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众生皆苦
余辰目光驻足镇南将军府许久许久，他不知道，自己今后是否会再回到这里，对于这从小生长的地方，他心中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
厉王、太子，已经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自己的母亲、父亲与舅舅，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起自己的舅舅，那位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中年男子，余辰的内心充满了亏欠。
两世为人，他为了自己与母亲，两次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余辰轻叹一声，他的心性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对未来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孤寂。
他甚至产生了，自己似被命数操控的无力感，似乎上一世与这一世重叠，结果依旧。
他准备寻找一队庞大的跨国商队，与之结伴，前往这片大陆的尽头。
可如今的临国，发生了巨变，余辰漫步在这临国各大区域，却发现，临国已经没有适合带自己一同的庞大商队。
他只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王朝倾覆，群雄逐鹿，战火纷飞，百姓颠沛流离。
一叶知秋，一叶障目，这由余辰亲手缔造的动乱，本该由余辰亲手所终结。但余辰为了避免徒增业障，影响今后的修行之路，并没干预。
华阳城。
这是余辰在这临国的终点站，也是他寻找大型商队的最后目的地。
华阳城，这本是临国最大商贸城，曾有无数商队齐聚在这座城市贸易，造就出了商贸之国的佳话，被称之为临国明珠。
但此刻的华阳城，遭受战火波及，已不复最初那般，万商来临的繁华。
战火纷飞，残戈断壁，无数百姓的尸骸，被随意的丢弃在街道上，甚至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尸体。
过往之人，行色匆匆，无一例外，都携带家财，想第一时间离开这被战火波及的区域。
余辰看着地上的百姓残骸，他内心一颤，来到其中一具婴儿尸体前，蹲下身子，默默驻足许久。
直到天空下起了沥沥小雨，将余辰从那恍惚状态中抽出。
他似乎在那晴朗的天空上方，见到了生灵的哭泣。
亦如当初域外来袭般，耳旁似乎响起了众生的哭泣。
余辰没有挪动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具嗷嗷待哺的婴儿尸体，不少逃命的商人百姓，纷纷从他身旁掠过，也无一人注意他那奇怪的举动。
这一刻，余辰内心升出了一种悔恨的情绪，那悔恨，不是也为自己一己私欲，击杀厉王、太子，而是因为没有顾及这临国的百姓。
以至于这本该昌盛的临国，而今尸横遍野，百姓不仅遭受战火袭扰，更有甚者，如这华阳城内的的百姓一般，惨遭暴虐的屠戮。
曾繁华的城池沦为了人间炼狱。
这一刻，余辰见识到了，原来凡尘世界，也是这般残酷，与之修行界一般，百姓犹如蝼蚁，他们的性命，在掌权者眼里贱如草芥。
血腥味扑鼻，空气似乎都比寻常显得粘稠不少，余辰这一站，便是三天。
三天的时间，余辰看着荒废的城池，遍地的残骸，他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
他那身后，一团朦胧的黑白相交的珠子缓缓浮现，那是余辰在落贤镇时，第一次陷入死亡状态时，所感悟出来的生死本源。
随着这颗珠子的出现，这片区域中，渐渐浮现出一团团朦胧的灰色气体，仅仅片刻，这灰色气体便漫布了整座华阳城。
“这是…这是死气，凡尘之中，怎会有这般庞大的死气！”
余辰有些震惊，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仅仅片刻，那些布满了华阳城的灰色气体，以肉眼见见的速度，疯狂朝着余辰身后那黑白相交的珠子没入。
这一刻，余辰惊讶的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竟在快速增长，体内的的灵丹，被灰色气体笼罩，竟有碎裂的迹象。
灵丹化海，似乎自己即将能达到檀阶，只要这死气吸收够了，或许就这两三日，便能突破。
这可是没有丝毫灵气的凡尘，按照道理来说，自己的修为根本就不会有所增长。
但在吸收了这里庞大的死气之后，体内的灵气，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增长。
只是体内的灵气颜色发生了变化，本淡绿色的灵气，在这死气的灌入下，竟成了灰褐色。
这种变化，对于自身而言，也不知道是否有益。余辰尝试与那黑白相交的珠子，产生联系。
但他再度惊讶，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操控这珠子，而且这珠子的形态，与体内的灵丹一致。
他即刻停止了吸收这片区域的死气，并将这由生死本源所诞生的珠子，放置在体内灵丹旁。
余辰这种诧异的举动，并没有吸引逃亡商人与百姓的注意，他们也没有见到什么灰色的死气，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一位十多岁的少年，似乎失了心智般，驻足在那里，一动不动。
“驾～给老子让开！”
一支数百人的铁骑，从华阳城门内冲出，为首的统领，对着逃亡的商人百姓一顿鞭挞。
瞬间便有惨叫声与惊恐声响起，更有一些人，连所带的钱财家当都不要了，只为了逃命。
“天呐！怎么活下去啊，他们又来了，又来了。”
“这该死的乱世，该死的世道，该死的掌权者。”
“军爷，求求您了，小的将所有东西都给你们，求求您饶了小的一家。”
……
啜泣、哀嚎、咒骂、求饶……声音在这城门处响起。
“将军许诺，我等为先登，可劫掠华阳城三日。”
回应逃亡商人百姓的，是那为首统领这一句极其冰冷残酷的声音。
在这为首的统领下达命令后，这华阳城门便有数声利器洞穿人体的声音。
“乱世皆苦，但百姓更苦。”
余辰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语气低沉的声音在这片区域响起。
他再也做不到视若无睹，这由他种下的因，就该他终结这个果。
“你谁啊？苦苦苦，这世道谁他妈不苦，老子与兄弟们更苦，踏马的，老子等人，还脑袋别裤腰里呢。”
为首统领上下打量余辰几眼，发现不过是一位十岁出头，满脸稚嫩的小屁孩，顿时脸色有些恼怒。
恶狠狠的扬起手中皮鞭，朝着余辰的脸颊甩了下去：“下辈子别这么爱当出头鸟，出头鸟是没有好下场的。”
长鞭甩下，带着呼啸的破空声，若余辰是普通人的话，这一鞭下去，恐怕不死也会重伤。
“怎么…怎么回事？”统领突然惊恐出声，自己挥下的皮鞭，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在距离余辰脸颊三公分处停了下来。
即便统领脸色都因太用力涨成了猪肝色，皮鞭也没有因此，落在余辰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