻破与劫掠这里之后，大唐方面旋即废止。
然而，时过境迁。
当狼国大帅与几位大将带着残兵，行走在这个曾经满载着他们祖上荣光的地盘时，现在却是为了逃命的。
狼国大帅本名执思默，按照辈分他是当今狼国可汗“突摩”的皇叔，效忠过三代狼汗，可以说是目前狼国军中经验最老道之人。
只是，当年执思默多次败给了卫烬。
如今卫烬身死，再一次又输给了宁王，直接让狼国在这场挑起的大战中损失惨重。
这次不论结果与否，他再想领兵出征，已经没有可能了。
执思默的左侧，身材魁梧的兀骨罗手持骨刀，额头上的“十”字形刀疤无比骇人，此刻还渗着淡淡的血渍。
显然，他们这一路突围出来。
便是几位狼国大将有亲信拼死守护，其本身也同样挂了彩。
“等出了白道，我们再一路向东逃命，只要进了燕云之地，就能摆脱唐军的追杀了。”
执思默的脸上满是沟壑，望着远处深不见底的密林，仍然尝试着给剩下的狼骑打气。
他们这一行虽说生还的几率不大，但分得越散，死得越快。
如果说执思默是负责唱红脸的，那么身形彪悍的兀骨罗就负责唱白脸。
他手中骨刀一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应声倒下。
这直接把赶路的人和马都吓了一跳。
“既然是我狼国汉子，就别想做那等懦夫的事情，便是死，也得站着！”
话音落下，在场的狼国骑兵纷纷神情一滞。
他们的目光落在兀骨罗额头的伤疤上，只觉得仿佛面对一头正在暴怒边缘的野兽。
不止是人，还有座下的马，身躯全部都在颤抖。
见到这一幕。
兀骨罗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本将倒要看看，谁敢忤逆我！”
他这般狂妄的姿态被一众狼国之人看在眼里。
执思默平日里不惜兀骨罗的狂妄，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种人心动荡之际，也只有兀骨罗这样的人物，才能真正震慑住底下人的心。
他正要出声应援几句。
忽然，远处的密林射出来一支支箭矢。
其中有一支，好巧不巧就射在了执思默的脖子之间，完美避开了头盔和胸甲的防护。
“有敌……”
执思默正要说话，整个人旋即摔下马背，当场没了生息。
兀骨罗立刻接过了指挥权。
“有唐军埋伏，随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