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害怕
“一一，你和我说说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吧。”辞镜认真道：“我想知道你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叶思一想了想道：“一千年以后……”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叶思一从许多方面和辞镜讲述了二十一世纪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又应辞镜的要求讲了他的生活。当然，他只说了那些快乐有趣的经历。
辞镜听得认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与叶思一有关的事情，虽然他努力板着一张小脸装严肃成熟，但时不时还是会被一千年以后的世界惊叹到，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
叶思一见状又被萌了一脸，只是天色越来越暗了，他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所以现在必须要离开，他摸了摸辞镜的头道：“辞镜，时间到了，我该回去了。”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辞镜不舍道：“要是我们之间可以用手机联系就好了，那就可以打视频通话，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叶思一想了想道：“这个倒是可以试试，我下次过来给你带个手机。”
手机是能带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两个时空之间的有没有信号联通，毕竟穿越这种事都存在，说不定还真的会发生更不可思议的事。
思及带手机过来，他猛然想起他口袋里还带着几颗糖果，“这些给你，我下次多带些。”
因为小时候经常挨饿，所以他就会在口袋里书包里都放一些吃的，时间久了就成了一种习惯。只是夏天的校服衣没有口袋，他也没想到会再次穿越，这次就只有放在校服裤口袋的几颗糖。
辞镜接过了糖果，但想到马上就要分离了兴致就不高，不过还是对叶思一露了个笑容，“谢谢一一。”
叶思一看着辞镜乖乖巧巧的样子，不舍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再来的。”
“嗯，我等你。”
叶思一离开冷宫后，径直往上次去过的厨房走去，辞镜应该就是在这里被伤的，现在这个点是晚膳时间，张惴很有可能会来此巡查。若是没来也可以观察一下那些内侍换班后去何处休息，找到内侍居住的宫苑后要找张惴也就容易多了。
但他正走在冷宫长巷时，迎面走来两个内侍，他迅速藏在了一口大水缸背后。
“张总管，你何必去管冷宫那两位？伤了便伤了，左右陛下也早把这位皇后娘娘和六皇子抛到脑后了，你就是把他们弄死了也没有人会过问的，更何况只是伤了。”
“蠢货！”张惴啐骂道，“你也知道那还是皇后娘娘和六皇子啊？圣上再怎么不待见也没有没有废后，六皇子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圣上的亲儿子，保不齐哪天圣上就想到他们母子了，若真有那一日我可还有活路？”
张惴本想以此巴结蕙贵妃，没想到蕙贵妃得知此事后命人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这才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蕙贵妃如此痛恨冷宫那位也只是让他们多吃了些苦头，没有敢下死手，他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头脑一热竟当众把皇子打了一顿，现在想想真的悔不当初。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前往冷宫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二，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惴对身旁的小内侍道：“你在这里守着，我没出来之前不许放人进去。”
小内侍唯唯诺诺道：“是。”
水缸后，叶思一把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张惴，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没有去找，张惴就自己送上来了。
张惴交代清楚后往冷宫处走去，叶思一紧随其后，因为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缘故，张惴和小内侍都没有发现叶思一的存在。
在拐角处的时候叶思一拦下张惴，二话不说就直接动了手。
叶思一搬重物时好像随时体力不支，但打起架来却绝不含糊，再加上他一想到了辞镜身上的伤就更加怒不可遏。
他来势汹汹，张惴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啊！住手、住手，别打了。”张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哀嚎。叶思一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直到把张惴打晕死过去，他才收了手，不过满腔怒气却没有消散，他看着张惴又狠狠的踹了几脚。
辞镜爬上墙头时看到的就是叶思一满脸怒气的踹晕死过去的张惴的场面，他心里满是暖意，“一一！”
叶思一一惊，寻声看去时辞镜已经稳当当的落地了，他走到辞镜面前，“辞镜，你怎么出来了？”
“我……来扯些草药。”辞镜指着池塘边的绿植道。
他没敢看叶思一的眼睛，因为他这次出来就是想去找张惴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身伤还回去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会遇到叶思一。
原来一一没有离开，还把张惴给打了替他报仇。
“谢谢一一。”辞镜这声谢自然是因为张惴的事。
“谢什么。”叶思一刮了刮辞镜的鼻子，又走到池塘边扯了几棵草药递给辞镜道：“快回去吧。”
“一一、”辞镜拉住了叶思一的衣角，仰头问道：“你还会再来吗？”
叶思一蹲了下来，温柔笑道：“我一定会再来的。”
辞镜扑进了叶思一的怀里，轻声道：“一一，我害怕。”
“辞镜，别害怕，我会护着你的。”叶思一心里有些难受，怀里的才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我会陪……”
陪着你的。
画面突转，叶思一话还没有说完整就在教室里醒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时间，还有距离下课差不多还有十分钟。
他又一次在辞镜面前凭空消失了。
辞镜愣愣的看着叶思一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我害怕、害怕你再也不来了。”
许久，辞镜转移了目光落到张惴的身上，步步走近，眼神也越来越冷，这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的眼神。
教室里。
“你没事吧？”顾辞轻轻的碰了碰叶思一的胳膊肘，“怎么魂不守舍的？”
叶思一木木摇头，“没什么，睡糊涂了。”
“噢。”顾辞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致志的听课了。
叶思一的目光落到了历史书上。
千古一帝辞镜一生传奇，可那些丰功伟绩只化为了几段规范的文字，这个名人在历史书上也只是留下了几页篇章。
楚太宗第六子辞镜生于冷宫，七岁时生母青涵皇后去世，同年被楚太宗亲迎出冷宫，十六岁入主东宫，十八岁登基，三十二岁早春时退位，同年晚冬驾崩。
公元1018年冬，楚太宗辞晔正值壮年却骤然崩逝，那年敌国来犯、边界战乱四起，郡王拥兵自重、有自立为国的心思，北旱南涝、百姓流离失所，辞镜在楚朝内忧外患的时候登基，以弱冠之身挑起了一个几乎分崩离析的国家。
辞镜上位后，御驾亲征只用了三个月便平定边界战乱，班师回朝后以雷厉风行的手段让郡王主动上交兵权、安为朝臣。
设河域使者一职，疏河道、建堤坝、挖灌渠将会为恶的水善用，酌情减轻干旱之地的百姓的税收，让他们储备粮食、挖蓄水池、种植抗旱农作物，除此之外兴修水利、完善农业灌溉体系，以此抗旱。
朝堂清肃，文武官员各长所长，大小官员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又相互牵制，错综复杂的势力凝成一股为君为民的力量。推新政、主张农商并重、解宵禁、设对外通商据点……将许多不可能变成可能。
辞镜在位期间，楚朝百姓安居乐业、四下一片歌舞升平，立于天下、万国来朝。
他用短短十四年的时间，把楚朝推上历史的至高点，为楚朝于历史中占据重要的三百年多年奠定了基础。楚朝在后来几位皇帝的统治下也算繁华昌盛，不过相较于辞镜在位时期还是逊色不少。
辞镜一生未立皇后，后宫也无一嫔妃，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在位后期手段愈发凌厉，从未言笑，虽称不上暴戾之君，不过也是算得上是凉薄无情了。因为为政手段过于狠绝，所以后世对这位皇帝也是褒贬不一。
但后世议论最多的则是辞镜在楚朝最辉煌的时期亦然退位，传位于楚太宗第九子辞锦后便移居行宫不再过问国事，之后不到一年便于行宫驾崩。
史书对他退位后没有一丁点记载，对他驾崩的记载也只是只言片语，只知道楚明宗辞锦将他葬于楚陵，并且按照他的遗诏一切丧仪从简，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楚高宗辞镜便以这样的方式在公元1032年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对于他为何退位的猜测从古至今没有断过，猜测最多的就是他病重，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选择提前退位，但这个猜测有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其他的猜测也无一个猜测能被证实，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千古未解之谜。
或许是这些文字太过规范也太过生硬，叶思一从中得到的感触并不多，辞镜一生的确传奇，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挂在历史长河里一颗熠熠生辉的星星。
可看完这些，冷宫里的那个孩子的样子在叶思一的脑海里却愈发清晰，那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虽然那时候的辞镜还没有指点江山的魄力、没有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气势、没有让一个朝代国泰民安的手段……但相较于这些冷冰冰的传奇文字，他更想去了解那个吃糖时会甜甜一笑的软糯可爱的孩子。
可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是怎么一步步成为后世褒贬不一的无情之帝的？他又为何选择在生前退位？最后的结局是像有些专家猜测的那样病逝的吗？
可他那年不过才三十二岁啊……
这些史书里没有记载，但他现在迫切的想全面的去了解辞镜。那样的人生虽然传奇，但这些中规中矩的文字背后的个中滋味可想而知，他认为没有人是生性凉薄的，必然是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苦楚才会造成这样的性格。
是了，张惴不就是造成那些苦楚的罪魁祸首之一吗？
他想去了解辞镜经历了什么，想让他避开那些伤害和痛苦，或者说他想和辞镜一起去面对，有一个人相伴，或许还能留住辞镜的一抹笑容。
他只是想留住辞镜的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