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施诺的回忆录①:
我有个不太好的过去。
我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所有人。
曾经我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喜欢唱歌跳舞,小区里有很多人都说我长的很好看,像个小公主一样。
但我从不觉得长相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我更希望他们可以看到我的内心,说我是个阳光,积极向上的小女孩。
八岁那年,妈妈出车祸了,爸爸说她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已经记不太清妈妈的长相了,但我记得她教我扎辫子,教我做计算题,教我读英语单词
哪怕我不小心尿裤子,妈妈也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说我是个调皮的小精灵,然后小心的帮我换裤子。
可是爸爸从小就不怎么管我,我的衣食住行全是妈妈一个弱女子揽下。
爸爸在记忆里只会抽烟,喝酒,和妈妈吵架。
八岁,小学二年级。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我听妈妈的话,认真的写完作业,然后费了好大劲从瓶子倒了热水洗好脸和脚,躺在床上。
像往常一样,妈妈回到家会夸我作业写得认真,会夸我真是个好孩子,真让她省心。然后拿起安徒生童话给我讲一个故事,我便会安心入睡。
可是那天晚上,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妈妈回来。事实上,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我等到好晚,终于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妈妈没有再叫我起床。
我自己醒来,只见客厅的桌子上没有热腾腾的牛奶,也没有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只是许多个七横八竖的酒瓶。
我没管那么多,自己倔强的背起书包,一个人空着肚子走去了学校。
那天我心情很差,我记得我最好的朋友小莉向我打招呼,我都没有理她。我很对不起!
我一路都在想妈妈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讲故事,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上学?我突然有点恨她,我的书包好重!我不想背书包,我看到别的小孩都有大人在旁边,我好想哭!
下午,放学。父亲来接我放学,我很吃惊。
路上,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跟我说: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我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可是爸爸没有安慰我,而是吼我让我不准哭,可是我哭的越来越大声。
他当着好多人的面扇了我一巴掌,真的好疼。
但是我不突然没有哭了,我感觉一瞬间自己就像变了个人,我自己朝着回家的路一直走,仿佛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
就这样,妈妈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随着我长大,我的记忆也慢慢迷糊了。我希望自己死在八岁的那个雷雨夜,那样我可以永葆对妈妈最清晰的记忆。
支离破碎的童年,遮住了我的太阳。
自那以后,爸爸开始酗酒。每天的晚饭,都是菜市场里熟菜,然后好多瓶酒。
他不和我说话,也不关心我学校的生活,也不会讲故事,他只会喝酒,骂我,然后说我真没用。
渐渐地,我也不爱说话。
班里的同学也觉得我奇怪,发现我像变了一个人,渐渐也不再和我说话了。
唯有小莉,那是我的知心好友,所有的委屈我都会和她说,她也像我的妈妈。
她叫周文莉,是我一年级的同桌。有一次体育课上,一个胖小子故意把我撞倒,还冲我做鬼脸。是她把我扶起来,帮我拍了拍小裙子上的灰,还问我疼不疼。
自那以后,我们便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有一次我邀请她来我们家玩,妈妈给我们做了好吃的巧克力派。
也许,生活就这么慢慢的妥协。
但半年后,那个男人带回来了一个阿姨。
他已经不再是我父亲了,或者说在我心里,他从来都不是我的父亲。他跟我只是打着血缘关系的幌子,却干着比陌生人还让人冰冷的事。
阿姨对我态度很差,她也只会说我没用。让我学着做家务,学着洗碗,学着洗衣服
这是一段黑暗的日子,我的世界没有光,没有一点点尚存的温情。
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我在学校成绩如何,有没有丢脸,会不会被叫去开家长会。我在他们那,只是一种名誉,而不是一个孩子。
但是我是个倔强的女孩,我知道我不聪明,所以我记得妈妈的话:要努力,要勤奋!我会认真学习每一个知识。每一个不懂的地方,我会问清楚。
我会努力学习舞蹈,我会认真聆听琵琶老师的教诲。
现在想来,那个男人没有取消我的舞蹈和音乐课已经算是对我最大的怜悯了,我可真是谢谢他!
就这么又过去两三年,我似乎变得成熟,变得很冷漠。
当然那个男人从小到大对我都是这样,我本不应该恨他,可是直到有天阿姨和我吵架。
因为我没有按时打扫客厅,她罚我刷马桶,我一直不去。她就骂我是个可怜的没人要的野孩子,说我的妈妈其实是父亲喝醉酒开车出车祸才被撞死的。
妈妈死了,可他却还活着。
从此我说话更是稀罕事了。对任何人,冷漠的像块坚冰。
我只跟周文莉说过这件事,那是我10岁的生日。
只有她买了一个小蛋糕,跟我说&34;生日快乐!&34;。
她的父母喜欢我,我总是喜欢呆在他们家里,因为她妈妈会做烤面包,还会榨好喝的苹果汁。
她妈妈会摸摸我的头,说我笑起来真的好好看。
我好委屈,可是我不能哭,因为我知道我哭不会得到怜悯,只有无尽的折磨。
也许我就该像这样在泥沼里长大,可是未来飘忽不定。
六年级的时候,我的努力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许多难题别人一听就会,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通。我只能自己做好多的题目,如果真的不能解决,我才去问小莉。
她也比我聪明。
我真的只有好努力,才能考上市里排名第一的高中。
如果我考不上,那对魔鬼又会否认我所有的努力。
幸亏考上了。
小莉也考上了,可是我们再也不在同一个班级了。
不过我还不是太爱说话,我习惯坐在角落,别人不找我说话,我也不会找别人说话。
我是我的世界里的独行者。
我将自己隔绝世外。
初中三年的同桌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子,脸上有很多雀斑。
同桌叫尚雅,她有点小胖。走路的时候,总习惯把头低下,因此三年总是走路撞到很多人,每次都会连忙道歉,一句又一句对不起。
她也经常一个人走路,我也一样。
但我们又不一样。
我因为可怕的童年害怕与别人说话,而她是容貌焦虑。
和我联系最多的还是小莉,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我总会给她写纸条,分享一些开心的事,或者倾诉自己的难过。
她每次都会安慰我,说:你真的很棒了!要开心起来。
可是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过要是妈妈还活着的话,应该会更开心一点吧。
随着我慢慢长大,有很多的男生来找我说话,要我的联系方式。
可是我好害怕,我觉得他们都不怀好意,所以我一个人都没有加。
我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个怪胎。
说我根本不会笑,甚至有人嘲笑我是哑巴,不会说话。
言语是冰冷的,一次又一次刺伤我的心。我默默承受着一切,只是情绪濒临崩溃时才会在放学时趴在小莉怀里哭
也许他们说的对,我是个怪胎。
我对不起所有人!我其实早就已经死在八岁那个雨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