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食堂
四中食堂很小,只有三层楼高。
一楼卖盒饭和各种早餐,还有煮方便面;
进到二楼是一家奶茶店,对面还有各种各样的窗口,烤冷面炸串、麻辣烫、炒饭、刀削面、馄饨等,最关键是可以给充电宝充电,学校寝室是没有电源的,学生只能在二楼花两三块充充电宝来挺过漫长的夜晚;
三楼就是一些旋转小火锅、水果捞、炸鸡汉堡一类,对杨毅来说比较奢侈的食品。
食堂还不收现金和扫码,只能事先充值好饭卡,算是一种会员制了。
不过杨毅并不喜欢食堂,他吃了八九年食堂大锅饭了,对于食堂的印象就是难吃但饿不死。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一个个档口的,很兴奋也很紧张,像是刚刚进城的土老帽,不是像就是!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进城。
以前都是跟着老爹老妈来左山,这辈子来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左山市了。
有时候他就会幻想,人生是一场游戏,不断地长大才能解锁新的地图,村里-乡里-市里,再到更大的城市里。
吸了一口食堂复杂的气味,杨毅闭上眼睛浑身在抖。
长大真好。
“你们吃什么?”
“上二楼吧,一楼人太多了。”
“那也行,反正我也不想吃盒饭。”
张宇带头,潘伟东和王志远紧跟着,杨毅慢了半拍跟在人流后面上去。
楼梯是大理石状,两边是中空的栏杆,不是铁更像是不锈钢的,一碰还直晃。
刚到二楼,入眼的就是花花绿绿的连排椅子,四方的白色桌子分布在其中,就是很常见也很廉价的桌子。
有些凳子还缺了个角,有的桌子也是老员工了,脸都裂口了。
楼梯口边的店是一种不透明的玻璃门,在买奶茶和饮料,往里拐是放充电宝的地方。
对面就是各个档口,红色的牌子挂在头顶,下面被玻璃柜关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你们吃什么?”
“我要吃麻辣烫。”王志远指了指对面。
“那我去买份炒饭好了。”潘伟东摆手走向远处。
张宇点了点头:“那一会儿在右边上数第三个桌子集合。”
“okok!”
“好。”张宇回头拍了下杨毅的肩膀:“那我也走了,一会儿见。”
杨毅这才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嗯,一会儿见。”
看着身边的菜,每样都想吃。
吞了吞口水,杨毅准备先点一杯奶茶,他还从来没喝过这东西呢。
“姐,来杯这个橙橙汁儿呗?”
“啊,果茶呀,好嘞。”
“嗯嗯。”
杨毅期待的看着女人拿出大包小包的调料,倒入杯中加水,再晃匀,手法很快但就是有一个问题。
咋没有果?
不是果茶吗?
算了,可能就是跟老婆饼一个性质吧,这个姐也许叫‘果’?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杨毅,感到丝丝的兴奋。像是好孩子第一次进网吧一般,做坏事的叛逆感和对未知的喜悦让他不自觉翘起来嘴角。
“你的果茶,一共十块!这里刷卡。”
“!”
杨毅嘴角落下了,有些后悔。
因为这根本没有价目表,他以为顶多也就三四块,没想到这么贵!他还不好意思退货,忍痛付完款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就当午餐和晚餐一起吃了,我已经是快有金手指的人了,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再去买份烤冷面吧。”
【狗屎啊!我一顿饭也就十块钱,这破水能比我饭还贵?】
杨毅插上管一喝,呸!
奸商,不如我三块钱的橙汁十分之二好喝,妈妈我被骗了!
虽然心里很无奈,但杨毅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体验太差了又好新奇。
他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更谈不上把十块钱当小钱。
要知道在以前小学每天只有两块钱,这还包括中午的午饭钱。到了初中生活费水涨船高,到了每周二十,这是去了食堂饭钱的零花钱。
再到高中,他的生活费已经涨到每周二百块了,但这不是他花钱不心疼的理由。
也不是杨正丰和于玉不疼他,不舍得给他钱花,而是杨毅知道那钱是怎么赚的。早些年杨正丰每天起早贪黑一天能挣五十块,在农闲期间每天都不着家谁家有活他都去,累的手肿握不上拳,裂开道道伤疤被泥土掩盖。
连小个不高的于玉,也坚持下地打工累的都起不来炕了,偷偷抹眼泪杨毅又不是没见过。
所以知道粒粒皆辛苦,也就不愿浪费每一粒米。
【算啦,大不了这三年都不买好了,真的是出师不利啊!】
也许是心理安慰起了作用,又或者对未知的游戏系统的期待,让杨毅没有那么患得患失了。
“还有没有钱了,老儿子,爸再给你点?”
“不用,还有钱呢,够了。”
每次这么回答的时候都是杨毅最骄傲的时候,知道父母种地赚钱不易,所以他习惯节省。
不知从小学几年级开始,每天两三块的零花钱杨毅总能剩一块回家。每次当妈妈与别人聊天时,都会夸杨毅懂事儿,从不乱花钱,那就是杨毅十六年来最值得骄傲时刻了。
在学习上杨毅不是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小孩,但在生活中他愿意做一个能让他们放心的小孩。
“你的烤冷面好了,要葱花香菜吗?”
突然的询问将杨毅从回忆中惊醒,连忙点头:“要!都吃。”
当他端着饭来到桌前时,王志远和张宇已经吃上麻辣烫了。
“买的啥呀?烤冷面,啥也没加?”张宇随口问道。
“嗯,尝尝味,好吃再买。还有杯果茶,尝尝吗?我拿吸管了。”杨毅把茶推了过去。
“啥玩意儿,果茶?”
这时潘伟东也端着红彤彤的炒饭走了过来:“开吃!开吃!”
张宇往里挪了挪屁股尝了口果茶,又给王志远喝了一口,两人对视了一眼。
“怎么样?”
“咳!”张宇缓缓点了点头:“还凑合,多少钱?”
“十块。”
“噗!带我找他去!”
“哎哎哎!”杨毅赶紧拉住他:“别了别了。”
张宇气哄哄的坐下,不甘心拿起又尝了一口,随手一丢。
“草特么的,这不是诈骗吗?”
王志远也随声附和道:“确实是,冰水兑了点色素加了点甜浆,纯属骗人的。”
“什么?”
潘伟东听的满头雾水,杨毅把茶递给他尝了一口。
潘伟东吧嗒吧嗒嘴:“这是什么鸡巴东西,为啥喝水还装个杯?”
杨毅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有这么邪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被骗了呢。
他自己插上吸管尝了一口:“嗯,确实挺特么难喝。”
“哈哈哈哈哈哈!”
“草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服了,排雷了排雷了!感谢你!”王志远笑着给杨毅夹了个丸子。
潘伟东也给杨毅两大勺饭:“没事,就当长见识了,以后还得买带味道的茶,不能买啥果茶。”
“这就不对了,以后就憋买茶了,买点水的了哈哈。”张宇摇头失笑。
杨毅感觉心里很温暖,好像有个笑谈也不错。
“那就不买了,你们的饭还行吗?”
张宇点了点头:“虽然卖水的很坑,但我这个麻辣烫倒是还行,八块钱那姐狠狠装,我都怕她把那个小兜给撑坏了。”
王志远吸了口面含糊不清的道:“可不是,真给加呀,糖和醋也都随便感觉比自选的合适。”
“那肯定要合适,自选随便夹一点就十了块钱了,还没几个丸子。”
说着杨毅夹起王志远给他的半块开花肠,皱了皱眉:“不对呀?这也就那样吧,她把丸子拆开了买的,这屁大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迷你版。”
“真是无奸不商啊。”
“卧槽,幸好我要的多面的。”
“我这也是,全是丸子丁,是不是把特么边角料拿来给我了?亏我刚才还那么夸她,以后不来了。”张宇看着碗底大片海带欲哭无泪。
“我这炒饭也不好吃,老干妈炒饭好辣呀!”潘伟东伸着舌头扇风,汗都流成小河了。
杨毅见状赶紧把水果茶递过去:“快快快,喝点,别烧着了。”
咕咚咕咚!
看着潘伟东大口喝着水,杨毅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这么好喝吗?看他喝就跟水似的,十块钱比田娃他爹没得都惨。
“啊哈~活过来了。”
潘伟东仰头喘着粗气,把饭往前一推:“你们谁不怕辣,谁尝尝吧。事先提醒,辣,喷火辣!”
“有这么辣吗?我尝尝。”张宇不信邪的来了一大口,瞬间脸就红温了。
杨毅眼睁睁的看着他鼻子上的痘,从无到有,从小到大。
“你你你,你没事吧?你鼻子好像要爆炸了!?”
“水!给我水!”
张宇抢过茶,把盖子一丢一饮而尽:“哈!哈~草特么的,这是杀人饭呐,要亲命了。”
“哈哈哈,谐音梗扣钱嗷!”
“这么辣吗?”王志远跃跃欲试,张宇伸了伸手你不信你就尝尝。
王志远不信邪的挖了一口,嚼了嚼呼吸间豆大的汗就顺脸往下淌。
“辣吧?”
“嘶~辣!我麻辣烫都好像变辣了。”王志远赶紧丢掉筷子,换了一双新的。
“哈哈哈,这玩意纯是害人的,像南方菜,咱也不吃这么辣的东西呀。”
“那可不是,东哥你也真猛,自己干了小半盘。”
“那不然呢?十一块钱呢,还能吃一口就撇了?败家么那不是。”潘伟东犹豫着是不是再吃两口,想了想屁股还是放弃了:“你们谁吃就吃,那半边我没碰,别浪费就行。”
“杨毅你吃吗?”
面对潘伟东期待的眼神,杨毅坚决的摇了摇头:“不吃!你给我这两勺我都吃不了,我吃不了辣的。”
“那就这么丢了也太浪费了。”
“特么谁吃呀?吃完晚上不得犯肠胃炎啊,赶紧撇了,看着我鼻子就疼。”张宇摸着红鼻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真败家啊,以后不来二楼了,全是垃圾。还是乖乖吃盒饭吧。”
潘伟东看着剩下大半的饭,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真是犯罪。
“要不咱们去三楼?”王志远往上指了指。
“你有钱?我可没钱,一周就一百来块,哪有钱吃特么炸鸡,而且好像也没开门?”
“那你饭卡还没钱?你没充?”
“充啦,二百么。破逼食堂吧,还不收现金,不能扫码就得往饭卡里充钱!真特么气人。”张宇撇了撇嘴。
“捆绑消费,像外面剪头店办会员似的。”
杨毅早就吃完了,见张宇和潘伟东聊的正嗨,自己也加入进来。
“你们一周多少钱?”
“我啊?我一周二百。”王志远还在捞着麻辣烫的残渣,体格大吃的也多。
杨毅也跟着点头:“我也是,一天三十块饭钱,五天一百五,还剩五十零花。”
“那大家还都差不多。”潘伟东放心的点了点头。
“哎!我可不是嗷!”张宇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你多少?”
“我两周这个数!”说罢伸出四根手指。
“四百!?凭什么?凭什么你有这么多钱?”
“哼!我爹疼我还不行吗?”
“你爹?你爹两年回来一次都不错了,还疼你?别扯蛋了。”
潘伟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咱俩一个屯的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你别管了,能联系上就能给钱,不行吗?”
“等会!”王志远伸手打断:“两周四百?那特么不还是一周二百吗?你俩有病啊,不会算数是不是?”
杨毅也刚想说,但插不上话,怎么感觉这寝室的人都不大聪明呢?
那也好,大家笨了吧唧的也没那么多冲突。
其实杨毅有钱,至少有个四五百,他也没数。杨正丰和于玉知道他不会乱花钱,就放心的给他揣钱,怕他一时间着急用啥的。
不过他都当后备隐藏能源了,一般时候不会花的。这钱一般人都有吧,零花的是一部分,应急的钱又是另一部分。
“行了行了,咱们回去吧?好累呀。”潘伟东看见这炒饭就头疼。
“好啊,吃完回去开黑啊?荣耀?你们都玩过吧,咱们四排,肯定有意思。”张宇突然兴奋的提议道。
“ok!张宇打野,我来法师。”
“那我辅助。”王志远点了点头。
“那我呢?我干什么?”
杨毅很迷茫,他没怎么玩过,因为杨芮和王冬梅不爱玩,他也就没咋玩。
“呃,杨毅你啥段位啊?”
“我?啥是段位呀?我没玩过,就看别人玩了。”
“我丢!看来不是那么快乐了。”张宇扯了扯嘴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就完了!”潘伟东笑着高举双拳。
“芜湖~”王志远也很开心。
不止是为了玩游戏,更多的对未来生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