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章 莲滩索马 溪涧云浅
平静的海面上一艘小船缓缓前行，黑夜下的海天近乎一色，天上繁星点点，海面上亦是繁星点点，仿佛小船航行在虚空之中，这静谧的美好给人一种心安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丝的惶恐。船上一行三人，撑船的老汉儿，青衫少年和一个俏皮的小丫头，小丫头已在船篷中熟睡，似乎没有太多离家的不适和不安。老汉儿在船尾撑着船，一竿青竹入水来回摆动，从逐鹿洲跨海到云泥洲来回跑过千趟，如何寻找方向，何时会有风浪了然如胸。青衫少年则躺在船前头用来坐人的甲板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的星星似是在回忆，似是在思索。从上船三人便无任何交流。一夜无话，直至第二日晌午依稀可见远处的一片沙滩，更远处一座山峰高耸入云。所谓望山跑死马，傍晚时分，小船才缓缓靠岸。莲滩镇不大，稀稀疏疏的住着四五十户人家，大多是一些商铺。今天的莲滩镇却格外的热闹，只因明天是云顶城的大小姐出嫁的日子，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要上云顶城，莲滩镇是必经之地，只有乘坐‘索马’才能去到高耸入云的云顶城。所谓‘索马’是云顶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在笔直的悬崖之上装上三个巨大的滚轮，然后用成人手臂粗的绳索穿过滚轮，绳索两端则各挂上一个木质的笼子，绳索的长度刚好一个笼子到顶另一个刚好着地。
海风微咸，沙滩湿软。少年和小丫头下船后便向路人打听如何去到云顶城，接着便来到一个挂着“索马”招牌的铺子。问过掌柜的后才知道乘坐索马一人需付五十两银子，这下子可把两人给难住了。陈三七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找不出来，更别说银子了。还好小丫头藏了点私房钱，不过也才堪堪够付坐索马的钱，两人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除了船夫给过两张干饼，此刻又渴又饿，而且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小丫头依依不舍的递过那张对折了好几次的银票。掌柜的接过银票后，查看了一番后开口道：“本来这五十两银子是带住宿的，可是只剩一间客房了，二位就将就一晚吧。”陈三七想了想还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便点了点头。于是掌柜的便吩咐小二带他们去到客房。推开客房的门，他们才知道，所谓的客房只是顶楼的一个阁楼，连腰都无法伸直，大小也才刚好够两人平躺。小丫头匍匐着爬进去便开始气鼓鼓的抱怨：“钱也没了，陈三七这是我的私房钱，以后你要还给我的，现在又渴又饿，还要住这黑漆漆又这么小的阁楼，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说着说着便开始抽泣，这可把陈三七吓得手足无措，转身想去找掌柜的讨杯茶水。却被小丫头喊住：“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喊声中带着呜咽。
“我去给你讨杯茶水。”
“那你把东西留在这里，万一你跑了。”陈三七有些无奈的将‘问天’和竹筐放进阁楼中，这才下楼。不一会儿端着一杯茶水回来，小丫头一口喝得精光嘟啷着有些饿，陈三七便又起身打算去找些吃的。绕着小镇找了一圈，在镇子东头找到一个溪涧，下水一番摸索，果然被陈三七抓到一条小鳜鱼，约莫有个五六两。就着溪水把鱼处理干净，提着鱼便走进了小树林。出来的时候鳜鱼已经外焦里嫩香气四溢，一溜烟的赶回“索马”铺子的阁楼。当小丫头拿到烤鱼，连自己从来都不吃的鱼尾巴都啃了一遍。吃完后心满意足，有些感激看着门外的陈三七。
“好吃不？”
“好吃，不过那五十两银子还是要还的。”
“嗯。”
“对了，你吃了没？”陈三七摇了摇头。“那你怎么办？被我吃完了。”“没事的，我再去抓一条。”说罢便要起身下楼，突然想起还有个家伙应该也饿了，便从竹筐中拿出那把油纸伞。小丫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下雨了？”
“没有呢，你早点休息吧！”
“你会回来的吧？”
“嗯，会的。”
陈三七再次来到溪涧旁，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见星光不见月亮。陈三七敲了敲油纸伞，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油纸伞中飘出。“吃烤鱼？”。小白使劲的摇头。“那可就只能饿肚子了啊！”陈三七坐在溪涧旁，挽起裤腿。小白用稚嫩的小手指了指陈三七的胸口，陈三七低头看了看，“喝奶？我可没有那玩意。”，小白又使劲的摇头，用小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五角突出的形状又指了指陈三七的胸口。陈三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块问老头讨来的五角雪花，巴掌大小，因为实在是漂亮，想当初可是狠狠地费了一番口舌和脸皮的。陈三七从怀里掏出五角雪花，翻覆的看了一遍递了过去，小白接过后张口就咬。陈三七脱掉草鞋，不一会儿又抓到一条鳜鱼，正欲上岸，却被一声惊呼吓得愣在原地。“哇，好可爱的小东西啊！”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小白身前，躬身打量着飘在空中的小白，来人是一个面容清丽而不可方物的少女，年龄与陈三七相仿，白衣胜雪，肤如凝脂，如白玉毫无瑕疵，天空无月，月在眼前。
小白也吓了一个激灵，剩的四角雪花差点脱手，眨了眨眼睛继续埋头啃着雪花。
“你能看见它？”少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身后溪涧中站着一个少年，一袭青衫，双手捧着一条鱼，少女点了点头。少年望着转过头来的少女一瞬间失了神，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加起来也不如眼前风景。
“你在这里抓鱼？”少年忘了回答。
“这可是酒楼老板养在这里的鳜鱼啊。”少年依然没有回答。接着一声怒吼打破了这份平静，“你这小崽子竟敢偷鱼，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一个彪形大汉手持一根粗木棍直奔溪涧而来。少年这才回过神，丟下鱼，跑到岸边捡起草鞋，拿起油纸伞，一气呵成，然后撒开丫子朝溪涧另外一边的树林跑去。小白更是飞快的钻进油纸伞中。彪形大汉见少年跑得飞快，便向少女奔来，心想着抓住你的同伙，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一下可把少女吓得花容失色，脚尖在溪面上轻点，便追着少年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