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定车台(1)
就在定车台上众人正配合布尔斯兰演戏的时候,润玉终于将彦佑拉了上来,不染从头到尾在旁围观,彦佑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要骂这个上神见死不救,可他望着脚下滔滔翻滚的岩浆却如鲠在喉,他想哭,想绝望的哭,可那坐在身边,双脚下垂,在这百丈深渊的边沿、吞吐热浪的滚滚岩浆之上犹自怡然自得晃荡双腿的上神又让他哭不出来,他锤了锤自己有点疯魔的脑袋,看向头顶,喃喃道:“荼姚,你可真狠哪。”
虿沟因为岩浆的滚动及热气的蒸腾非沙的部分被迅速掏空,剩下的无行海的海沙并没有丝毫凝结的动力,纷纷坠落进滔滔的岩浆中随之翻滚沉淀,那些提前预感危险扒在沙石壁上的毒蜈蚣毒蜘蛛并没有那些无攀爬能力的毒蛇毒蟾好到哪去,沙石壁上的沙子被热气蒸腾纷纷滑落顺便将那些毒物冲进了岩浆里,嘶鸣的尖叫声由高到低直至落幕,取而代之的是岩浆中荡起的一串涟漪为它们的生命划下休止符……
周遭只剩下他们身下这块勉强固执地挺立着,像个孤岛一般悬挂在沙石壁上,彦佑感知到身下的这块栖息地也已经开始颤抖了,慌乱地起身正要说什么,脚下便是一空,他惊惧地大叫起来,却看着身旁一同坠落的不染上神依旧不慌不忙地将腰间的一块玉佩摘下往那岩浆里掷,彦佑在这种离死只有一步之遥的档口突然像是悟道了一般,笑道:“上神,原来死真没什么好怕的……”
不染转头看他一眼,送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伸手将润玉同彦佑一道拽到近前,沉声道:“坐稳了!”彦佑还不晓得不染说的坐稳了是坐什么,急速下坠的身体便被一个宽阔的脊背由上往下上接住了,那脊背上还张着硕大的翅膀,翅膀在这深沟里一荡,三个人便贴着那滚滚岩浆斜飞而上,耳边的风声猎猎而响,须臾便冲出虿沟,彦佑看着天际的太阳突然有种重生的感觉,他兴奋地直接喊了出来,叫完了彦佑问不染“上神,我们坐的是什么神兽啊?”
“穷奇……”
“穷奇?”彦佑乍听这名字只觉得耳熟,但他此时此刻兴奋到极致的心情让他很容易的忽略了这个名字意义,然后忽略了没多久,彦佑听着座下“神兽”的一阵仰天长啸,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啸声,彦佑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那“神兽”的样貌,虽然看不到脸和四肢,但仅凭那张开的羽翼和那后面的尾巴,彦佑终于明了了自己现下屁股下坐的是谁了,既然明了了,彦佑便觉得屁股下满是毒刺,他扭捏的十分难受又不敢啃声,正巧着不染吩咐穷奇去定车台,穷奇嗷呜一声当空便是一个急转,彦佑一个没抓牢便掉了下去,不染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捞上来,顺手送他一个爆栗,“老实点,蛇猪!”
彦佑看着下面绵长的岩浆河,心里犹自发憷,只下意识的问:“……蛇猪?”
不染身后的润玉收回扶着彦佑肩膀的手好心解释道:“就是披着蛇皮的猪。”
不知彦佑听进去没,三人一兽便已飞上了定车台……
狂风呼啸结束,妖界里的人已经全部躲到了大殿的四周角落里去了,毕竟是连神仙们都头疼的上古凶兽,这妖界里的妖便更是闻风丧胆些,荼姚和布尔斯兰站着没动,他们两脸上的神情在看见穷奇背上跳下的三个人时发生明显的变化,荼姚双目圆睁,额头上因生气而青筋暴露,布尔斯兰却在看见那毫发无损的白衣男子时阴鸷的眼睛闪了一闪,突然伸手将荼姚手里的盟约抽过来丢进了她脚边的那个岩浆坑中,荼姚待去抢,已经晚了,荼姚气急,质问布尔斯兰“布尔斯兰,你还有没有廉耻,居然公然撕毁盟约!”
布尔斯兰沉着脸看向面前的女人,冷笑一声,突然指着荼姚的鼻子高声斥责道:“廉耻?你还配谈廉耻!天界犯妇杀我妖王,以妖王脊相逼,要我等帮你图害天帝陛下,荼姚,你罪不容诛!来人……”周围瞬时聚过来几名妖兵,布尔斯兰喝道:“给我拿下这个恶妇!”那些兵丁便上前捉住了荼姚的肩膀……
荼姚双手被缚,却并没有即可反抗,她看着面前突然翻脸的布尔斯兰,又转头看了眼那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望着这边的润玉,自然晓得布尔斯兰这恶心吃相是为了什么,心里的怨毒委屈便一齐冲破了头顶,她不服不愤不甘更不愿,所以她强自平静下来看向一脸正气凛然的布尔斯兰,冷笑道:“布尔斯兰,你得意的太早了!”
荼姚的双目赤红,突然伸手,两朵琉璃净火瞬间盛放,将一左一右钳制她的两个妖族士兵顷刻间烧得渣也不剩,紧接着又是数团琉璃净火朵朵狠厉地打向布尔斯兰,布尔斯兰自然不是吃素的,挥舞着手里的权杖将那团团花火打灭,然后瞅准荼姚的停顿间隙权杖向荼姚一挥,一道紫色的光束冲出,将荼姚打翻在地,荼姚一口血喷出,一旁观战的彦佑小声与润玉道:“这妖界的左祭司果然不要脸的紧,那另外半条妖王脊早就被他独吞了!”
润玉没答他,只是眼睛一直跟随着一跳下穷奇脊背便奔向大殿中央的不染,他有些担心,那佛心已被摘下,可能也安不回了,瞿昙若死了,不染上神可能会将整个妖族屠戮干净,想着妖界即将到来的浩劫,润玉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念起了《往生咒》……
不染已经将绑缚瞿昙的绳索解开,扶着瞿昙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瞿昙,胸口气海翻腾,瞿昙却缓缓笑了“施主,你有在乎的东西了,这属贪……”
不染被瞿昙的笑笑散了胸口的翻江倒海,鼓胀感消散,她亦趋于淡然,平静问道:“我帮你把心安回去吧……”
“不必,那已经不是我的心了……”
“安回去就是你的心……”
“可你安回去了,我也不是我了……”
“那你是谁?”
“我是佛……”影影的瞿昙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金色的佛光……
不染看着这周围慢慢盛放的佛光,喃喃问:“瞿昙是佛,还是佛是瞿昙?”
瞿昙笑道:“瞿昙不是佛,但佛是瞿昙。”
不染抬头看他,瞿昙告诉她“瞿昙快要圆寂了……”
“你不能活了?”
瞿昙反问“什么是活?”
不染哑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染处在茫然中时,布尔斯兰已经将荼姚打翻在地,嘴角挂血的荼姚倒在地上,强自将自己撑起来,她内里内丹已然受损,但若此时束手就擒她便是死不瞑目,她看着那狡猾的布尔斯兰怒道:“布尔斯兰,我可是魔尊的亲生母亲!”
布尔斯兰仰天大笑“若是魔尊知道他的母亲背着他活剥了尊佛的心脏,只为了得到妖界的大祭司之位好反攻天界,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屠戮生灵,魔尊会怎么想?”
荼姚看着这个方才还信誓旦旦的布尔斯兰,心里恨极,大骂“你个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
布尔斯兰却并不在意,只走到润玉面前双手在胸前交叠向润玉做了个妖族的至尊礼,道:“尊敬的天帝陛下,是我等无能受这犯妇蒙蔽,差点酿成大祸,今次我愿戴罪立功,助天帝铲除这毒妇!”
润玉和彦佑同时在心里骂了句“果然小人。”润玉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很是官方地点点头,道:“辛苦左祭司了……”
彦佑闻言赶紧低头以掩藏他有些扭曲的面目,他现在的表情他自己都琢磨不透,他想着方才他们在虿沟里经历的生生死死,真想把这个用“蒙蔽”二字就想把谋杀天帝的事情一笔带过的左祭司大卸八块,可想着润玉此时还能云淡风轻地对左祭司点头,心里又有些由衷的佩服,果然天帝不是那么好当的,这表情管理他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