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教室里针落可闻。
很多同学好奇地看着这位转学生,虽然来到三班一段时间了,很少听她说话,大部分人也没接触过。
钉子发现老师没注意他们这边,偷摸地向后转,扯了一下霍希辰的头发,“别睡了,醒醒!放学一起去网吧?”
霍希辰睡得正香,用胳膊拂开他的手,调整了下姿势,继续伏在桌子上。
苏沫咽了下口水,这是第一次她因为课上说话被提起来。感觉有点丢人。
钉子见英语老师走过来,扭身又拍了拍霍希辰,低声说:“辰哥,老师来了。”
霍希辰不怕老师,刚刚已经被他吵醒,一时也睡不着,索性渐渐坐直身子,揉着挣不开的眼睛。
苏沫抬头看了眼黑板,“thetwo……”她紧张地眨了眨眼,垂下头继续念:“thetwooldpassengersfellintotheseaunfortunately,neitherofthemcouldswim”
一道青涩绵柔的少女音淌在安静的教室异常清晰。她的发音和语调也很动听。
卓诗文微惊,她只朝黑板瞥了一眼,就默背下来了。
刘老师脸上的愠色退去一半,“好,说说这句话中,哪个是副词,修饰的谁?”
苏沫低着头,双目微垂着,“unfortunately修饰的……整个句子。”
霍希辰意识渐渐清醒,听前面男生说:“这同学声音真好听。”
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女孩侧身单薄,一直低着头,像刚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坐下吧。”
刘老师看她脸皮薄,没再提刚才的事,转身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
苏沫松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霍希辰哑笑了声,搞不懂为什么这同学知道老师提的答案还那副样子。
钉子见他醒了,兴冲冲地凑过来,低声问:“去不去?”
“不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下课铃终于响了。
苏沫把要带的书本一收,随着人流出了教室。
公交车站要走出校门口这条街往东一段才有,她背着书包疾步出了校门口。
苏沫刚走出一段路,热得额头冒汗,摸了摸脸,想着脸应该热红了,她没有放慢脚步,突然一阵闷雷炸下来,吓得她原地一哆嗦,抬起头,灰色的天空雾沉沉的,很明显老天爷是玩真的。
她比方才走得更快,仍旧没快过从万里高空掉下来的雨滴。
“真倒霉,偏偏是今天。”苏沫心说。
雨点的密度越来越大,她脚步跑起来,看见路边的那家萌萌的礼品店,外面装着粉色的雨罩,脚步又加快些跑到了下面。
霍希辰在店里拿起一个水晶球,倒过来,看着里面的雪屑翻滚落下来,他又百无聊赖地用力晃了晃。
老板从货柜前直起身,“找到一个,黑色的。”
霍希辰放下水晶球,接过黑色耳机,掏出手机插了进去,随机播放了一首歌。他好几个耳机都不小心掉进泳池牺牲了。
“这个牌子黑色还有吗?”
老板有点纳闷,他是吃耳机吗,前前后后买了好多。
“下周一你再过来拿。”
“也行。”
说完,把黑色耳机挂在耳朵上,双手揣进裤兜跨出了店门。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居然下起了潺潺小雨。
他掠了眼淋湿的地面,将目光落在前面的人身上。
她梳着马尾,瘦溜溜的,又矮又小。背上的书包似乎特别重,压得瘦削的肩膀有点耷拉。
感觉有点眼熟。
都是一样的蓝白校服,眼熟也很正常。
他没再过多关注这个小矮人,向前跨了两步站住,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很低,天边倏然一道亮光,一条银丝快速闪现,又很快消失。
两三秒后,轰隆隆的雷声落下来。
苏沫正出神,余光只感觉到一抹亮光闪过,猝不及防的雷声使她一哆嗦,不由缩着肩膀,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一系列动作正落在霍希辰的余光里,他漫不经心地斜睨距离三步远的女孩,轻笑了声。
雷声过去,空气中只有雨滴落在防雨罩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她缓缓放下手,紧接着一声轻笑掠过她耳边,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幻觉,但还是下意识往身侧看过去。
恰好霍希辰微微侧头也看了过去。
目光撞了个正着。
霍希辰的斜视轻飘慵懒,苏沫却被这样的眼神看得身心一紧。
他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她就不平静了,这种紧张来的莫名其妙。
四目相对了数秒,霍希辰在她之前收回眼神。
苏沫缩着脑袋,双目微垂,看着距离自己半步远的地面,雨滴砸下来又溅起小小的水珠。
霍希辰感觉她应该也是认识他的。
他有个贱毛病,如果有人一直兴冲冲地跟他说话,他偏不想跟这人浪费口舌。
他不自觉又瞥了一眼身侧的同学。
身边很少有这种胆小如鼠的,更没见过见着他光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女生。
他居然有种冲动,想逗逗她。
霍希辰的身体朝苏沫挪了一步,黑眸中闪过一丝邪笑,双手揣着裤兜微微倾身,“诶!”
苏沫犹如惊弓之鸟,转过头看着他突然靠了过来,本能朝后推,身体不自觉微转到这边,霍希辰的嘴角翘起来,“你有没有听说过,天上每次劈下来一道雷都是一个妖精在渡劫,如果没劈死,它就成仙了,如果劈死了,它的魂魄不散游离在人世间,然后找那种胆子小—”他顿了下,目光上下掠了她一遍,“就那种又弱又漂亮的女孩,寄宿在她身上继续修炼,然后这女孩也就一起变成妖精。”
他看了很多仙侠小说,这同学看起来又乖又软,是家长和老师眼中典型的乖宝宝,肯定没看过。
他等着看她吓坏的样子。
外面的雨下得又紧又密,打在礼品店的雨罩上又向下坠,形成一面雨帘,细密的滴答声在这安静的时间里尤为清晰。
霍希辰并没如愿,眼前的小姑娘只愣愣地看着他。
她没垂下去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
一阵风吹过来,带着雨水的味道。
她的眼睛可能染了风中雨水的湿气,水汪汪的,清澈又干净。
眼睛形状蜿蜒柔和,睫毛长又浓密,很漂亮。
苏沫有点懵,他为什么靠过来跟她说一些奇怪的话。
又弱又漂亮的女孩?
说的是她吗?
霍希辰没想到他前面说一堆儿,苏沫自动提取的信息居然是这个。
苏沫不大相信,而且他指的也不一定是她。
但他既然主动说话了,她应该礼貌性地回应一下。
她思索两秒,眨眨眼睛,轻哦了一声。
回应之后,苏沫表面平静地将目光又落在前面的地面上。
霍希辰缓缓直起身,感觉自己有点多此一举。
接下来两分钟的安静有点尴尬,霍希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苏沫猜想,或许他刚刚只是因为无聊想跟她说说话打发时间。而她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何况面对霍希辰这样张扬跳脱的男孩。
她有点担心他再说话,时间上也有点急,她想天黑之前赶快买完药回家,于是她冒着雨跑了出去,这条街尽头一转弯一百米就有个公交车站。
“呃…”雨还没停。
霍希辰看着小小的身影在雨中跑远了。
她跑到公交站牌下,衣服没有淋透,书包也是防水的,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各路公交车的路线,找出一段最近的。好在没等五分钟,她等的17路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