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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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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风断的这番“认亲”,和紧接下来对那起陈年旧案的“猜疑”,仲继便是更加坚信和自恃甚高了起来。

    他是重臣之后,出身名门的人,之前那些年的倒霉,定然是因为,有人诬陷他的祖父,再加上莫皇无道,造成的冤假错案!

    若没有那一出儿冤屈,他现在,定然得是过公子哥儿般的好日子,那就至于,遭那许多的罪!吃不饱,睡不好,动辄挨打,还得想方设法的讨人欢喜,伺候人做那些个恶心事情?!

    于是,仲继本就没有什么见识的人,便在心下里,暗自怨恨起了司马青来,想着,有朝一日…算了,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倌人,就算是大红大紫,满昭阳城里,都没人不知道他,但,那又能怎样?再怎么红,他也只是个倌人,旁人眼里,使了银子,就可以随意拆迁耍玩儿的下贱奴才!就算是心里不服,满是冤屈,又能怎样!

    当然,他的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并没有持续很久。

    风断给他赎身,自然是要拿他有用的。

    丢他在白玉楼里暗自嗟叹了两天,风断便又登了门去,顺带着,给他拎了几包在市面儿上买不着的,出自思乐之手的美味点心。

    “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数年,突然冒了个弟弟出来,又是给自己赎身,又是给自己带美味点心的,仲继怎能不喜?几句贴心的话儿一说,两人就亲近了起来,就只差不能。形影不离的,吃喝都用一张桌儿。睡觉都挤一张榻了!

    “来,哥哥。多吃点儿,大姐垂危时候,还一直揪着我的手念叨,说你爱吃这个,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想着法儿的找到你…救你安好…你是咱仲家的嫡长子,你…”

    风断并不善假装,为了让自己在能哭得时候出来,特意在手背上涂了葱汁。此时,该要哭了,就拿手背擦擦眼睛,果然,顷刻间,就掉下了眼泪来,“待日后,有了,有了合适的时候。你随我…随我去祭拜她一下儿罢…为了把钱剩下来,给你赎身,她,她连一口薄木皮的棺材。都不允我购置,只…只使了一张破草席子,就。就…葬在乱坟岗里了…”

    原本的家里,有一个待自己极好的姐姐。这一点儿,仲继是记得的。只是,风断说的,他是仲家的嫡长子这一点儿,却是因为彼时年纪尚小,而记不清楚了。

    听风断说得这般动情垂泪,仲继也是忍不住随着他一起哭了起来。

    那些个恩客们,在白玉楼里,一个个儿嘴上对自己叫得亲昵无比,走在街上,哪个见了他,敢打一声儿招呼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要他的身子,享那一时的快活!哪有一个,是当真在意他,为了他,不惜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待寻个好日子,咱们给姐姐重新置办块儿坟地和棺木,给她好好儿的安葬了,你说,可好?”

    仲继爱财,寻常里,也小攥下了一笔钱,打算留着以后,给自己赎身用的,如今,风断已经给他赎了自由身出来,这笔钱,便是没什么不能挪用的了,“我好歹也是这白玉楼里的红倌人,现在,不用再将钱都交给管事了,每天里,也能有个千八百两银子入手,咱们…对了,姐姐是怎么死的?她才比咱们大不了几岁,该是…”

    红楼里女子,死法无外乎那么几种,仲继嘴上不说,心下里,却是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为了攒钱,跟另一个名声样貌不差的女人抢客,被那女子使了坏招子,推到了一位据说是莫国皇子的人身上,然后,被那皇子使了手下毒打,断了十几根骨头…老鸨觉得她没了价值,便不肯给她找大夫,然后,然后就…”

    风断早就熟记了江越让他背过的这些个“恩怨情仇”,此时,应对起仲继来,还不是手到擒来?再加上手背处的葱汁帮忙,当下,就哭得声泪俱下,呜咽的几近失声了起来,“她倔强的很,怎么都不肯让我,让我拿她存下来的钱,去,去给她请大夫…她说,那些钱是,是给你存的赎身钱,我若敢动…她就是好了,也…也一准儿打死我,再抹了脖子自杀去…”

    “这莫国的皇家,到底是要亏欠薄待咱们仲家,到何等地步!”

    仲继听得愤怒不已,伸手,将风断揽进了怀里,一边儿拍打着,一边哄他道,“不哭了,弟弟,不哭了,咱们…咱们寻个时候,去,去给姐姐重新安葬了,让她…”

    “不行…”

    风断一边“哭”着,一边抬起了头来,看向了仲继,跟他继续“转达”,“已故长姐”的意思,“那时,姐姐特意嘱咐了我,让我也帮你存些钱,然后,等将来,给你赎了身,置办点儿家业,让你,让你去做点儿正经营生,再,在娶一房媳妇儿,给,给咱仲家…延续香火…我…我如今已经跟了主子,已经,已经不能…”

    说起金满仓编得这部分的时候,风断不禁恨得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个混蛋,竟然咒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真真是可恶欠揍,待将来,得了机会,瞧自己百倍千倍的收拾死他去!

    在古代,许多在家里养娈童的,都会将其去势,以防,他们跟后院儿里的女子搅在一起,做出些什么让主子蒙羞的事情,这很是平常,任什么人听了,也都不会觉得奇怪或者不妥。

    一个身份下贱的奴才,被人使钱买了回去,那便等于是归了那主人所有了,主人一个不高兴了,将其打死了去,都是不需遭官府查问的,只是去个势。又算的了什么?

    “你,你那主子。怎这般狠的!”

    仲继心中也是知晓,这是极寻常的事情。但,因这事儿是牵扯到了自己的“弟弟”,便是本能的,颇有些愤慨了起来,“我还道,他是个好人来得,没想到,没想到他竟是…竟是个…这样狠心的人!”

    “是我自己选的,怪不得主子。”

    风断轻轻的吸了吸鼻子。缩着身子,忍着满肚子的恶心,继续自己的戏码,“当时,主子是有问我的,如果,我是不答应,就将我安置在别院里面,每个月。给我十两银子的零花,如果,我是答应,他便可将我放在家中后院儿里养着。他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不管是要花多少钱的,都行…所以…所以我就…就…”

    “你这傻弟弟!这般的委屈自己。何苦来得!”

    听风断是为了救自己,才做了那样的选择。仲继当时就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来,抱着他的手臂。紧了又紧,就只差,把他挤进自己的身体里面,跟他融成了一体才好了,“哥哥对不住你,哥哥没用,哥哥…”

    “这都过去了,哥哥,没什么的,主子待我很好,把姐姐,也重新安葬过了。”

    风断见时机已经称呼,便开始为江越竖起了好名声儿来,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还有,爹娘和爷爷的灵位,也批了一处别院的小屋,让我在里面供奉,我现在的日子,可是过得极好的!你瞧,这些点心,就是主子使厨子特意给我做了吃的,我想着姐姐说,你也喜欢,便拿了来,跟你分享了!”

    长期压抑,不得外露的感情,此时一下子得了出口,顿时便倾泻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仲继小心翼翼的抱着风断,像是抱着自己平生至宝,生怕一个不当心,就让他有了什么闪失,再也寻不回来,“恩,好,你觉得过得好,便好。”

    原本,风断的确是抱着要利用仲继的心思,去给他赎身,跟他套上近乎的,但,此时,感觉这仲继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在意,便是,有些不忍什么都不顾的利用他了。

    都道是,女表子无情,倌人无义,现在看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个样子!

    他们不是无情,也不是无意,只是,他们的情义,不会随便许给那些个,心喜时,就将他们玩(和谐)弄于掌心的人,厌烦时,就随手丢弃的人,而已。

    “咱不说这些不好的事儿了!来,吃点心!”

    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狠不下心来,再利用仲继,风断忙换了话题,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快步走到桌边儿,打开了上面的点心盒子,招呼他一起来吃,“大姐说过,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来,尝尝!尝尝!”

    几月交往,风断几乎是每隔个两三天,就会带上点心和小玩意儿,去一趟白玉楼,仲继那里。

    通常,都是白天,仲继不需接待客人的时候。

    起先时候,两人还会聊些“旧事”,时日长了,便换了话题,风断给仲继讲,自己的“近况”和后院里的琐事,仲继给风断讲,他遇上的客人和得到的赏钱,常常一聊,就是一整天。

    与风断做事的同时,金满仓也在运作着,将司马殇,引去白玉楼附近,让他与两人“巧遇”。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司马殇伤愈之后,离开纳兰府,在回去皇宫的路上,终忍不住惦念,吩咐车夫绕道白玉楼,去看望一眼,他恋慕已久,却一直因为没有足够多的钱财打点,而对他拒之千里的仲继时…巧遇了,正同在院子里面,有说有笑的浇花儿的仲继和风断两人!

    见到司马殇,风断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般得,蓦地,身子失了平稳,向后,倒退了两三步,才勉强稳当下来,没有摔倒。

    面对风断的反应,司马殇也是微微一愣,

    继而,便眯起了眼睛,细细的打量起了他来,这人,他也不认识啊,怎竟…怕他怕成了这样儿?难不成,是把自己错认成了旁人?

    “断儿,你怎么了?!”

    见风断脸色骤变,连站稳,都有了些困难。仲继微微一滞,忙不迭快步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儿罢?”

    “他…他…”

    风断嗓子沙哑,费劲儿的挤出了来了两个单字,然后,便似突然惊醒了般得,忙不迭的摇了摇头,使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我认错人了…没。没什么…”

    “这人是…新来的倌人么?”

    见仲继对风断态度和蔼,一脸关切,司马殇便是猜测,他是同风断关系交好的,凝眉,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副柔柔弱弱,胆小怯弱的模样,便是心里。略有了些猜测,“跟仲继你关系交好的?”

    “他是仲继的弟弟,不是倌人,殿下误会了。”

    略微安抚了一下风断。仲继才是转回身来,冲着司马殇恭敬的行了一礼,“他今日无事。来寻仲继玩耍的,我们两人在楼上看着院子里花开的正好。就一起下来,浇上一浇…他平素里。没见过殿下这样的大人物,胆子小的很,还望殿下见谅…”

    “既是仲继的弟弟,那,便不是什么外人,何来什么见谅不见谅的?”

    听仲继说,风断是他的弟弟,又见着,他对风断,百般袒护,司马殇便是觉得,他是时来运转,可以把握上一个好机会,给他大献殷勤了,“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在哪里做事的?”

    “风,风断,不,不做事,我…我哥哥养着我!”

    突然,刚刚还怕的浑身发抖的风断,抢了一步上来,在仲继说话之前,“自我介绍”了一句。

    没想到风断会这么介绍他自己,仲继微微一愣,便是猜到,他是要刻意隐瞒什么事情的,便随了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仲继是个极敏感的人,便是隔着三层厚的衣裳,他也能感觉的到,风断抱着他手臂的双手,在微微发抖,这是以前时候,从来没有过的,这事儿,定不寻常!

    “断儿,你且回去屋子里等我罢,我同殿下说两句话儿,也就回去。”

    仲继一边儿给了风断一个下台,一边儿不动声色的,对司马殇下了个逐客令,“前些日子,听闻殿下求亲纳兰府的那位巾帼郡主,得偿所愿的抱得了美人归…仲继还当是,从此再也难见殿下了呢…不想,殿下还是念些旧情,记得仲继这个人的,真真是…让仲继颇有些受宠若惊呢…”

    “仲继尽爱调侃本殿,本殿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啊!”

    听仲继说这般像是吃醋了的话,司马殇只觉得,自己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忙不迭的笑着往前凑了凑,从衣袖里面,取出了一支玉簪子,递给了他面前,满脸讨好的,跟他夸赞了风断一句,“你弟弟长得可真像你,一样的眉清目秀,宛若谪仙临世…”

    “殿下谬赞了,他才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那就至于跟殿下说得这般好了。”

    仲继勾唇浅笑,一双足让人失魂落魄的媚眼里,尽是惹人怜爱的淡淡水光,“仲继的这辈子,也就这样儿了,只盼着,他能好好儿的,学点儿正经东西,将来,有些出息,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娶妻,生子,为我仲家祖辈,供奉香火…我这不肖子,怕是,难得祖宗们饶恕了…”

    “你成了如今这般样子,也是被迫,他们天上有见,知你是一心从良的,定然,会原谅你的!”

    司马殇嘴上说着劝慰的话,心里,却还是想着,要讨得了他的欢心,将他收归己有,养在后院里面,日日疼爱,解这几年来求而不得的相思才好,“你弟弟瞧着年纪也不算小了,不若,我去帮你托个人情,给他寻个能在将来有所依仗去处?”

    “殿下还是别费心思了…有我这么个兄长,谁还会愿意要他回去教训正经营生呢?便是殿下拖了人情出去,得人明面儿上应承着要了,将来,怕也是,只会沦落成被人养在后院儿里的娈童…”

    仲继在白玉楼里,也不是待了三天五日,还是头牌的红倌人,寻常里,没少拒绝过旁人,此时,应对司马殇这心仪他的“痴情种子”,又有什么为难?当下。一低头,眼里的水光就要掉出来了。真真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哎。你,你别哭啊,仲继,我,我帮你想法子,给你打保证,还不行么?”

    瞧着仲继要哭,司马殇顿时便慌了手脚,忙不迭的把还攥在自己手里的玉簪塞进了他的手里。满口承诺着,就转了身去,准备往门外走,“我…我这就去给你想法子!我给你保证,不出一月,定给你把这事儿办得圆满了去!”

    眼泪汪汪的送走了司马殇,仲继转身回了楼上,进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眼见着就要掉下来的泪珠子。顷刻间,就消失了个干净,苦脸变笑脸,就快步走到了自己的榻边儿去。

    “断儿?刚才你是怎么了?哎呦。你拿被子蒙着头作甚!憋坏了可怎么办!出来!”

    仲继本来以为,风断是没近距离见过司马殇这样的大人物,所以。才紧张成了刚才那般的样子,不过。此时,司马殇都走了。他还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的裹得严严实实…可就有些太夸张了!这“臭小子”,最近,可真是越来越爱跟自己撒娇了!可偏偏,自己还就吃他这套,拿他半点儿法子都没有!

    “不…不出去…不…”

    风断的表现,不似平常一般,死命的揪住被子,愣是让仲继揪了好几下儿,都没揪开!

    “断儿!”

    风断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和颤抖,惹得仲继微微一愣,这才是明白,他这害怕,不是装出来的!仲继忙不迭的从榻上站起身来,使劲儿的扯掉了风断裹住自己的被子,看向了他已经哭花了的脸,“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就是他,姐姐,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他,才,才被打,打成了重,重伤,不,不治身,身亡的…”

    在被子里的时候,风断就已经提前给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把葱汁,此时,要哭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一边儿哭,一边全身发抖,短短的一句话,愣是几个字儿,几个字儿的蹦了半天,才说出了个大概来!

    “你说…什么?”

    仲继做梦都没想到,司马殇这瞧起来温文尔雅的人,竟是个杀害他姐姐的凶手,他的仇人!本能的,便双手使力,把风断拎了起来,厉声跟他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他,他是让人打死姐姐的凶手,就算,就算他是烧成了灰,我,我也认得出来!”

    风断自然不会给仲继机会,让他跟自己对视,发现自己的心虚,猛的往他身上一扑,抱住了他的颈子,就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哥哥,呜呜,刚才,刚才吓,吓死我了,他,他盯着我看,我,我还当,还当,他是认出我来了呢,我,我怕,呜呜呜…”

    “不哭,断儿,不怕,不怕啊,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你的…”

    瞧着风断吓得哭闹不止,浑身发抖,仲继顿时便觉得心疼了,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到,“那人没认出你来,不怕,不怕了啊,你瞧,他都已经走了,没事儿了,真的没事儿了…乖啊,不哭了,你哭花了脸,待回去,给你主子看了,该不喜欢了…”

    “哥哥,你,你离他远一些罢,他,他可坏了!”

    又哭了一会儿,风断才似有些回过了神儿来,抽搭着鼻子,松开了仲继,一边拿手背擦着眼角,一边满脸紧张的,跟他说道,“之前时候,断儿央着主子,让他给姐姐买墓地和棺木,重新安葬,主子寵着断儿,便答应了下来,结果…不知是被什么人,告到了他那里去,害得主子,被罢了官职…如今,就只能从商了…还好,主子是个好人,没因此而迁怒了断儿,不然,怕是…哥哥现在,也不可能见上断儿了…”

    “这混蛋!竟是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么!”

    仲继愤愤的骂了一句,便伸手,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递给了风断,让他擦眼泪,“断儿不哭,哥哥定想法子出来,给大姐报仇,帮你主子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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