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废长立幼
褒姒难得露出了笑容，因为刚刚幽王已经答应了立他们的儿子伯服为太子。
幽王迷醉于褒姒冰山消融般的笑容中，废立之事表面上是为了讨褒姒欢心，内在何尝不是幽王一直想做的事情。
在幽王看来，姬宜臼像个申人，而不是周人。
至于祖宗礼制，幽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所谓周礼，需要的时候自然是全天下的形式典范，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就好了。
废长立幼，不过是幽王一言而决的事情。
王宫偏殿。
幽王和褒姒联袂坐在首位。
虢石父当仁不让，坐在下首之位，面色凝重。
虽然无数次在心中预演过这个场景，但真的到了关键时刻，虢石父又有些退缩。
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来趟这浑水。
但是虢石父知道现在自己回不了头，从当年初见幽王那一跪开始，就再也逃不出幽王的桎梏。
郑桓公坐在虢石父下首，眼神飘忽，呼吸匀称，内心虽然惊骇，但是面上丝毫变化都看不出来。
这个卿士之位，司徒之职，本来就是强加给自己的，郑桓公很有自知之明，论资排辈，怎么都轮不到自己。
而自己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仅仅是因为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名声，还有就是郑国微薄的实力。
对，实力相对弱小反而是这次上位的理由，因为任命自己为卿士，不会打破现有的局面。
幽王及褒妃要废长立幼！
虢石父要专权！
而自己，只要做一个点头人就好。
虢石父和郑桓公的对面，一溜的坐着虎贲军、旅贲军和新六师的各位师帅、卒长。
幽王在太子的时候亲自编练新军，所以新军之中的许多卒长都是幽王一手提拔的。
这些卒长才是幽王掌控军权的根本。
“朕决定废黜太子宜臼，立王子伯服为太子，各位都是我周人的精英，说说吧。”
幽王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把周人两个字咬的很重。
额外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众人只需要考虑周人的利益就行，所谓申国的利益不必放在首要位置。
自从宣王中后期，申国的势力一直是横亘在周人头上一道过不去的台阶。
虽然申人名义上是周人的附庸，但在很多具体的事物上，周人往往要看申人的眼色。
但经过幽王即位之后数年的努力，已经将申人的势力大大的排除在外，这次更是通过巡视西陲，一口气将太子和申国侯都撵出镐京城。
幽王觉得如今没有申人影响的存在，是自己作为天子最自由最痛快的时间。
本来幽王觉得直接在大朝会宣布就好了，谁敢不同意直接抓起来扔进大鼎中烹煮。
但是虢石父和褒姒全都表示了反对。
褒姒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让伯服继位太子，但是褒姒可不是幽王，没有掌控军权的绝对信心，也对虢石父缺乏信心。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正式的场合确认废立之事，但是决不能是大朝会那种没有退路的场合。
而把所有的重臣单独召见过来，先将废立之事小范围确定，能让褒姒心里对局势有一个基本的把握。
还没等殿内几位重臣表态，众多的卒长们轰然叫道：“吾等唯王上之命是从！”
虢石父见怪不怪，早已经对这些中层军官对幽王的狂热习以为常。
郑桓公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景，心中的惊诧不亚于刚才幽王说要废长立幼之事。
各位军帅、师帅已经沉稳了许多，不会像卒长们那样乱哄哄一起应答，但是卒长们表态在前，他们不能示弱，连忙站起来表态支持幽王的决定。
这些军帅、师帅和卒长们虽然大多数都是贵族，但是并不习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大多数时候还是习惯于战场厮杀，性子直来直去。
幽王很得意，他虽然沉迷了美色，不理国政，但是对于军权的把控无与伦比。
而对于军队来说，能够直接效忠于天子，那是极大的荣耀！
褒姒也很震撼，她知道幽王对于军权很上心，连自己都不能染指，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幽王在军队中拥有如此大的声望，说一不二。
虢石父感受单幽王瞥过来的目光，里面有些许的责备。
深深地叹了口气，虢石父知道自己早已经无路可退，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不仅不能躲避，还要带头冲锋陷阵。
今日被这些当兵的抢了风头，立马就招来幽王责备的眼神。
想要当好一个宠臣也不容易啊！
“臣极力赞成王上的想法！”
虢石父出班奏道：“太子宜臼失德，先申侯求取粮草以支援犬戎，太子宜臼上下横跳，为异族张罗，其心已异；如今随申侯巡视西陲，更容易勾结犬戎，与异族一起，图谋我周人天下，如此太子，实应废之！”
郑桓公暗自咂舌，虢石父这泼脏水的能力实在令自己咋舌，这要不是自己早已经看出来门道，差点就信了。
明明是褒姒和姬伯服仗着幽王的宠爱，想要上位，给虢石父一说，弄成申国侯和姬宜臼有二心，想要颠覆大周的天下。
此番话一出，那现在是不废也不行了啊！
果然两军六师的军将们都叫唤起来，有义愤填膺的、有宣誓效忠的，更有人直接请战，要求出兵讨伐西申，要治罪申国后有和姬宜臼的。
幽王看下面乱糟糟的不像话，连忙大声咳嗽了几下。
大家见幽王脸色难看，赶紧恢复秩序，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幽王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一直以来的努力就是为了集权，把所有影响自己权威的因素全部扼杀。
申人毕竟不是周人，申人的血脉跟戎人更近一些，说是戎人部落也不为过。
宣王时期，政治经验老道的宣王通过多种手段削弱、分散申国的实力，但是幽王不想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
对于幽王自己不喜欢的事物，直接碾碎比较好！
褒姒笑了，笑颜如花，醉人心脾。
幽王一时竟然有些看呆。
郑桓公见殿内诸位都是支持幽王即位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于是连忙向幽王表忠心。
“臣赞同王上的决定，虢公所言有理，太子宜臼已经不适合做我周人的太子，应当废黜，重新立王子伯服为太子！”
大势已定！
幽王哈哈大笑，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有悬念，不过是给爱妃褒姒一颗定心丸罢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明日召开大朝会，正式宣布此事，虎贲军明日加强戒备，看看谁敢反对朕！”
幽王说完，示意褒姒，准备起身回宫。
军队这边轰然起身，恭送幽王。
虢石父和郑桓公也急忙站起身，向幽王行礼告别。
废长立幼，重立太子之事就这样毫无争议的确定下来。
郑桓公随着虢石父一起出了偏殿，还是有些恍惚，自己现在明显是被当成了幽王的死党。
苦笑一声，郑桓公很无奈，其实根本就没人问过自己，是不是要支持这次废长立幼。
所以，实力弱小的人，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