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借钱
那点小粉拳于温庭玉而言比挠痒痒还轻，不过他还是抓住了她的手，
“再乱动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
一句话说得萧乐泱又开始害羞了，她爬下去枕在他的胳膊上，乖乖睡觉了。
第二日温庭玉醒的很早，天蒙蒙亮他就开始起身穿衣，萧乐泱好梦正香，他就放轻了手脚，一直到走的时候也没吵醒她。
出了书房见降了职的冯朝和薛泾阳已经早早过来等他了，褚沅也在外头说已经点齐了兵，只等他一来就能出发。
温庭玉大步向外走去，到了府门前福至心灵回了下头，猛然看见刚醒的萧乐泱满头乌发还没来得及绾好，只穿了外衣披了个大氅就匆匆追出来了。
他又后悔刚才醒来时没抱抱她，也没哄哄她，这时下属都已经在等，府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陆续起床了，人这么多，他不好意思再回头，就远远挥手，
“回去吧，早上冷。”
萧乐泱远远说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下属又都在等，就转身上马离开了。
走到一半，想着昨天在府里见萧乐泱着人买回来的都是白炭，也还不见她去取用藩库里的银子，即使他说了也还是不肯花那些钱，就吩咐薛泾阳，
“带我的手信和令牌去鄯州找陇右节度使殷长春，跟他借五千两银子来，借之前记得先跟殷夫人知会一声——另，给母亲那里也去个信，就说她儿子又缺钱使，再不给钱这个冬天就要冻死在北庭了，叫她早日抱孙子的美梦竹篮打水一场空。”
薛泾阳被打发出去借钱都借习惯了，尤其是跟温母，这回当然也熟门熟路。
不过陇右节度使殷长春那里，他还是有点怵。
殷长春惧内，而且殷夫人表面上一脸温柔，背地里可狠着呢，不然怎么能把个笑面虎殷长春大人制服。
她又不像安西节度使夫人那样泼辣在明处，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温庭玉神色间有了些不耐，
“叫你去就去，少啰嗦。”
薛泾阳只好去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才赶在殷长春过三十四岁生辰前登了门。
不过缺心眼归缺心眼，他也不至于真的没眼色，知道殷长春快过生辰，就先没跟他提这个事，先跟殷长春的妻子提了。
殷长春的妻子厉害不在明处，露在明处的性子却也爽利，她跟殷长春知会了一声，就把五千两的银票拿出来亲自递到了薛泾阳的手里。
薛泾阳十分感动，
“我家将军一定会按时还钱！”
殷长春的妻子笑笑，对他十分和睦，
“他的为人我和我家将军还不清楚？快拿了回去复命吧，晚了仔细他罚你。”
等薛泾阳走了，殷长春一脸的戏谑，
“你素日不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怎么温怀铮跟你借钱你就这么大方，还一出手就是五千两？”
他一个月的零用钱也才二两。试问满天下有哪个手握重权的大将军过得似他这般寒酸？
殷长春的妻子姓白，单名一个菱，是个十分聪慧明智的人，闻言就道，
“整个陇右十二州都是人家温庭玉跟他爹收复回来的，没有他们，咱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当奴隶呢，借点钱又怎么了。再者，不看从前，就说往后吧，突厥和吐蕃要是挑起战事，他那里没钱打仗了，敌人杀破玉门关一路挺进，咱们还不是头一块砧板上待宰的肉？”
届时攒了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
河西节度使袁培相比其他三人是个相对守成的中庸之将，温庭玉都挡不住突厥和吐蕃，他又哪里挡得住。
陇右道一旦沦陷，安西就是瓮中的鳖。任他雷天啸勇猛无敌以一挡百，后头还有个豺狼虎豹般的大食等着咬他一块肉呢。
三路夹击之下，就是有通天之能他也插翅难飞。
西域沦丧，陇右首当其冲，节度使等着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去向乡亲父老们谢罪去吧，还当什么大将军。
殷长春也不是不知道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除了团结一心别无他法。
只是他看着妻子对温庭玉出手那样大方，就心酸的厉害，对比一下自己，更觉得委屈，
“他刚跟温夫人借了二十万两的现银，哪儿就缺钱花了？再说他还现娶了个皇家的公主呢，听说皇上陪嫁了五百万贯的钱，还有金银珠宝无数，如今满天下的人都艳羡着他现在是个腰缠万贯的大户！谁还能富得过他？”
白菱眼睛一瞪，
“你再惦记女人的钱，我先罚你跪一晚上的搓衣板！总也不长记性。”
殷长春就是嘴上说说爱逗趣，否则也不至于将家中的财政大权都交给妻子，自己只每个月领二两。
闻言他赶紧举手作投降状，
“夫人息怒，别叫我跪搓衣板了，夜里我还得给你捶背捏腿呢，叫我去跪了，晚上谁伺候你？”
白菱被他一逗，倒是也露出了笑意，只是笑着笑着她又开始叹气，
“怀铮是骑虎难下了。陇右道十二个州七个藩镇，四方节度使，雷天啸性暴，常鞭挞手底下的兵；袁培爱酒，过去还因酒险些误了军情大事。你呢，贪财，咱们夫妻俩都是一样不肯拔毛的铁公鸡——唯他温怀铮，出身世家大族，少年成名，天生统帅之才，戍边多年百般周全，行事多方稳重，没有缺点。”
殷长春也开始无奈，
“一个没有缺点的人会让人害怕。他已经够让皇上害怕了。”
一个宁肯自己到处借钱落饥荒都得打仗的人，落在朝廷眼里难道会感怀会欣慰吗。
他们只会更忌惮。
长安的文官们这几年一直弹劾温庭玉拥兵自重，御史也指责他太过跋扈。
至于兵部户部，更是拿着温庭玉提出来的粮草军需不够说事。说他不肯出兵打仗就是准备养寇自重。
可一样的军需粮草，因地制宜，就是有些军队够吃有些军队不够。
就譬如安南都护府，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岭南五府，粮食更是一样能收两季，最冷的天也不需要穿棉衣。
可北庭又是什么地方？冬日漫长苦寒不说，夏季还常有干旱。天山上的雪水化了淌下来都流到了沙漠里去了，朝廷还是不拨银子引渠修河。
就北庭三州那些军田，收成一年好一年不好的，不是他和雷天啸省吃俭用调自己地界上的军粮过去时时接济，温庭玉的兵早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