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杨璃的心结
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就像是活在梦里，但她更期望能够和圈外的世界说拜拜，老老实实考上大学，然后找工作，成家立业，很平庸的过完一辈子。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生活，都是因为那所谓的契约，而自己也要为此承担义务，这是必要的，是加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个隐性的“契约”。
她笑了笑，比起之前的遭遇，现在这些究竟能算的了什么呢？
更何况自己现在有了同伴，虽然他们和自己好像很多时候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回想起了游昇和曦琊的形象，又想起那本没看完的《神话学入门》，她之前很少有机会接触到书，特别是教科书以外的书，一旦被父亲看见就会被大骂：“败家东西，就会浪费老子钱，没把你卖了真是太蠢了。”
她长叹一口气，觉得心里什么东西放下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的每一声呼吸都能被自己清晰的听见。
泰迪熊图案的小被子方方正正别在蓝色被单的精致小床上，她蹑手蹑脚上了床，把被子扒拉到身上。
实际上昨天她就已经被安排住在这里了，但隔了一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她还是感觉到很不真实。
“我这种人……”她喃喃念着，一遍又一遍，直到眼泪不争气的滴落下来。
有第一滴泪，就会有第二滴，就像海水击穿了舱闸，一股脑的涌入一样，杨璃再也止不住哭泣，不管是白天的“三好学生”，还是内界里的“杀戮机器”，都不如这一刻的她来的真实。
这时，门外响起女人的声音。
“小璃？我要进来喽。”声音很御，但语气很柔和，有着特殊的音色，一听就知道是陈楠在门口。
杨璃即刻整理好面容，抹掉脸上的泪珠，又将头发拨向两侧，最后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哽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小楠姐姐。”她说。
陈楠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哭过了，于是赶忙上前安慰，又装作不知道对方哭过的样子，看起来就有点蠢，毕竟她也才三十不到，连婚都没有结，根本没有过带孩子的经验，更何况还是个已经十八岁的大丫头。
“那个，今天和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她只能没话找话说。
杨璃点了点头，慌乱中她也没能发现对方其实是顾着自己的面子在装傻，还以为自己收敛的挺好的，没被看出来哭过。
见杨璃只是点了点头，陈楠只好又问道：“这里住的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你。”
杨璃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指着卫生间说道：“能不能……把门拆掉？”
“啊？”陈楠挑起单眉，一脸困惑。
这个基地实际上有很多这样的房间，规格也都是统一的，但大家都是一起来就在这里办公或者听候任务，所以只有极少数的房间有独卫，杨璃的房间是大家照顾她才特地挑选的，没想到她竟然却要把卫生间门给拆了。
“为什么呢？”虽然惊讶，但对方很有可能有自己的原因，陈楠不能果断下结论。
杨璃支支吾吾的，似乎并不想回答。
无奈之下，陈楠也只能用稍微强硬一点的态度说道：“没有合理缘由的话，这个条件我们是不能满足的哦。”
见陈楠突然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杨璃有些吃虚，更加紧张了，生怕会让对方对自己产生反感，指甲几乎要嵌到手心里。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就行，但在那之前这扇门不能拆，毕竟这里也是有规矩的。”陈楠叮嘱道。
随后她将一枚徽章留给了杨璃，便想要离开了：“之前的测试，老田说你的阵营与游昇的召唤物相互排斥，所以要我来送这个，明天你就把头儿的徽章还给那小子吧，不然他在学校里会很难熬。”
杨璃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和之前游昇给的那枚一模一样，盾型，上面绘着诡异却颇有规则的图案，其实游昇对这些图案是了解的，因为它们就是“旧印”的弱化版，但这已经涉及到了“不朽”的核心机密，他并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这也就导致杨璃完全不清楚徽章的作用原理。
旧印据说是古神用于封印旧日支配者的印记，但其本身的多样性也延伸出了专门应对古神的印记，毕竟古神阵营虽然没有旧日那么疯狂，但也绝非善类，对祂们来说，人类仅仅是信仰工具，而信仰则是类似于人类财富一样的东西，决定祂们在自身群体中的地位。
祂们无时无刻不想建立属于自己的统治，所以大多数古神都没有对人类真正的善意。
就在杨璃注视着这个无法言语的怪异印记之时，内心竟然升起一丝极端的恐惧，虽然仅仅是一瞬，却也令她呼吸加速，难以遏制心悸。
“小璃？”陈楠唤了一声。
杨璃一怔，这才将意识抽回来，看向陈楠，表情还有些微微呆滞。
陈楠也只是过来送一下徽章，一会还有会议需要她去开，所以并不能在这里久留，于是抱歉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哦。”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杨璃忍不住又叫住了她：“等等，我告诉你。”
陈楠叹了口气，又折回来，其实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丫头对“拆掉卫生间门”这么执着。
杨璃刚想开口，却被陈楠拦住了，她引着前者坐到床上，才道：“好了，慢慢说吧。”因为知道她之前的经历，同样作为一个女性，陈楠对这个孩子有着异样的关照。
“之前，我们家也有卫生间，父亲只要生气了，就会把我关在里面。”这似乎唤起了她不好的回忆，她一下子微微蜷缩起来，双臂收紧，“有一次他把我关起来，然后出去了，后来就一直没有回来，我饿的靠在门上，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陈楠深深的皱起了眉，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样的女孩子一定要受如此的罪，但为了了解清楚情况，她还是狠心问道：“然后呢？”
“大概是过了五天……还是六天，我记不得了，警方找到了我，他们把我救了出来。”杨璃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说话断断续续的，带着不时的抽泣，“我挂了一下午的营养水，然后问他们爸爸哪里去了。”
“他们说爸爸杀了人，被抓了，以后我要去孤儿院了。”说到这里她似乎又有些释然，“我第一次觉得好像生活又有了些希望，在孤儿院总要比在家里好。”
她强制自己停止了对这个话题的谈述，生硬的切换到正题：“总之，我现在只要一进厕所就会害怕身后的门会关上，然后我就会饿死在里面，就算是学校的公厕我都有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