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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人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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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对许多人而言,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书房中,橘黄色的灯火沉稳依旧,余下的老者形单影只,

    对董卓的应对之法已经议定,

    袁绍和袁术也就各自退下,去做些准备,

    偌大的书房只剩袁隗一人,尚在犹豫不决。

    对于眼下的局面,袁隗心中早有了计较,

    他是不可能将袁家的数百年基业搬上赌桌,

    且眼下的大汉天下,也没有任何利益值得袁家下这般重注,

    所以对于董卓,袁隗没什么好犹豫的,

    只会选择暂避锋芒,

    重视归重视,也仅限于重视,

    袁隗从不认为,就凭一个武夫,能让他袁家到此为止,

    眼下的暂避锋芒,

    无非是得失之间的权衡利弊而已,

    这件事,没什么好让袁隗挂在心上,更不值得他在书房徘徊许久。

    真正能让他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

    自然也不是这两条关于董卓的策问,

    而是提出这两条策问之人,

    而是袁家将来的路,要如何去走,

    这才是袁隗心中真正要做出的抉择。

    布满皱纹的双眼落到橘黄色的灯火上,眼中却没有跳动的火苗,而是那两个已经离去的身影,

    一如满月,宛若明镜,波澜不惊,

    一如骄阳,恰似烈火,恣意桀骜,

    “本初公路”苍老的身形站了起来,老人嘴唇一阵蠕动,吐出两个熟悉的名字,

    念及这两个袁家得意的后辈,老人眼中的沧桑也化为骄傲,

    这就是我袁家的未来!

    岂是你杨彪老儿家中的黄口孺子可比的?

    对争斗多年的老对头嗤笑一声,袁隗在书房中缓缓踱步而行,脑海中的思绪随着跳动的焰光一同起伏,

    “本初深惟重虑公路坚毅果敢”

    “若是本初和公路的性子,能互补一下,就更好了”

    听到自己的呢喃声,袁隗也不由得失笑出声,笑自己的贪得无厌,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虽然难以在这二人之间做出抉择,

    但关于这二人,还有另一件事,袁隗心中已是做下了决定。

    既然对董卓已经重视起来,

    袁隗自然不可能将家族的未来,就这般放在董卓刀下。

    正如袁绍所言,若是他们都死了,那袁家也就不是袁家了,

    所以袁隗才会同意袁绍口中的暂避锋芒。

    不仅如此,以往经历的风风雨雨还让袁隗知晓,

    洛阳终究是太小了,小到若是发生了冲突,根本避不开董卓的刀锋,

    而且,这刀子,也不能只握在别人手中,

    结合以往的经验,一句话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袁隗心里,

    重耳,在外而安!

    不过,重耳去外,谁来当这个申生呢?

    仅凭老夫一人,怕是难以瞒过那些老家伙,

    对了,还有士纪,他也是兄长嫡子,

    想起袁基的身影,袁隗便做下了决定,由袁基来做这个申生,

    而且,未来尚未可知,

    申生也未必会亡,

    这也算是给了袁基一个机会。

    随着心中有了定计,眼前再无迫切之事,袁隗也余出几分闲暇,

    这时,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痴心妄想的念头,便是知道不可能,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因为:

    “人心本就是不知足的啊”

    ……

    “人心不足啊”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人很多,同一片星夜下,另一间干练的书房内,也有一个老人对月长叹,

    桌案之上,散乱着无数纸张,仔细看去,每一张上面,都是一个力透纸背的大字——汉!

    自中常侍蔡伦献于和帝,蔡侯纸问世已近百年,当今的清流士族,因其出自宦官之手,多是鄙夷,弃之不用,以彰显自己同阉宦浊流不共戴天,

    但尚书卢植却是不同,这位名传于世的大儒,不仅以论文解经著称,还可上马领军征伐,是罕见的文武双全之才,且在文武两道,皆是颇有建树。

    带上了军伍之风,卢植不仅性格刚烈,平日里也以实务为主,

    蔡侯纸较简牍和缣帛轻便实用,卢植家中自然常备。

    而且他的一位好友便以蔡姓,这让卢植没少用这件事,去打趣这位好友,

    爱屋及乌之下,自然对这蔡侯纸更添几分喜爱。

    只是现在,这些卢植喜爱异常的蔡侯纸,却被他随意堆叠在长案之上,

    凌乱不堪的长案,与干净整洁的房间格格不入,桌案上随意弃置的心爱之物,无一不在彰显卢植的内心,

    已是毫无章法可言。

    这时,没有敲门之声,书房的门便被挤开了一个缝隙,

    见状,卢植皱起了眉头,他吩咐过府中,不许任何人来书房打搅他,

    然而,卢植刚刚皱起的眉头,在看见从门缝里挤进来的瘦小身影后,渐渐舒展下来,

    是他的幼子,卢毓。黄巾之乱时出生,那时他领军在外,直到平定黄巾后方才归家,因此对这个老来得子便多了几分愧疚,且这个幼子自小聪慧,所以甚得卢植怜爱。

    卢毓不过六岁,生的瘦小,用身体挤开房门后,将双手捧着的食盒放在地上,行礼后唤了一声“爹爹,”再关上门,又抱起食盒,摇摇晃晃的向卢植走来。

    看着卢毓摇摇晃晃的样子,卢植怕他摔伤,快步上前,一手接过食盒,一手揽起幼子,食盒放在桌案,幼子抱在怀中。

    待卢植坐定,不等他发问,卢毓便条理清晰的开口道:

    “爹爹大病未愈,今日又未曾进食,娘亲很是担心,便让毓儿给爹爹送饭来,”

    顿了一下,卢毓小手摸摸肚子,脸上泛起羞红:“毓儿也很担心爹爹,晚间都不曾吃饭所以爹爹陪毓儿一起吃些东西好不好。”

    见得这般小儿作态,卢植心中的烦闷也散去不少,道了一声“好,”便伸手打开食盒,见里面俱是自家老妻做的糕点。

    卢毓向来喜欢吃娘亲做的糕点,坐在卢植怀中,便伸着小手不停去够食盒,一个拖拽,险些便将食盒打翻在地,被卢植扶住之后,便不敢再乱动,而是等卢植取来给他。

    许是不好意思,又或是出于担心,吃下几块糕点后,卢毓便出声问道:“什么事让爹爹这般忧心?”

    “小小年纪,便想着替父分忧了?”

    “爹爹教我的有志不在年高,如今为何又看不起毓儿?”

    “好,”卢植摸了摸幼子的发髻,眼神从卢毓身上移开,落到桌案上凌乱不堪的大汉,眼神闪过一抹痛惜,而后沉声道:“毓儿平日里最喜欢吃娘亲做的糕点,方才又为何突然停手了?”

    卢毓有些不解,不是要替父亲分忧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再抢下去,食盒就要翻了,翻了之后,毓儿就没得吃了。”

    说完不见卢植回应,而且感受到卢植身上的悲意越发浓郁,卢毓稚嫩的嗓音带上了几分着急:“爹爹还没告诉毓儿,为何这般伤心呢?”

    “因为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被牵动心中所想,卢植眼中痛惜更甚,用力抱紧怀中慌乱的幼子,双眼无神的看向窗外,而卢毓只觉得熟悉的父亲变得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这般浅显的道理,一个六岁稚子都懂的道理,

    为何我大汉的文武百官们就是不懂呐!

    只顾着争权,都忙着夺利,

    就没有一个人去低头看看那活不下去的百姓,来抬眼望望这摇摇欲坠的大汉吗?

    还在争,还在争大汉都要塌了还争什么!

    砰!砰!

    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卢植的怒意,让他这才发现自己怀中的幼子正在瑟瑟发抖,

    卢植连忙收敛了被怒火勾起的杀意,一边用手轻拍卢毓后背以作安抚,一边唤起门外之人:“进!”

    而后家仆有些慌乱的进来,趋步上前,伏地禀报:“前将军董卓,邀家主明日在温明园饮宴,说是共商大事。”

    一个魁梧跋扈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卢植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厉声道:“不去!”见家仆仍伏身在地,便缓言安抚:“老夫心中郁结,并非对你不满。”

    说完,卢植见家仆还未起身,就出声问道:“还有何事?”

    这时,家仆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前来报信的之人,乃是军中悍卒,言语之间,很是生硬不仅让家主务必到场,还留下一只断箭,似有威胁之意小人怕,若是不去,会对家主不利”

    闻言卢植怒火更盛,他董卓到底要干什么!

    方要拍案而起,却对上幼子的眼神与之前的天子一般的惊惧,

    一下,便浇灭了卢植的熊熊怒火。

    幼子惊悸的眼神,让卢植收回了欲拍案而起的手,脑海中那两个惶恐的尊贵少年,则让这位刚强的老人再次软下心来,闭上了双眼,无力的挥挥手:“下去吧明日老夫会去赴宴。”

    相忍为国啊!

    卢植眼中,家仆躬身缓缓退了下去,而他看不见的地方,卢府门口出现的这一幕,正在不断上演。

    踏!踏!踏!

    砰!砰!砰!

    甲胄齐全的悍卒在洛阳城中奔行,无数朝中重臣的府邸被砸门一般敲开,

    “前将军董卓,邀太傅袁隗明日温明园饮宴,还请务必到场”

    “前将军董卓,邀太尉杨彪明日温明园饮宴,还请务必到场”

    “前将军董卓,邀司空刘弘明日温明园饮宴,还请务必到场”

    ……

    这股喧嚣未能传到禁军看守森严的皇宫,但这宫城却有另一番纷扰。

    宫门之前,禁军把守森严,如墨的夜色下,刀枪剑戟上泛起的点点寒光,令人望而生畏,但总有不惧之人。

    “老夫乃尚书丁宫,奉陛下之命觐见,还不速开宫门!”

    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喝,自夜幕之中炸响,一队队禁军在当值司马的带领下,向声音炸响之地围了过来。

    司马自然是认识眼前这个腰杆笔直的老者,正是尚书丁宫。

    挥手示意手下收回兵器,而后出列一步,拱手见礼后笑着道:“夜这般深了,老大人有何要事,不如明天再说?”

    “天子召见,老夫岂敢怠慢丝毫,还不速速开启宫门,与老夫通行。”丁宫却并未因这笑脸,而稍假辞色。

    丁宫虽然没有给好脸色,但司马仍然陪着笑脸道:“前些时日,宫城动乱,老大人也当知晓,如今上面命我等严加戒备,却是不太好擅开宫门不如,老大人明日再来,亦或者稍候一会儿,等下官前去请示一番”

    “大胆!”面对司马的好言好语,丁宫却厉喝出声:“老夫乃朝廷命官,今奉天子之命,你竟敢推三阻四,几次三番的阻拦于我,是要抗旨不遵,还是要谋逆造反!”

    “大人言重了大人言重了,小人岂敢小人岂敢啊!”

    “既然不敢,为何不速速开启宫门!”

    “这”虽然面上客气,态度也是低三下四,但只要涉及到开门一事,司马便两眼飘飞,支支吾吾起来。

    见状丁宫也不再多言,而是径直向眼前列队的禁军撞去,声色俱厉:“老夫倒要看看,在这大汉皇都,有谁敢拦朝廷命官,有谁敢阻天子旨意!”

    “万万不可伤了丁大人!”司马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便见得丁宫挺直身形,向前大踏步走去。

    听到司马的喊声,他手下的禁军面面相觑,看着横冲直撞的老者,只能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撞上宫门,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个士卒从远处跑来,同司马低语几句后,便见司马面露喜色,大喊:“开宫门!”而后更是快步上去拦住丁宫,连声致歉。

    “莫要忘了,你食的是汉禄,该尊的,也当是汉令!”

    看着眼前缓缓开启的大门,丁宫冷哼一声,给司马留下一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司马看着远去的身影,眼中倒未有怨恨,却满是苦涩,

    对他一个微末小吏来说,谁的令,又敢不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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