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的路一旦开始走了，就无法回头了
第二日，宫中就派来了一位红衣太监。
宁王称其为杨公公，乃是承平帝的心腹。
太监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宁王作为叔父辈宗室里，最受今上待见的宗室亲王，又是军神的弟子，在朝堂内外有着不小的威望。
对这样的人，便是杨公公的地位特殊，也不敢有任何轻慢。
“恭喜宁王，陛下已准许，授予李小公子‘太子千牛’，待得伤势养尽，进驻东宫，拱卫太子安全。”
宁王微微颔首，轻笑道：“有劳杨公公代本王谢过陛下。”
李遇则按照四叔的教法，躬身接旨，一并送来的还有千牛袍、千牛刀、千牛箭。
他口中说着吉利的话，一旁的宁王府众人也给足了杨公公面子。
宾尽主欢，莫过于此。
杨公公像是被说到了兴头上，看着李遇，赞许道：“这次东宫报了四人到宫中，陛下看只准了你这一位太子千牛，余者皆为太子备身。李千牛，陛下这般看好你，莫要辜负了这份信任。”
李遇已经带入了角色，郑重道：“臣下明白。”
杨公公很满意他的态度，转而又像不经意一样，道了一句。
“英国公府的小公子，昨日已被褫夺了军中职务，陛下也禁止其人袭爵，这也算是对李千牛有了交代。”
闻言，李遇一脸诧异，没想到朝廷对徐渭明的判罚竟然这么重。
他转头看向宁王，仿佛要求证什么，却见自家师尊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全部都在意料之中。
很明显，这就是宁王昨日答应给的交代。
“多谢杨公公，也多谢师尊。”
“出息。”
宁王笑骂了一声，但脸上不见怒意。
杨公公能感受到这对师徒之间的那种融洽，并不像是演的，心中也有些感慨。
没想到，宁王府这样的高门之地，竟然还能存在真的师徒情谊。
但愿……这小子莫要忘了本心。
宁王后继有人。
对他们大唐而言，这是幸事。
“圣旨既然传完了，咱家还要再去别处，就不叨扰了。”
“本王送杨公公。”
……
等到宁王折返的时候，李遇已经将千牛袍换上，他背后悬着箭筒，背着弓箭，手里一柄千牛刀。
在这般全副武装之下。
李遇原本尚显憨厚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衬托出了几分肃穆与刚毅之感。
宁王自认已经足够熟悉李遇了。
但他这突然正经八百的模样，还是让宁王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徒弟被人掉包了。
不过，这怎么可能？
他笑着在李遇肩上拍了一下，感慨道：“做的不错，能自己挣到官身了。从今日起，你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了。”
李遇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种久违的欣慰。
他抬头看着师尊，花白的头发，沟壑般的褶皱遍布了大半张脸。
即便宁王的精神气已经远超同辈人了。
可变老这事，从来都是不分人的。
李遇此前一直只想着要怎么样留在宁王府，现在事实证明，他做到了，成功被师尊和叔伯们接纳成为王府的一员。
接下来，他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目标。
他要更上进些，争取早日接过师尊身上的担子，让他与师母，还有叔婶安然享受晚年。
这样的岁数，本来就不应该再为琐事而操劳。
李遇一脸认真的思考，全然不知自己这张脸是藏不住情绪的。
宁王只要一眼，就知道李遇正在往自己肩上加担子。
压力使人进步，但过犹不及。
宁王固然希望能在合眼前看到徒弟成长起来，却也不忍心他因为担子太重，就把自己压垮了。
徒弟心疼师父是孝顺。
只是，他这做师父的于心何忍，这样心安理得去让徒弟背负担子。
宁王看着李遇，将另外一只手也搭在他的肩上，微微一笑。
“小子，为师承认最开始带你回来，确实是心有所图。但现在，师尊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人这一辈子太短，你莫要只顾着前方，若是疲倦了，不妨回头看看，宁王府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师尊所言，徒儿定然铭记。”
李遇穿着千牛袍，本来只是想同师尊证明一下，自己也能分担一部分王府的家计了。
可是，他现在听到宁王这话，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明明自己身上多穿了一件衣袍，但此刻李遇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唯独想要把这层外袍褪去，重新回到王府的避风港里。
但师徒心里明白。
有的路一旦开始走了，就无法回头了。
宁王感受到气氛的低迷，淡笑道：“傻小子，你这年纪在寻常人家，已经是要准备讨老婆的。本王给你做主，只要你看上了谁家的女儿，就算厚着脸面上门，也替你把亲给提了。”
听到这话，李遇原本脸上的凄苦之意顿时一扫而空。
讨老婆？
就像是宁王和宁王妃那样么。
说实话，李遇还是挺向往那种生活的，可他知道自己如今一无所有，任何姑娘跟着他大抵都是得吃苦的。
所以这万恶之首，便是耽误旁人。
他没有犹豫，给出答案：“弟子想要立业在前，成家在后。”
“好骨气！”
宁王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再次拍着肩膀以示鼓舞：“不愧是本王的徒弟，有担当！还是那句话，本王的承诺依然有效，你凡是看中长安哪家女子，本王就把她弄来给你当媳妇。”
不知道为什么，李遇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师尊恨不得早点把他给嫁出……不对，是让他娶一个媳妇。
……
到了晚上，回到屋里。
四叔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摞黄皮书，里面记录着各种兵器的用法，甚至还有专门的人物图作为剖析。
看到李遇疑惑的模样，四叔解释道。
“这是王爷刚刚拿回来的，如今长安各勋贵府上与宫中的武学。你既然有心要成为第二个赵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无法给你提供与赵王当初一样的条件，只能尽量给你最好的。”
“至于最终如何，且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