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对不起，我没得选
通往训练场的电梯再次打开，这其中有两道穿着红色运动装的身影走出，是陈彬陈晓两兄弟。
“伽罗!”他对着上方平台上的伽罗欢快的招手。
“陈彬陈晓，你们好，你们已经想好了吗？ ”她的内心也为这二人的回归感到高兴。
见他们没有答复，她匆忙的操控平台下降，迈着一路带风的步伐和他们会面。
陈晓发现除了她以及那两个武痴外，没见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于是皱着眉对她说道:“瀚源呢？他没来吗？他是不是还在犹豫？”
伽罗恍然大悟的回答道:“哦!瀚源去休息站了，你们要去找他吗？”
“过一会儿就去，我们还得等杨所长回来。”
“你们都想好了？”伽罗重复了她原来的问题。
陈彬和陈晓彼此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禁笑出了声。接着陈彬代替他哥说道:“那是当然，昨天确实比较难抉择，不过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这件事我和我哥就考虑好了。这么合适异构体的工作，不仅给了我们许多的保护，而且还能无条件领取可观的工资，实在是太诱人了，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啊！”
两兄弟又一次哈哈大笑，伽罗为了迎合气氛，也微微一笑。但许多故意隐藏的细节，并不能瞒过伽罗的眼睛。
哪怕不需要发动读心能力，她也能猜的出，二人做出如此选择似乎是迫于无奈。首先是陈晓，他的眼眶处有着不轻易发现的红肿，那是哭过的痕迹，而且是不久前形成的。
还有陈彬，他的穿衣并不规整，有很多处地方都没拉整齐。特别是是面孔部分，眼瞳略微失神，微笑的表情有很多处不协调不自然的地方。
能让作为大哥的陈晓哭泣，让朝气蓬勃的陈彬表演假笑，这两兄弟的家庭肯定出现了不可缓解的矛盾，毕竟，他们一直对有关家庭的事情闭口不谈，让人疑惑不解。
“既然来了，我们又去帮帮江瀚源吧，他是我们未来并肩作战的伙伴，我很期待他的发挥。”陈晓说完的同时，眼里竟浮现了一点点光亮。
看来，只有跟研究所的伙伴们相处，他们才能慢慢找回最好的状态。
得到伽罗的应允，他们共同朝着休息站的方向走去。
休息场内，江瀚源独坐在饮料机旁边的公共长椅上。智能机里播放着短视频，他拨动屏幕，不断转换着画面，一会儿是可爱的小动物，一会儿是性感火辣的美女。
然而看这些并不能平息他的怒焰，一旦想起东方鸿羽那个混蛋，他就会幻想自己利落的抢过他的刀，并抵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个混蛋，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敢揭穿并羞辱我。若我有强大的攻击能力，他有资格跟我说话？”
他越想越气，以至于猛然把手机关掉，忽略掉了一条正准备跳到屏幕上的聊天信息。
莱恩警官:“瀚源，你现在在家吗？”
沉默之余，他重新喝下伽罗给自己购买的汽水。紫色的水体入于口中，清凉与甘甜一同绽放于味蕾，仿佛在酷暑的夏日里吹着冰爽宜人的空调风，烦躁瞬间被压下了大半。
“呼～，畅爽!”
他欲要从口袋掏出智能机，这时，熟悉的声音钻过休息处的大门来到耳畔。
“江瀚源。”率先走进来的是活泼开朗的陈彬，其次是陈晓、伽罗等人。
“听说你被东方鸿羽打了，这是真的吗？”陈彬冲过来，一条手臂围住了他的脖子。
“唉，慢点!别那么用力。”他轻声抱怨道，身体抗拒地晃动起来。
“江瀚源，伽罗和我们说了大致情况，东方鸿羽觉得你太弱了会拖后腿，然后教训了你，是这样吧？”陈晓的脸色格外阴沉，显然是对江瀚源的事情有些打抱不平。
然而，这个并不是真正的版本，伽罗将遭遇改造了一番从口里说出，这么做的目的，似乎是为了他。
难得会有人如此关照自己，尤其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女生，这既让他感到诧异，也感到心中一暖。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蹦出，再一次让内心狂热起来。
“我……我没有那么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这么对你，可你才一个刚加入进来的新手，他凭什么这样对你？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就打回去了!”陈彬愤愤不平的说道。
“真的没关系了。”他连忙招手，心想你们肯定敢打回去，因为你们有攻击技能，我就一个乌龟壳只能被动挨打。
为了不让他找上东方鸿羽讲理，导致谎言被捅破，他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是想好了吗？以后的任务可是很危险的。”
“不怕!”陈彬拍拍胸脯，言语果断自信，“我和我哥的能力很强的，我拿我的钢铁，哥哥拿他的火焰，一起丢爆那些罪犯，不管有多少人那都会栽在我们手上，哈哈哈!”
陈晓无视弟弟在一旁的胡言乱语，径直走到正中间，目光扫过每个人，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温暖。
“我和弟弟都想好了，大家都是异构体，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但也是一定能做成伙伴的人。我们并不后悔加入你们，我很期待与你们一起战斗。”
“尽管为了那些一无所知、并一直厌弃我们的人类？为了不可能得到荣耀？”江瀚源突然讲出了很令人意外的问题。
这些问题对异构体来说可能有些过分，但也不得不让人着眼于冰冷的现实。
一旦走入了这条隧道，就注定只能小心翼翼生活在阴暗的世界里，做着不可能被人理解的事情。
这条路艰难无比，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才值得再三思虑此事，有持久的觉悟。未来能否存在异构体的一片天地，只能依靠这些背负不凡命运的少年来争取。
“哎呀，说这些干什么。都是同一种身份的人了，以后肯定要互相帮助的，不然你还指望着回人类社会活命？”陈晓苦笑着回答道。
江瀚源点点头表示认可，毕竟他的理由也是自己加入任务行列当中的原因之一。
一番畅聊之后，他们相约走出休息室，来到训练场空旷的平地上。
东方鸿羽的刀刃斩碎了又一堆靶子。作为武者，他始终追求武炼的极致，不断精益求精。
结束了这一回训练，他的眼睛有空暇的时间注视到那群欢声笑语的人群。江瀚源、伽罗、陈氏兄弟，他们都是潜力难得的异构体，却不为训练，只是在亲密的交流中度过。
如果自己不是武者，他也许也会加入到那群人当中，但他不行，永远不行。他逃避不了过去，一旦他落伍了，他会失去的还有可能是那些伙伴……
此时，电梯那头再次传来了声响。大门赫然打开，走出了三道人影，分别是sit-520，还有……
“莱恩和卡琳娜警官？”江瀚源吃惊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忘了，既然要协助调查“连环投毒案”就必须和警局沟通，而莱恩恰好又是当地有名的警官，更何况，自己还加过他的聊天账号。
“完蛋，他会不会不准我参与？”一个可怕的想法蹦出头脑。若是莱恩真这么做，他就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大显身手了。
“江瀚源!”他一脸急忙，先于卡琳娜他们来到江瀚源的面前，双手颤抖的抓住了他的肩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没感染吗？”
莱恩的声音很颤抖，他能感受到那声音包含着悲痛、绝望等不良情绪，它们杂糅在一起，给予了莱恩不小的冲击。
“莱恩警官……我可能被蒙在鼓里了，所以我才能加入这里。”他无法对莱恩那双情感真挚的眼睛说谎，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害怕我把你关进异构体看护所吗？”
莱恩显然情绪过激了，不断逼问着江瀚源，迫使江瀚源开始害怕。其他人见状，急忙过来劝说他冷静。
“莱恩，你有些太逼迫他了，先冷静下来慢慢聊吧。”卡琳娜安抚着他的胸口说道。
“冷静？我怎么冷静的下来!医院那边这是在公然欺骗无辜民众，也欺骗了警方!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好他的，但我还是那么没用，还是让这么一个年轻的孩子感染绝症，你说，我有什么资格当好警察，保护所有人……”
莱恩低下了头，沉重的呼吸了许多次，硬是将欲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卡琳娜对这番话给不出好的安慰，只能不断安抚着他。
江瀚源也非常清楚，这位正义的警官在守护人类的城市上付出了多少血汗，不论穷苦的人类还是异构体，他一视同仁，这是多么难得可贵的品质。也正是这样的品质，他经历过无数次夸赞与质疑，但依然用责任心岿然不动于他的岗位，无愧于警察的身份。
“莱恩警官，请听我说些话吧。”他走上前，从容面对着莱恩等人说道。
“我知道，这是你我都没预料到的。感染魔构病，成为异构体，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经历这种过程。怎么说呢，经历了之后，它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绝望，相反，换了一个新身份后，我还意外的感到了开心。”
“我来到了这里，找到唯一的生路，见识了自己炫酷的超能力，还认识到了这些和我一样的伙伴。他们对我很好，我在学校本来交不到什么朋友的，但这里的伙伴们很热心肠、很友善，也很好相处，不到几天，我就喜欢上他们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伽罗等人。他们没有让自己失望，纷纷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回应了他，这让他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可是，这样意味着，你将永远失去人类的身份。”莱恩抬起头来面对他，声音相比先前，失控程度降低了许多，“你要明白，异构体最终都会走向失控与死亡，你的生命因此只有短短不到几年，到你离开的时候，你的父母、伙伴，他们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吗？成为了异构体，你还可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吗？外面对异构体的歧视程度，你不可能不了解。”
“所以，我才会加入这里。”他巧妙的反驳了莱恩的质问。
“我想和他们，包括您，一起铲除危害普莱克城罪魁祸首，这样不好吗？这是最能发挥我们价值的任务，也是促进异构体和人类相互认同理解的第一步。等我们的事迹传遍了普莱克城，人们对异构体的歧视程度有所削弱了也说不准。”
“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你不明白，你们将面对的是怎样敌人。就算加入到这个案件的调查可以发挥你们的价值，但当你们遇到那些可怕的人时，留给你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生，要么死。你真以为牺牲自己的生命就能换来尊重吗？你不明白，人类和异构体的矛盾根深蒂固，是不可能通过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
说完，莱恩的眼睛深邃无边，既审视着江瀚源，也不断的给予着他难以承受的压力。
然而，江瀚源低头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再次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化，变回了曾让伽罗害怕的模样。
“抱歉，莱恩警官，我没得选了。我只是一个无用之人，我无法为我的父母做些什么，更不可在风云变幻的世界里闯出自己的天地。而且，我感染已是事实，无法被阻止，哪怕你现在要阻止我，我也会坚定我的选择。”
莱恩怔住了，不仅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语，还有那双里面仿佛藏着巨龙的眼瞳。
“为什么要这么贬低自己，你哪一点比人差了？你的父母知道这些，会作何感想？”
“父母？”江瀚源捂住嘴，像是要忍住自己不笑出声，“实话实说吧，我是个孤儿，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没必要为了他们，艰难的活下去，而他们也不会为我的离开而难过。他们是有孩子的，只是至今未被找到，但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并取代我的位置。这个回答，可以让你放任我了吧？”
除了莱恩，众人也被江瀚源超出反常的态度与话语震撼。尤其是伽罗，听到这番话，她越来越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了。
“瀚源，你别这么说……”
“对不起，我说了我没得选，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非要阻拦我的选择，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撞开他。既然成为了异构体，人类的大门也就为我关闭了。”
他说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尽管处在震惊中的众人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江瀚源却已然留下了一道孤独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