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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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得意,从包包里拿出一支竹筒打开,一只绿油油的小虫从竹筒里飞出来,大大的脑袋,圆圆的眼睛,胖乎乎的身材,背上一对几乎透明的翅膀,似蝉非蝉,围着展昭飞来飞去。
展昭心中一动,拿出蓝星在马车上偷偷交给他的竹筒打开,果然,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绿色小虫从竹筒里飞出来,两只小虫似是久别重逢,格外亲密,聚在一起快乐地飞舞。
展昭看着两只小虫,“这,难道是……青蚨!”
蓝星嘿嘿一笑,“算你识货。”
南方有虫,名曰青蚨,似蝉非蝉,母子相依,分之必寻。
传说每对青蚨母子之间都有一种特殊的联系,不管分开多远,母青蚨必会找到自己的孩子。
青蚨这种东西极其罕见,白玉堂目不转睛地盯着,“你哪找到的,我找了三年都没找到!”
“不是我找的,是它们自己飞到我窗户上的。”
“什么?!”白玉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蓝星看白玉堂喜欢,将一对小虫装回竹筒,大方地塞给他,“你喜欢,送你了。”
白玉堂毫不犹豫地还回去,“无功不受禄。”
“你真不要?”
“五爷一言九鼎,说不要就不要。”白玉堂又看了竹筒一眼,他是真的喜欢。
“那就可惜了。”蓝星一脸遗憾,“我留一对就够了,还有一对没什么用,本来想送你当见面礼的,既然你不要,那我只好————”
“等会儿!”白玉堂咬着后槽牙打断蓝星的话,“你说你有两对青蚨,不是两只,是两对?!”
“这次出门就带了两对,剩下的都留在家里了。”蓝星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还,还不止两对?”白玉堂声音发颤。
“当初飞到我窗户上的不是母子,是夫妻,这几年子子孙孙的生了不少,我挑了几对漂亮的留下,剩下的养着麻烦就都放生了。”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不公平,同一件东西,有些人千方百计去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有些人不经意间轻易得到还觉得是累赘。
“子子孙孙……”白玉堂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闭倒在展昭身上。
展昭任由白玉堂靠着,淡淡地说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白玉堂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展昭,“猫儿,你又幸灾乐祸?”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只是感慨。”
蓝星问,“白玉堂,我看你顺眼才送你见面礼,别婆婆妈妈的,一句话,到底要不要?”
“要!”蓝星痛快,白玉堂更痛快,从展昭身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接过竹筒,然后一脚将蓝星踹进荷花池。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蓝星从水里冒出来,气得七窍生烟,“白玉堂,你发什么神经?”
白玉堂抱着胳膊站在岸上冷笑,“臭小子,别以为你送五爷东西,五爷就会手下留情,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要动就动白玉堂那只耗子’,什么叫‘他还是野花一朵’,什么叫‘野花要比家花香’?”
蓝星嘿嘿一笑,“你一定是听错了,这话绝对不是我说的,谁不知道你白五爷华美无双,风流天下,谁敢说你是野花我跟谁急!”蓝星边说边向岸边靠近,来到岸边突然一把抓住白玉堂的脚踝用力拉进水里。
又是“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白玉堂从水里冒出来,风华绝代的锦毛鼠瞬间变成了一只湿淋淋的水耗子。
“我不会游水……救我……”白玉堂扑腾了几下才发现,池水没有想象中那么深,才到他的胸口。
蓝星幸灾乐祸,“锦毛鼠变成水耗子,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臭小子,有种的不要躲,看五爷怎么教训你!”白玉堂抹一把脸上的水,向蓝星扑过去。
蓝星一见不妙,转身游开,白玉堂紧追不放,一个在前面游,一个在后面追,两个大孩子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
远处的天空隐隐透出亮光,一轮红日从起伏的山峦间冉冉升起。
展昭抱着双臂靠在树上,看着水里嘻闹的两个人,温润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挺拔的身形沐浴在霞光之中,虽然经历了一夜的生死激战,他依然神采奕奕,映着一池洁白的荷花,玉树临风。
阳光落在水面上反射出绚丽夺目的光芒,光影交错间,水中的蓝星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下,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朝霞映红了她娇艳灵秀的脸庞,晶莹如玉的脸颊上粘满水珠,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俏皮的光华,衣服领口半开,隐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纤细的手臂在水面撩起一片飞扬的水花,清脆爽朗的笑声从粉嫩丰莹的双唇之中飞出,格外悦耳动听。
展昭恍惚间有些失神。
再仔细看去,朝霞散尽,绚丽夺目的光芒消失不见,只剩下披头散发的蓝星,水鬼似的从荷叶间冒出来冲着他傻笑,头上还顶着几片可笑的水草。
展昭使劲摇了摇头,看来他昨夜的确是太累了。
经过一夜的激战,对无色山庄的围缴行动在第二天上午顺利结束,首犯无色夫人身亡,山庄同党大部分死伤,其余被一网打尽,压送当地官府处置。
为了慎重起见,参加此次行动的官兵都是从其他地方临时抽调,并未惊动当地官府,犯人压送到官府的时候已是午后,本地县太爷一听说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御猫”大人亲自光临指导,顿时手忙脚乱,连午觉都不睡了,连滚带爬从小老婆的床上跳下来,穿了衣服急匆匆迎出去,走到客厅门口特意停下来整理一下官服,就听见客厅里面传出两个大呼小叫的声音————
“这衙门里的人真是狗眼看人低,看到猫儿没穿官服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知道是当官的马上就拍马屁,五爷最恨的就是这种势利眼。”
“势利眼就算了,居然拿这么少的点心打发我们,还不够我塞牙缝的,白玉堂,你少吃几口,把你那份给我,展昭,拿出你的官威好好教训这抠门县官一顿。”
县太爷再不敢耽误片刻,弓着身子走进去,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头也不抬,诚惶诚恐,“下官不知展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展大人恕罪!”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县太爷似乎能感觉到几束锐利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
一个男人清朗的声音不屑道:“狗官,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展大人’。”
县太爷本来就不认识展大人,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看。
客厅的主座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果然不像是官场中人。
白玉堂一向不屑与官府中人来往,原本是怎么也不肯进来的,直到蓝星一脸轻蔑地笑话他,“胆小就说胆小,大家都是自己人,承认了不会笑话你的”,他一时气不过,大步流星地跟着一起来,来了才发现自己中了蓝星的激将法,一肚子火全都迁怒到当官的身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县太爷见对方脸色不善,不敢多言,转头看向旁边,一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用蹲茅厕的姿势猥琐地蹲在他酸枝木包金的椅子上,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抱着一盘待客的点心吃的狼吞虎咽。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东西?”蓝星一瞪眼。
“是是是,下官知错,您继续吃。”能和“御猫”同行的,就算是个叫花子也一定不是个一般的叫花子,县太爷屁都不敢放一个,又看向另一边,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举止文雅,气度雍容的年轻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身质朴蓝衣,身材挺拔,面容俊美,眉宇间英气勃发,眼神清澈却内藏犀利,两人眼光一碰,县太爷心里吓得一哆嗦,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此人必是展大人,这回应该错不了了。
“下官青川知县孙有德见过展大人。”县太爷又是一个大礼参拜,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