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
沈念看着面前重伤垂死的青年,一时下不了决心。
到底要不要救他?
只见这青年右胸有一处手臂粗的贯穿伤,他脸色苍白,嘴角留有血迹,呼吸紊乱。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死,必定是武艺不凡。
沈念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害怕此人过河拆桥。
在江湖中,农夫与蛇的故事屡见不鲜,沈念也是念过几年书的,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他双眸闪烁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心。
“小哥,你若救我,来日必定重酬相谢!”
青年虚弱地说。
他如今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沈念环视一圈,这山郊野岭,除了他二人,没有任何人。
就在他目光移开之际,青年的双眸闪过一丝杀机,恰好被他忽视过去了。
沈念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青年身上。
救,还是不救?
……
沈念是永宁县的一名樵夫,平常就在西山上砍柴。
一部分挑回家煮饭用,一部分卖给柴店,赚来的银两补贴家用。
也没几个钱,大部分供弟弟念书用了。
以前西山上有很多香樟木,可以卖不少钱,可近些年,由于过度砍伐,导致绝迹了。
以前赚的钱,沈念都用来习武了,所以家中并无存款。
他家里除了一个病弱的娘亲,只有一个只有七岁,尚在念书的弟弟。
娘亲身体有恙,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务活,什么也干不了。
一家三口唯一的经济来源,只有沈念上山砍柴赚得的微薄收入。
生活虽然苦,但沈念却尤有斗志。
因为能为亲爱的家人们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之一。
他的另一个希望,是将来成为一名武道高手,像他最爱看的话本小说里的大侠一样,降妖除魔,除暴安良。
沈念一边登着西山,一边胡思乱想。
最近一段时间,他又在做那个怪梦。
梦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教他法术——
点石成金之术!
那老人将食指点在了一颗石子之上,石子上金光不断蔓延,很快就变成了一颗黄金。
沈念心绪一阵激荡,仿佛看见一座金山在向自己招手。
还不等他做其他事情。
梦醒了!
还真是奇怪,自己老做这种梦。
他只能归结于,自己太穷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他当然也试过。
可无论他的食指在石子上怎样戳,石子还是灰扑扑的,原模原样,一丝变化也没有。
这让他更加认定,那只是一场由于太穷引发的梦境。
沈念就在这胡思乱想中登上了山,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接着。
就看见了靠在大树树干上的重伤青年。
青年口中呢喃着:“救我……救我……”
从而有了开头的一幕。
沈念犹豫了片刻,终究是良心上过不去。
他在周围的草丛里采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将其放在嘴里咬碎嚼烂,然后敷在了青年的伤口上。
而后,他将粗布衣衫撕开一匹,将布料一圈圈地绑缚在了青年受伤的位置。
青年可能由于常年练武,身强体壮。只要不是失血过多,这样的伤大概是死不了的。
沈念俯下身,准备背青年下山,到县里的郎中那去做进一步处理。
因为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这样处理能不能保住他的命,还是要请专业的人看看才能放心。
“谢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沈念能听出青年应该是恢复了一点力气,说话的声音也有力了一点。
就在此时,青年握住了藏在身后的匕首,悄悄地往一边移去。
此时正值朝阳初升,斜射的阳光照在了匕首刃面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照在了沈念正前方的草丛之上。
本就有所防备的沈念,看见折射在草丛中的光芒,怎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当即反应过来,一边转身,一边抽出腰间砍柴的老斧,向身后横削过去。
“嗤!”
让沈念意外的是,由于他的计算失误,斧头掠过匕首上方,与其失之交臂,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击飞。
而匕首长驱直入向自己的胸膛刺来,来势迅猛。
完了……
就在沈念认为自己即将归天之时,青年的大动干戈应该是牵动了伤势,右臂一阵痉挛,匕首停在了半空,竟没有刺下去。
沈念心中大喜,刚想抬起斧头给青年致命一击,却感到浑身一阵无力,他不由一惊。
中毒了!
什么时候?
沈念瞬间回想起来,他给青年上药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味,应该就是由此。
好在这毒药并不致命,只是令人使不上力。而且他中毒不深,仅仅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力量。
沈念历经波折,当即向后方跑去,头也不回。
青年双眸中杀意已定,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沈念,左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向沈念那边缓缓走去,身躯略有摇晃,似乎随时有可能摔倒。
沈念停在了不远处,没有逃离。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是放青年下山去,将他的家人都杀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青年看出了他的顾忌,轻笑一声,步履阑珊地向他走来,一步一顿。
沈念脸色十分紧张,双眸里潜藏着忐忑不安与殊死一搏的决绝。
青年踏进了沈念身前的草丛,忍着伤口的疼痛加快了步伐,似乎一刻也等不了。
沈念握紧斧头,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一步。
两步。
就在二人相距半丈时,青年突然脚踝一紧,竟无法再踏前半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沈念突然暴起,猛然向前冲去,一斧头重重地砸了下来。
青年骇然一惊,想要闪避,可他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以他如今的状态根本挣脱不开。
“砰!”
斧刃正中脑门,殷红的鲜血顺着青年的面庞滚滚流下,面目全非。
沈念胸膛起伏,呼吸有些急促。
他虽习武多年,但杀人——
还是第一次!
这让他胃里泛起一丝恶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呕出来。
但他强行压抑住了这种感觉,逐渐恢复了正常。
“兄台,这可怪不得我,我只想救你,是你自己有心作怪。”
沈念先试探了一下青年是不是真的死了,确定死实了后,在他身上搜了搜,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一件有用的东西也没有!
沈念将他背在了背上,然后向树林深处缓缓走去。
青年之所以突然走不动路,是因为沈念在采摘草药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用一根绳子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另一头系在一株低矮的灌木上,所以青年才会挣脱不开。
少顷,他来到了林间的一个深坑边,将青年的尸首丢了进去。
然后,将深坑边的浮土推了进去。
一次次……
最终,彻底掩埋。
这个深坑是他布置的捉野猪的陷阱,他平常除了在山上砍柴,顺便搞搞“副业”,布置各种陷阱来捕捉野兽。
有时候陷阱中了,就能加餐了。
他会将捕捉到的野兽带回家给病弱的母亲和正在长身体的弟弟吃,自己却不动筷子,只要他们吃得好,自己也就满足了。
只是没想到,这野猪陷阱还能这么用,只能感慨世事无常。
这青年的尸首,是非掩埋不可的。
因为这青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万一别人通过蛛丝马迹查到自己身上,那就有大麻烦了。
沈念见一切都处理好了,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提起斧子继续砍柴去了。
虽然经历了这么大事,没有了心情。
但没办法,妈妈和弟弟都要吃饭,他能歇息吗?
不能!
沈念没有驻留在这附近,而是换了个比较远的地方砍柴。
如此,才不留痕迹。
他没有注意,
他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血色的符箓。
只是颜色,很浅,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