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懈怠
萧乐泱不禁对温庭玉又钦佩了几分,
“世上少有你这样开明的将帅。”
就譬如安西节度使雷天啸吧,萧乐泱就曾听闻他有鞭挞士兵的恶习。
妻子虽然泼辣,常常训斥,但雷天啸显然是那种一边说自己惧内,一边又我行我素的人。而河西节度使袁培大的毛病没有,只爱酒。可是一个驻守边关要塞的大将,爱酒难道又是什么优点?
万幸温庭玉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一个人太完美,完美的又会不真实。皇兄因此才忌惮他。
萧乐泱叫人在地上铺了一块布,把食盒里的菜一样一样摆出来,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温庭玉,温庭玉吃了一口见还是热的,倒稀奇起来,
“从府里拿来的怎么还能热着?用的什么法子保温。”
真要有这样的好法子,打仗时雪地里一埋伏好些天,他也就不用和自己的兵吃那些冻得梆硬的干粮了。
萧乐泱跪坐在那里看他吃,听他问这样的傻话不禁好笑,
“都说你聪明颖悟,算无遗策当世少有,怎么就算不出来这是我算着路程,在快到的地界上叫人扎营生火,现场才做出来的?你要是现在沿路回去找,说不准还能找到他们埋住的灰呢。”
温庭玉‘噢’了一声,塞了一大口饭,
“温柔乡,英雄冢,我如今乍然掉进去,只恨不能死在床上了,哪还分得清今夕是何夕?懈怠些也是有的。”
他不说则已,一说就说的这样直白露骨,萧乐泱脸上一热,见身边的人也万分尴尬,齐齐低头,只得羞怒道,
“你住嘴,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互相都还是未经人事,可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叫人还以为他们整日……整日……
温庭玉十分不以为然。
这就算直白了?她还没见过军中的那些大老粗们谈起女人有多露骨呢。
娘子军从他们跟前走过去他们都得依依不舍跟着转头,直到把脖子能扭转的弧度扭到极限。
不是他军令严明,这些人早饿狼一样扑上去花式求爱了,就差脱了衣服直接给人家看自己身子骨有多威猛强健,以后的幸福生活多有保障。
狼吞虎咽吃完了饭,温庭玉想拿帕子擦嘴才记起自己还光着上身,哪里有装帕子的地方。
他左右一瞧,见萧乐泱又递来了自己的帕子,便接过来擦完,握在手里捏成一团要去找水。
萧乐泱看的不解了,
“找水做什么。”
温庭玉左右瞧了瞧,
“我找点水把这帕子洗一洗,擦了我几回脸和嘴,回头你该嫌弃的不要了。这样好的料子,扔了岂不可惜。”
其实萧乐泱倒是也没嫌弃到要去扔的地步,她的帕子太多了,至多以后不用这块。
再者,就是洗帕子,也有这么多的宫人,哪儿轮得到他。
此时见他说的这么直接,倒惭愧起来,伸出手递给他,
“我……我跟你一起去。”
温庭玉伸手一扶就放开了,见那些士兵的眼神这时都鬼鬼祟祟在看着他们,连干粮也忘吃了,又顺势攥住了。
萧乐泱大庭广众之下被牵着手当然不习惯,要挣扎,温庭玉的力气却根本不给她挣扎的空隙。
两人只得牵着手走到了田边的水渠,温庭玉下水洗帕子才放开了她。
他直接进了水,洗帕子也便罢了,洗完直接撩起下裳就那么沾水,擦洗汗湿的上身。
那水渠里的水本有半人高,他站进去却只到膝盖,下裳这下撩起来,湿透了的长裤就贴在身上,一双笔直精瘦的长腿展露无遗。
上身已经快看惯了,这下腿也要看完,虽是长裤在身,可湿透了的衣服半漏不漏的,自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看得萧乐泱又想起那夜两人初次相拥而眠,他腿间的那样东西那么火热的硌着她,后来他情难自禁,包着她的手握住,在她耳边粗重的喘息叫她别乱动。登时脸又红了,转过身背对他再不敢看。
温庭玉洗完上了岸,见萧乐泱满脸通红,心想这小妮子跑这么远来就为了给他送个饭,看他洗个澡还看得害羞了?
这还穿着衣服呢,以后同床共枕,赤诚相对,再或者鸳鸯共浴,龙凤戏水,岂不是更害羞到眼睛也不敢睁?
他觉得好笑,在岸边将自己的湿衣服拧干了,等着太阳晒干好继续干活。
却见萧乐泱已经远远招手叫来了缃叶,缃叶手里捧着一件外衣。
是温庭玉没见过的,他的衣裳屈指可数,来来回回就那几件,洗湿换干。陌生的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
本以为是别人的衣裳,萧乐泱却道,
“我叫人比着你府里的旧衣尺寸做的,你试试。”
温庭玉长眉一挑,十分意外,
“专门给我做的?”
萧乐泱道,“自然了,洗完澡快些穿上衣服吧,当心一会儿受了凉着风寒。”
温庭玉随意道,
“我身强体健,轻易不会病。”况且此刻秋阳炽烈,这样热的天气还得风寒,他干脆回家别出来了,还带什么兵。
却还是将那衣裳接过来穿上了,一上身觉得衣料柔软,触感极佳,且里外图案繁复精美,是他幼年时在晋阳家里才穿过的那种一匹千金的名贵缂丝所制,不禁道,
“我整日风餐露宿的,你用这样好的料子给我做衣裳也是浪费,还是都留着你自己穿吧,我随便穿什么都行。”
不裸奔就行了,大老爷们穿衣还讲究什么品质上乘。有钱有好东西留着她自己用。
萧乐泱知道他是心疼钱,就上手将他的衣领翻转好,四下整理了一下,
“你不用心疼我拿这种料子给你裁衣裳,我陪嫁的妆箱里有许多,再好的料子一个人又哪里穿得完?再说,我既然已经嫁你为妻,拿料子给你裁件衣裳又怎么算浪费?”
温庭玉的重点不是这个,他不愿意花女人的钱,尤其是自己的妻子。
更心疼她放着长安的好日子不过,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陪着他一起吃苦,还要倒贴钱,贴的还是自己的嫁妆。
想起薛泾阳还没回来,母亲的回信和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就远远喊冯朝,
“再去催薛泾阳,看他摔哪个坑里了还没爬起来。”
褚沅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心想将军你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藩库里的银子公主不花,你就不会自己派人取出来送到府里?偏偏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他也不能这么跟温庭玉说话,只一个人腹诽,见冯朝听命已经要派人去催,他就叫住冯朝给他使眼色,
“藩库里有现银,你就取五千两来快给将军叫他送公主吧,薛泾阳回来了再补进去就是,否则将军不知道要愧疚成什么样。”
仗没打呢,自己心性反而受了影响。
到时不得已取用了公主的陪嫁,他还不得切腹自尽。
朝廷不给增添军费,却给荣昌长公主一个女子这么多的陪嫁银钱。
如今北庭军中为温庭玉不平的人更多了,褚沅极力压制才没让温庭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