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润玉（1）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年年复年年，甲子又甲子，一转眼，沧海已是五千年。

    现如今，六界互商互贸，互交互友，相处和乐，真真是一片难得的祥泰和顺之景，魔尊近些年娶了娇妻添了幼子过得好不快活，一高兴大笔一挥大开幽冥界大门，邀请六界宾客齐聚幽冥府为他和水神的宝贝长子庆贺三百岁生辰。

    是日，润玉卸了头上的玉珠冕旒，着一身素服径自去了月老的姻缘府，月老正站在自己的姻缘殿里将自己的仙娥仙侍指挥的团团转。

    “那是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紫金碧玉九连环，轻点轻点。”

    “不是这只蝈蝈笼，是那个我亲自用红线编的！”

    “这霞光披襟仔细折好，小锦觅想了好久，我求了那织女仙好些天才得的！”

    “还有那广寒宫里抱来的那窝小兔子……”

    “收拢了，收拢了，快些，快些，去晚了凤娃就不让我抱小鹭乖孙了！”

    “叔父……”

    温温润润的一声唤，将姻缘殿里嘈杂的凌乱顷刻收拾干净，众人齐齐跪下叩迎天帝，月老在听到那声叔父时慢了半拍，待要下跪时，双臂已经被一双修长的手托了起来，月老跪不下去，只得躬身一掬，收敛适才焦急欣喜的眉眼，肃穆恭敬道：“参见天帝。”

    润玉温和一笑“叔父是在准备去幽冥的贺仪么？”

    “正是。”

    润玉看着月老敛眉的神情，表情不变，只伸出手来，须臾，一只精致小巧的金镶玉盒龛出现在他手上，他将盒龛递于月老，“还请叔父替我转交棠樾，并祝他生辰快乐。”

    月老伸手接过，颠了颠那沉甸甸的小盒子，迟疑道：“天帝不去？”

    润玉笑着摇摇头，打断他“非也，仙魔两界已订立了永不再战的盟约，本座亲至自方显诚意，然今日有一要事，必须亲自前往，待事情办完，时间尚余，即刻前去……”

    月老叹口气，“好好好，要事要紧，要事要紧！”说着将小盒子收入袖中，嘴巴张了张，但到底也不知该说什么，所以索性不说了……

    须臾静默，氛围有些尴尬，可巧着此时一道紫光天雷在当空炸现，将云雾中金碧辉煌的天宫硬生生渡上了紫边，紧接着便是一声震的身体发麻的雷劈声，轰隆隆翻滚，声波将整个九重天震的颤了几颤，飘渺相聚的云彩也被一一震颤散的稀稀拉拉，月老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揉了揉有些嗡鸣的耳朵，因耳鸣而下意识大声嚷嚷：“这是普化天尊还是雷公电母？或是哪家仙人飞升？竟有如此大的阵仗？”

    月老的话音被紧接而来的愈来愈猛的雷声掩盖，月老尚且还能捂耳闭眼以抗，他身后的仙侍仙娥们已大多被震翻在地晕厥过去，独天帝一人皱着眉走出殿门站在空庭里，双手结珈印，化咒于胸前，向天一指，一个厚实透明的仙障腾空而起，将整个九重天容括于内，紫光噼啪继续，雷声终被隔绝了许多，月老揉了揉发痛的耳朵踱出来站在润玉身后抬头看天，连声啧啧道：“这雷竟是从上清天劈下来的，是阴阳颠倒还是五行逆转啊？无□□的天尊也开始历劫了么？”

    润玉并未应答，只是待到九道天雷闪闭，抬手收了结界，稀稀疏疏的残云雾霭里却明晰异常地依次透出来九颗明星，以及九星环绕中一颗渐渐泛出五彩光斓的新星，一旁的月老突然咋咋呼呼跳将起来，抖着手也抖着嗓子，边数边道：“天皇，紫微，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九！九九九……”月老瞪大眼睛看向默不作声的天帝，磕巴道：“九……九……九皇，九皇护持！？”

    夫九星者，乃为北斗九皇大帝，是九天之灵根，日月之明梁，万品之宗渊也。故天有九气则以九星为其灵纽，地有九州则以九星为其神主，人有九孔则以九星为其命府，阴阳九宫则以九星为其门户，五岳四海则以九星为其渊府。【1】

    九皇护持，是何等尊荣！

    月老带头周围仙侍仙使皆齐齐拜倒，齐声山呼：“恭贺陛下，德政昭彰，感于天地，降生神祇！”

    润玉无甚表情，无惊无喜地上前将月老扶起，只道：“叔父快些去幽冥吧，迟了可就真看不到棠樾了。”

    月老呜呼一声，大拍脑门“瞧老夫这记性，不多说了，不多说了，你……”月老的手将将停在润玉肩膀前，又一下惊醒忙收了回去，润玉自做了天帝，喜怒哀乐皆不形于色，比之五千年前越来越让人猜不透摸不着琢磨不透了，此大吉天象天帝都不愿多说，月老更不敢多讲，只双手一揖道：“老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