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文人的心眼太多，读书是为了不被骗
过了守灵的几日，到了送丧的时候。
承平帝特赦，允许一部分在外的军将返回祭拜，就连负责扶灵的甲士，也都是从卫烬所创的铁甲军中收养的那些战争孤儿。
这样的殊荣可谓是独一份。
哭过之后，李遇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操练之中。
不同的是，小白蹄乌也被送了宁王府，每日李遇的训练科目里又多了一门“骑术”。
负责教授骑术的，是郑三叔。
李遇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逐渐摸清了各位叔伯的本事。
冯二叔是跛子，擅长刀法。
郑三叔的毛病在体内，所以体力一般，但他精通骑术，擅使马槊，双鞭。
李四叔瞎了一只眼睛。
李遇没见他出手过几次，但凡是自己涉猎过的类目，李四叔好像都会一点。
应五叔左手只有三指，却擅长射箭，而且准头极好。
有师祖的白事当前，宁王本来还想给他办一个收徒的大宴，这事只能往后推了。
屋子里。
李遇完成上午的训练，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到内院里。
他到时，宁王正懒散的坐在太师椅上。
宁王身旁不远处，李遇只见过一面的冬芙郡主，包子脸圆鼓鼓的，与一位女官模样的妇人在下棋。
琴棋书画。
这是大家闺秀的必经之途，生在王府里，那就得做好这样的准备。
李遇暗自同情了一下小郡主，这才走到傻笑的宁王前面，出声将小老儿拉回了现实。
“师尊，您找我？”
宁王回过神来，看着李遇，将手里的一本书卷丢给他。
“这是王老丞相的启蒙典籍。本王记得你是认字的，自己好生熟练一番。等入了春，就会有夫子到府里给你授课，有问题你攒着一起问。”
李遇闻言先是一愣，转而面上犯难。
“师尊，冯二叔不是说了，咱们武人只要会认字就够了吗。”
听到这话，宁王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那你觉得呢？”
“徒儿也觉得……不够。”
李遇终是在师尊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沮丧着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宁王睨了他一眼，语气放缓，出言解释：“为师这是为你好，典籍本身并不重要。但那帮文人的心眼子太多，你若不学会他们的路数，往后岂不是得被他们牵着走？”
李遇一听也是，不再失落了，好奇问道：“那师尊，夫子是谁？”
此言一出，宁王的腰杆子不由停止了，有些傲然。
他的目光落在李遇手中的典籍上，意有所指，表情十分臭屁。
李遇看着落款大名，恍然大悟：“难道是王老丞相？师尊真厉害，对我真好！”
宁王平日里最欣赏李遇的，除了吃苦耐劳之外，就是他的缺心眼。
因为只有缺心眼的人拍马屁，才不会让人觉得假。
只是，现在宁王听到李遇这一串三响的马屁全部拍到了马腿上，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
他默默别过头，轻咳一声：“王相的身子不好，朝中事务已经离不得他，为师不忍叨扰，所以请了王相幼子，王德。”
许是感觉这样讲话很没有面子。
宁王补充了一句：“王德是王相诸子之中，文道造诣最高者。能让王德教你，这是你之幸事。”
李遇闻言点头：“师尊放心，弟子定然不会失了礼数。”
“很好。”宁王微微颔首，显然对李遇是放心的，再度压低声音：“冬芙也与你一起，你这当长辈的，记得多照顾她着点。”
“请师尊放心。”
李遇一口答应，不过当他看向远处的冬芙郡主时，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
如果他再犯了什么忌讳，师尊又得炸毛了。
不过，师尊说得对，他是做长辈的。
既然是长辈，硬着头皮也得上，大不了下回他厚脸皮再负荆请罪去。
……
走出内院。
李遇趁着中午休息的功夫，找到了手艺灵巧的青婆。
当他道明来意之后，青婆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笑容：“难为你这孩子心细，竟还想着给夫子准备见面礼。想雕刻木剑是吧，来，青婆教你。”
“谢青婆！”
李遇给即将到来的夫子送礼，出发点是希望王夫子往后能对小郡主宽容些。
至于他自己，皮糙肉厚的，随便打也不怕。
选择木剑的原因。
这很大程度上，是李遇认为剑道是自己目前在习武一途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师尊说了，文人的心眼子很多，不好糊弄。
他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了。
如果随便选一件东西敷衍，夫子肯定看得出来。
随后，青婆带着李遇到后院砍树。
平时看着文弱的青婆，手里的直刀轻轻一划，犹如切豆腐一样，轻松砍倒了大半棵樟树。
两人将树的各个部位给分好。
即便是木剑，因为软硬和受力的问题，在剑身和剑鞘的制作上，也要取用不同的部位。
……
另一边，王府后院。
宁王与宁王妃，两人各自捂着一件厚实的熊皮大衣，像是两只棕熊一样，坐在屋子里取暖。
他们面前摆着一个木桶，里面的是热水，滚烫的白烟不停向上冒起。
一旁的炉子上，还有烧得正开的陶壶，随时可以加水进去。
钢琴上，有一种绝活叫四手联弹。
而宁王府奉行的是四脚联泡，即王爷和王妃共用一个桶。
这是他们几十年相处形成的一种默契。
这样一来，既规避了寻常人家，做妻子的要跪着给做丈夫的洗脚的规矩，因为那样宁王会心疼。
同样的，也不会出现王爷给王妃洗脚，这种在宁王妃看来有损自家老伴威严的事情。
二人相互让步，也让每一次泡脚，除了取暖之外，更被赋予了别的意义。
“老伴，本王照你说的，让冬芙与遇哥儿一同进学。只不过，这男女毕竟有别，成日待在一起的话，本王这心里总不踏实。”
宁王妃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冬芙就是叫你这样惯坏的。咱们宁王府到你这才第一代就断了传承，日后去了地下，父皇怕是得训斥我这做儿媳的，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谁敢这么说！”
宁王不乐意了：“这有你什么事，那是本王自己的决定。与其让冬芙被自家人欺负，本王宁可豁出老脸，将这王位传给冬芙。”
事实上，宫里早就有让宁王从其他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子嗣来延续香火的打算。
只是，因为宁王本人的拒绝，所以这事才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