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浑浊（五）
碧粼山
“煊阳还是没醒吗？”
经此劫难，戚家人需要整顿许久才能使得碧粼恢复如初。
距戚正霆他们从荆海回来已过半月，煊阳却至今昏迷不醒。
“啊！族长。”
斩啸正扶着下颏小睡，不料戚正霆突然一声问询，斩啸猛地踉跄，吓得差点跌倒在地。
一连半月，斩啸每日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煊阳身边。
怕他溺死虚境，斩啸只得将他的神志暂时封锁起来，待他痊愈清醒以后再解束缚。
戚正霆担忧不已，想派人去北玹山将莘兰仙尊请回来再为煊阳医治，可四位仙尊受神帝之命镇守四方灵山，未得神帝旨意是万万不能擅自离山的，故而斩啸只能以此向戚正霆劝言。
经此一战，斩啸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只要一日未能将狰除掉，人界就永远无法从绝境中脱离。
“唉!您有所不知啊！这狰已与禇夔夷的残魂融合，如今能与天地抗衡，煊阳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再者，他这郁症终究只能靠他自己化解，旁的药物与外力只能起到辅助效用，无法根治啊！”
戚正霆闻言心焦不已，不住地叹息自责。
“我对不起淑媛（煊阳的母亲，戚正霆的亲妹妹，戚淑媛），对不起凌家。”
“昔日凌家受妖魔迫害，戚家没能救助得了，如今竟连他们的孩子都护不好，死后我有何脸面去见淑媛啊！”
戚正霆瞬时心力交瘁，愧意至深。
“也不知璟翊如今身在何处，那仙长有没有将他平安养大？”
在煊阳之前凌家还有个儿子。
他长煊阳四岁，只因天生体弱又面现灾厄印记，被凌家视为不祥，凌家族长（煊阳的父亲）唯恐这孩子令荆海不宁，竟狠心到派人将他沉了荆海。
那时，戚家的两位老人（戚正霆的父母）还健在（他们四十多岁才有的戚正霆和戚淑媛），惊闻女儿诞下怪胎，即刻便动身去了荆海。
戚正霆不忍妹妹因此万念皆灰，在那孩子被沉海以后当即救下。
此事万万不能被两位老人与凌家人知晓，故而戚正霆只得将他送往北海，交由那里的仙人养护。
戚正霆为这孩子取名璟翊，请求仙长待他身体康健以后让他速去碧粼山，到那时自己定会与妹妹一同去北海报答仙长恩情。
一晃已经三十多年了，璟翊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戚正霆将他送到北海的第二年便派了人去看望，可谁知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即便如此，戚正霆也并未放弃打探璟翊的下落。
万万没想到他派人去荆海看望璟翊的几个月后，北海受妖魔践踏，土地满目疮痍，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戚正霆思索许是仙长早有预感北海将生异变，故而早早便带着璟翊去了别处。因此，他每隔一年就派人去一趟北海，盼望着仙长有一天带璟翊重回故土，他们能再团聚。
“煊阳的哥哥？”斩啸疑问道。
“是啊！算来已经三十多年了，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昔日戚正霆与两位老人去荆海时，斩啸奉令看守碧粼，故而当年凌家长子之事他全然不知。
不止斩啸，当年凌家人将消息封锁的很紧，所有人都以为凌家只有凌煊阳这一个孩子。（凌家特殊的规矩，女人平安生了孩子以后才能说与外人知道，所以即便当年四方家族各个远道而来巴巴地讨好凌家，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凌璟翊的存在）
当他听到凌家族长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沉海，瞬时愤恨难平。
“可笑，真是可笑，一群迂腐玩意儿，这世上若真有不祥之命，天底下的人不早就死光了？”
可怜清魇当初也是如此受人作践，那时斩啸便惊惶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昏庸顽钝之人。
清魇非闵家亲生，不得善待，受如此欺辱只怪闵家人心粗陋，绝情寡义，将一切事故的责任都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
可凌璟翊呢？他可是凌家的亲生骨肉。
人人都言说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用于凌家此事只叫人痛心伤臆，悲怆难抑。
“族长啊！真不是我说您，这凌家人这般德性，您当初为何还要将令妹远嫁荆海？”
斩啸这么一问，戚正霆顿时有口难言，悉不知婚嫁之事岂是他与妹妹能反对的。
两位老人还在世时，戚家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对小辈们优容，许他们不拘形迹，实则犹如身负千斤重担。别说反对婚嫁了，就连喜欢什么都得依着两位老人的要求来。
就像斩啸说的，为什么戚正霆要将戚淑媛嫁给那样的家族，只因当初的戚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由戚正霆这个族长主事，实则两位老人在背后不停地操控他，命令他。从前他还不是族长的时候，与戚云依成婚亦然。
“唉！斩啸啊！你还是看的不够清楚。”
戚正霆无奈摆手。
凌家可是出了名的固化，守旧迷信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斩啸就是把脑袋想破也找不出一个能夸赞他们家族的词。
再有，四方家族早有议论，说凌家当年被妖魔灭门乃天地授意。
当年几个外商途经荆海，因当日风浪太大，只得靠岸歇一晚再行。
同行中的一人因水土不服突发恶疾，情况危急，而荆海灵植闻名遐迩，能治奇病，为首的外商为保同伴性命，只得未经凌家允许强行摘取灵植。
此事被荆海的百姓瞧见，他们当即就跑去凌家禀报。
凌家族长大怒，带着一众家丁跑去教训那几个外商。
他们本就对这一带的语言不精，凌家族长又如此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外商人被接连羞辱，不出所料，与凌家人彻底撕破了脸，双方扭打不停。
在荆海这一片，族长想要办谁，任谁来都不好使，荆海人若不跟着出力，以后就别想在这儿好好混下去。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外商人纷纷被暴打身亡。
凌家族长仗着自家世代守护荆海，为天地立下赫赫之功（保护灵植），便认为可以肆无忌惮，视这杀戮之事安之若素。
他以此事威胁荆海的百姓，如若让他发现有人私自盗取灵植，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祸连亲人。
殊不知，这荆海的灵植本就属于天地的每一个人。
凌家族长命家丁夺去了外商的财物，又恐生事端，依着他们的衣着，口音，派人东寻西觅了整整五日才终于寻到了他们的国度。
于是遣人将他们的尸身送还回去，临行时还不忘借此狠狠敲诈他们的首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