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章 卧
“啊。”
“那个……”
喻匀沈在房间打量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我也不敢问。
也不敢挣扎。
“你……”
只说出一个字，喻匀沈没再接下去，他别开视线，不再看我。
手上力气大概把我的手腕都捏红了。
我没吭声。
喻匀沈一直等护士过来才放松了手上的力。
头一回，感受到面对医护人员的愧疚心情。喻匀沈拽着我的手，我也不好躲开，站在散下来的针头旁边，跟护士面面相觑。
也有可能是我单方面觉得尴尬。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往喻匀沈身后躲了一步。
我没敢看喻匀沈的表情，我刚刚动的一步，他的手又抓紧了。
“不好意思，她自己乱动，针头松动了。”
护士捡起来看了一眼，又朝我的手边看。
一脸怀疑。
可能喻匀沈这张脸十分可信，她没有再问。
“先过来止血。”
我朝那边走，感觉有力气拽着我往后。
低下头，发现喻匀沈的指节通红。
被雪冻得吗？
已经在室内待了一会儿，依旧没好。
站在原地等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喻匀沈带着我走过去，先我一步走到护士身边，没坐着，就那么靠着木桌。
喻匀沈没说什么，我也没说话。
老老实实让她重新给我消毒。
“换一只手，这边肿了。”
两只手并在一起看了看，确实原先那只比完好的那只鼓起来一点。
我本能想笑一笑，单纯觉得滑稽，没有要自虐的意思。
嘴角刚扯开，对上喻匀沈的眼神，老老实实把原先的手别到了身后。
“手。”
“手。”
这两个人同时开口，我重新把手交代给他们。
喻匀沈看着护士动作，我看着喻匀沈手指轻轻按在我的手背。
又揉着我的手指两侧。
两个人把我夹在他们中间，困在一个小角落，视线受阻。
一时之间不知道我该干什么好。
连低头看地板都做不到。
大概过了漫长一个世纪之后，护士终于重新给我扎好针。
“好了，你注意，再掉下来可能就得打屁股针了。”
我讪讪笑笑，本想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拿起来的时候喻匀沈也抬起来了手。
才发现他还一直拉着。
他好像也是刚刚发现，松开站起来坐到一边。
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离我最远的一张。
“这电视能看吗？”
“……”
没人理我。
我悻悻然自己找到遥控器，随便挑了一档节目，本来是想找音乐类节目的。
没找到。
我直觉喻匀沈现在特别生气，也不敢开口去问他借手机给吴于句报个平安。
他似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和吴于句打交道。
我其实也不是怕他会怎么样，就是他现在这样，整个房间显得特别沉闷。
我也不是那种特别冷漠的人，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可以算作是忽略别人关心的愧疚感。
毕竟喻匀沈大老远把我背过来，不是让我在医院乱拔针头的。
还把自己的手拔肿了。
好在问题不大。
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勇于承认。
默默在心底酝酿了几句，我抓了抓盖在身上的被子，在床上装作无意观赏风景的样子，看向喻匀沈那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个时间适不适合开口，借个手机呢？
视线从床铺下去，到地板，再到椅子边，再到……
喻匀沈看着我。
我猛地转头，引了麻筋。
脖子那块顿时抽痛，动弹不得。
缓了一下，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怎么了？”
我听到喻匀沈走过来，不是很想让他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只能拼命克制着。
压抑着小口地呼吸，直到疼痛终于可以忍受了，我才缓慢转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扭到了。”
我重新靠下，指了指旁边的陪护椅，“你要不要坐在这。”
喻匀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喻匀沈坐下了。
既然这样，那手机是不是也能借了？
那我再……
就在我寻思怎么说比较好的时候，身体上突然一沉。
低头看过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喻匀沈。
他站起来坐到门口的沙发上去了，仰着头，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这是允许我随便打给谁的意思吧。
我默认了。
现在手机已经在我手里，那就抓住这个机会……
“你好。”
特别公式化的开会语调。
太熟悉了，感觉回家了一样。
“嗨喽。”
我开口，顺便往喻匀沈那边看了一眼。
喻匀沈维持刚刚的动作，没有什么变化。
“你怎么了？”
果然听出来了。
“手机没带，借人手机给你报个平安，防止你找我找急眼了。”
我尽量挑能说的说。
“你现在在哪？”
“嗷……我在……”
我私下搜索，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说的地点
很遗憾。没找到。
“我在……”
吴于句在电话那边颇有耐心的等待。
我认为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只是在等我准备怎么编。
“她在医院，突然晕过去了，没什么大事。”
我看着喻匀沈突然出现，从我的手里拿走手机，对着吴于句把事情全都交代了，顺便把我跟喻匀沈待在一起的事也交代了。
呵呵。
可想而见，吴于句一定会有的表情了。
而这一些发生不过短短三秒内。
我明明……
算了。
阻止不了一点 。
手机喻匀沈拿在耳边，不知道吴于句回复了他什么。
没再跟我说什么，吴于句大概直接挂了通话，喻匀沈把结束通话的页面对着我。
晃了一下。
“他说什么了？”
喻匀沈按了锁屏，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手撑着床单，整个身子低下来，两个人的视线紧急交汇。
我先避开目光。
“你拔针管是为了找手机？”
当然不是。
至少清醒的时候不是，那时候刚醒，这个人跟醉酒差不多，一着急没多想才那样的。
怎么可能为了给吴于句报平安拔自己的针。
我又不是真疯了。
“不是。”
“我没那么疯。”
喻匀沈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显然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
手指顺着被子划了一下，我缩了缩腿，下意识觉得这么明显的反应不好。
“你们俩的感情好像确实很好。”
但不是那种啊。
“要不要先回去。”
我急着扯开话题，又想到这个时候王老师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道喻匀沈有没有跟她联系。
但愿不要买了菜，但是空欢喜一场。
我本来就已经给了她没有用的期待了。
再多下去，我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套活在愧疚里。
“回去让你再找机会拔针吗？”
我被他噎住，但还是咬牙继续说下去。
“老师可能已经在等我们了，你要不要……”
“不用，她已经知道了。”
“她让我在这陪你。”
这样啊。
好吧。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喻匀沈的手指又按到按铃上。
边按还看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头发，试图缓解此时紧张的感觉。
“不好意思，能不能拿一套病号服给我，我现在暂时不能离开病人，她情绪不好。”
在钞能力的作用下，衣服很快送过来。
喻匀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室内顿时昏暗起来。
但也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所以喻匀沈为什么开始脱衣服？
我再次环顾一下四周，确定这个屋子里没有除了这张床以外其他可供喻匀沈躺下的地方。
所以……
他是准备要躺在哪里？
“让一下。”
在过于的震惊当中，喻匀沈从窗边那侧上了床铺。
可能是单人房的床位格外大，他躺下来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这张床好宽，居然可以容纳下两个人。
挺不可思议的。
再下一秒就只剩下逐渐强烈起来的心跳声在汹涌。
“你……”
我不确定他这是什么意思 。
我想我和他还没有关系好到可以同睡一张床。
多番思虑过后，我背着手在他的肩膀上敲了敲。
很轻地敲了一下。
喻匀沈抬手抓住我的手腕，他慢慢睁开眼睛，我的心跳又开始漏半拍。
这是怎么了？
是这药水很突然的后遗症吗？
“可怜可怜我。”
喻匀沈慢慢开口，“让我休息一下。”
握着我的手腕拽了拽，我没再使力，由他晃着，直到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紧握的手终于松开，我得以自由 。
确实是累着了。
原先看他站在一边，还以为他不会累，送我过来之后，不知道又跑去拿什么了。
好吧。
让你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会儿。
正好我自己也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