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流言
那老板见萧乐泱兴致缺缺，本以为这单生意都做不成了，又少了一项可以拿出去夸口的名目。正堵心呢。
否则，‘本店售卖各类首饰，曾供给皇家公主戴用’，就这一条，就可以叫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趋之若鹜了。
这时见温庭玉问价，显然有意买，当即道，
“这玉钗本来五两银子一支，蒙将军看得起，就白送您了。您给公主殿下戴上，也为咱们的小店扬扬名声。将来或有问起的，只求殿下说是在小店这里买的就成，往后小店再有新的样式上来了，小店头一个先送到您跟前挑过再卖别人，为的也不是赚钱，为的是赚个好名声！”
萧乐泱听她说话语速奇快，且心思机敏善变，十足十的生意人，不禁道，
“哪里能白要你的东西，青禾，给钱。”
青禾立刻掏了五两银子递给了她。
温庭玉自己买东西哪里能要女人付钱，当即对冯朝道，
“愣着做什么，掏银子。”
那老板却犯了难，这价格本是她夸大了几倍以此卖个好的，也没指望收钱。这下五两银子已经捏在手心里，不收也不是，收也不是。
也没法还给青禾，只能看着温庭玉一脸尴尬。
倒是冯朝在袖中掏了半天，才在温庭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将军，我家乡就是产玉的，也不是没见过好玉做成的钗，像这样的料子，至多几百钱一支，好的也才一二两银子，哪里就能用到五两银子一支这么贵了？将军可别上她的当。”
他话虽说的小声，可本就是有意叫别人也听见的，这下果然众人都听见了。
温庭玉皱了皱眉，向那老板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连我也诓。”
那老板登时慌了，生意没做成还得罪了两个贵客，立时就要作揖抱拳一条龙式求饶。
偏她是女子，身上都是宽袍襦绣高髻长裙，一通下来不是这儿散了就是那儿开了，好不慌乱。
青禾赶紧制止了她，
“好了，你的东西我们也不要了，银子还我，往后也不许你再报幌价骗人。要是再被我们发现了，可饶不了你！”
那老板面红耳燥，连连告饶，“是是是，再不敢了，求将军和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饶过这一回。”
萧乐泱和温庭玉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
有了这个插曲，二人干脆直接回府了。
温庭玉到家喝了一碗茶，还在惭愧，
“我自幼被先父带到军营里，从小摸的都是兵器兵书，并不识这些金玉，今日闹笑话了。”
萧乐泱反倒更对他高看一眼，
“长安那些朱门高户里，多得是对这些金玉古玩如数家珍的贵胄公子，也不缺你一个。倒是千金易求，良将难得。”
夜里吃过晚饭，萧乐泱眼见着温庭玉还是出去睡了书房，不禁看了莲若一眼。
莲若也正在注视着温庭玉的背影，见他走远了，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才过来小声在萧乐泱耳边道，
“府里还是有些不三不四的流言，咱们先前处罚了一个多嘴的仆妇，可依旧有旁人在嚼舌根。殿下不如今夜就请将军回来住，也全一全他的名声。”
萧乐泱虽没有亲耳听见莲若说的那些流言，可想也知道说的都是些什么。
无非是温庭玉这样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堂堂一方节度使，一旦成了驸马都得由着公主拿捏。
这不，公主不叫他睡主屋他就得听命去书房。
哪里是新婚夜摆脸子给公主看，分明是公主金枝玉叶，嫌他喝醉了酒的人难闻不许他上床。而且几日了还闹脾气，依旧不许他回房呢。
白天装的恩恩爱爱举案齐眉，一到夜里还不是真面目即刻流露。
可怜的温将军，论出身是世家公子，论本事是一方节度使，论样貌更是人中龙凤，怎么就被个皇家的公主踩在了脚底下？
萧乐泱便吩咐莲若，
“那你去请他回来住。”
结果大约是莲若说的太直接，请温庭玉回来住主屋为的就是府里不再有不利于他的流言蜚语，温庭玉竟没有听从。
萧乐泱问缘由，莲若说温庭玉也直接，他说不愿为了维护自己的一己名声，就委屈殿下和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
还说府里的人他明日一早就会全部发落干净了，往后只留宫里懂规矩的人伺候。
萧乐泱听了倒是沉默了。
因想了些事，这晚萧乐泱就睡迟了，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莲若进来伺候萧乐泱洗漱时，见她面色还算平静，不像有什么不开怀的事，不禁道，
“将军一早已经来过了，问了殿下什么时候醒，奴婢回说殿下昨夜睡的迟，今晨才会起晚，不定什么时候醒来，将军就没吃早膳就走了。”
萧乐泱洗了脸才问，
“怎么不叫他先吃饭？”军务民生那么繁忙，不吃早饭哪有力气做事。
莲若道，
“奴婢说了，将军还是没吃，说他去军营里吃也是一样的，他不挑食。要紧的是别吵扰到殿下，还吩咐我们也不许喧嚷。”
萧乐泱反倒无言以对了。顿了顿又问，
“他把府里那些传流言的仆人都处置了？”
青禾道，
“还没有，都捆起来圈在柴房了，说这些家务事现在都该殿下裁夺才对，他也不应自己就处置了。昨夜那么说是忘记自己已然成婚，还当是从前做光棍的时候呢。”
萧乐泱不禁笑了出来。
吃过早饭，萧乐泱就叫青禾去处置了那几个乱嚼舌根的仆妇。
没有打板子，也没有发配到火头营，连月钱也没罚。只是找来了她们的身契，放还给她们，所有人一起遣散了。
那几个仆妇当然不愿意，温宅这样的差事也不好找，主人常年不在，又不朝打夕骂又不用看眼色，不知比别处轻松多少。
青禾道，
“既知道轻松就该好好珍惜，谁又许你们多嘴多舌谈论将军和殿下的事了？走了一个还不知道吸取教训，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要知道这样爱嚼舌根的，放在宫里那可是要拔了舌头赶去浣衣局洗一辈子的衣裳的！——如今殿下仁厚，不追究你们的罪责只遣散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若有还敢在外头多嘴一句的，庭州城就这么大，瞧瞧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