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翻
老秦自恃年长，又是主动邀战，因此不愿先行出手，只使出他拿手的浑成刀法的起手式，缠头裹脑，凝神以待。
这套刀法出自浑成门，此门本是个寻常江湖门派，后来门中一名弟子机缘巧合下，竟得了仙缘。
这人修为有成后，回到师门报恩，将这套刀法精良改进，又留下了一套配套心诀，使这浑成门从此败尽敌对门派，一跃而成为了一个修行宗门。
可是这浑成门总共就这么一套刀法和配套心诀拿得出手，而且还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成了修行宗门后，反而从鸡头成为了凤尾，每代弟子只寥寥数人，苦苦支撑而已。
直到两年多前，归一教找上了门来，彼时门主老秦眼见势不可违，便携了刀法和心诀投奔到教中来，做了个马前卒。
自此而后，浑成门已不复存在了。
张书剑知老秦让先，也不愿占他便宜，于是无殇划过，只以一道平平无奇的剑气攻去。
“浑灏式！”
张书剑既动，老秦便不再客气，口中沉喝一声，刀随身转，大刀抡圆，挥出三道铁色刀光来。
这头一道刀光抵住了无殇剑气，第二道刀光一到，剑气立刻如冰消雪融般散去，随后第三道刀光携着前两刀余威，凛凛直奔张书剑袭来。
这浑灏式雄浑浩大，老秦这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陈露只见了这一式功力，就知道张书剑绝不是敌手。
“止妄！”
张书剑眼见刀光袭体，无殇剑挥舞一圈，黑气翻翻滚滚之下，竟凝成了一只玄钟罩在了自己身上。
玄钟凝实似有实质，刀光一撞之下，竟似撞上了一只真正的铜钟般，激起了一阵钟鸣。
钟鸣悠悠远远，虽不能伤人败敌，倒惊起了山中飞鸟无数。
老秦猝不及防之下，也被震得愣了神，好在张书剑并未趁势反击，否则倒也能闹他个手忙脚乱。
了相和陈露同时一声惊呼，只是都被这钟声掩盖。
“难道这小子仅仅是三年前见了一场斗法，就能自创神通？他将师父的“止妄钟”用法学了去，甚至连名字都懒得改！只不过师父是用之罩住敌人，而他却是罩住自己，倒也有些防身妙用。此人今后必为我教大敌！”
了相瞠目结舌，但他不愿长敌威风，所以强装镇定。
陈露更是目瞪口呆道“这这是什么时候练就的神通？竟连我都瞒着！”
“浑穆式！”
老秦不待钟声止歇，刀势一变，身随刀走，攻了上来。
这浑穆式堂堂正正，质朴醇和，正是浑成刀法中最见真力的一式，他手下四人见这一式既出，知道老秦要认真了。
张书剑这止妄神通的确源自盈月寺斗法，这三年多来他时常回思当日情景，又加以奇思妙想，终于创出了这固若金汤的防身神通来。
可他毕竟是第一次使用，全没料到自己在钟下竟被震得心旌摇曳，耳鸣不止，否则以他心思又怎会不知这正是反击的大好良机。
他心中还在想着如何进一步完善此神通，就见老秦忽如一头猛虎般扑了过来。
张书剑匆匆散了玄钟，老秦已是劈头盖脸的一刀劈来，他横剑一格，竟被震得手臂发麻，无殇险些脱手。
老秦此时翻来覆去的就是劈，斩，撩这些基础刀法，但每一刀都含有极大真力，令张书剑丝毫取不得巧。
张书剑好胜心起，也灌足真力，迎着老秦刀势而上，手中无殇疾刺横削，与老秦斗在了一处。
可几招下去，已惊出了他一头汗，两人刀剑每碰一下，自己便退一步，看来自己真力远不如老秦，这么下去，自己必输无疑。
老秦倒是自觉胜券在握，一时间刀影霍霍，虎虎生风。他瞅准了时机一刀撩在了无殇剑剑身上，张书剑拿捏不住，无殇冲天而去。
老秦眼见敌人法宝脱手，心中又惊又喜，抬腿就要略施小惩，踢他个趔趄，挣回面子。
岂料这一脚还未及体，几名手下竟齐呼“小心！”。
他还没明白过来，就见面前少年竟面露喜色，随即眼前剑光一闪，无殇不知怎的又回到了那少年手中。
老秦眼看有断腿之厄，百忙之中又是翻身而起，这一下比上一次势道更急，他竟远远地落在了院墙外。
老秦羞怒交迸，暗骂自己糊涂。
这鸣金谷凝金之术天下闻名，法宝器形全是由体内金气凝成，离手后可随主人心意散去，重新凝在手上。自己明明知道，怎么会一个不慎险些栽在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中？
老秦想通此节，定了定心神，立即腾身而起，欲跃回庙内。岂料刚从院墙上探出一个头来，又是一道剑气迎头而来，他无奈之下，双足在院墙上一借力，又是一个翻身落回了庙外。
原来张书剑算准了他翻回时机，专攻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之时。
老秦急于败敌立威，重树威信，当下深吸了几口气，对自己连说了几声冷静，这才又悄悄从庙门探出头来，打算先看看状况。
张书剑似乎算准了他会在此出现，这一冒头，又是一道剑气擦着头皮而过。
老秦再也冷静不了了。
他走到墙边，一声断喝，“嚯啦”一声将这碍事至极的院墙推倒，随后踩着一地砖土碎石走了进来。
老秦借着这一推之威，立在断墙之上，倒也是威风凛凛。
可惜只威风了半刻，断墙倒下溅起的尘土便迷住了他眼睛，钻到了他口鼻之中。
陈露望着一边揉眼一边呸呸有声的老秦，只觉大快人心，高声嘲讽道：
“老秦，我看你就这三个跟头翻得俊，不如以后别叫老秦了，叫老翻如何？”
张书剑听了陈露的欢声，知道这一口气算是替陈露出了。
“噗，嘿嘿，嘶咳咳！”
一连串怪声从那瘦长汉子口中传来，但老秦向他看去，却只见到一张严肃至极的脸。
“怎么了老秦？胜负尚且未分，上啊！”
与此同时，老秦只见四个手下人人脸上肌肉抽搐，似乎喉咙里都卡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个个捶胸顿足，连声咳嗽。
老秦心知肚明，四个手下早已憋到了极限，若非自己平日里有些积威，现在恐怕已经笑作一团了。
他今日三番四次受辱，一张脸终于阴沉了下来，心道“今日庙内三人，一个都别想活！”
“浑沌开天！”
老秦一声暴喝，随即双腿迈开，举刀向天。一股罡风涌来，在刀身上打起了旋。
张书剑瞧着这架势，倒与大师兄那“断山”一剑颇有些相似，只是其中威势倒是判若云泥。
但对付他张书剑倒已是绰绰有余了。
这一刀尚未劈下，两个人影已挡在了张书剑面前。
“处下不争！”
陈露口中轻叱，弱水冷光闪耀，在身前凝成了一面光幕。
“叶落禅定！”
观明双指轻摇，指而向天，随着一声低吟，周遭树影婆娑，无数落叶连同地上的枯枝烂叶，一齐飞至观明面前寂然不动。
老秦那边见他两人插手，便也纷纷祭出法宝护在了老秦身周。
老秦手中宝刀罡风渐烈，慢慢化成了一把丈余风刀，老秦本来宝刀倒似乎成了刀柄，看来这一刀已是凝聚了老秦的毕生修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