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确认
大清早晨，细雨绵绵，有人还在梦乡流连，有人已经早早开工了。
“她再好看还能有我的救命恩人好看吗？反正，那位小姐才是绝世佳丽！”
年纪不大的混血男孩满脸不屑地对身边的精灵同伴如是说。
他小腿上缠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有伤，可面上却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嘁！你个混子就是没见过世面！”
径直走在前面带路的精灵同伴也不甘示弱，立刻反驳道:
“你才见过几个人啊？我可是天天跟着母亲接待病人，见过的人多着呢，她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你敢质疑我？！我在矮人集市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
“那我今天就非得让你开开眼！”
两个稚气未脱的小青年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地争辩了一路。
直到接近院落最北边的那间木屋，二人才收敛了音量。
两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从玻璃窗子边沿探出个小尖。
由于屋子面积比较小，屋内的光景在窗边完全可以一览无余。
目光扫去，一眼就能看见靠墙的床榻上有一纤一魁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形。
其中，身形健硕的那人一身黑色把脸挡的严严实实，背靠床屏，一腿屈起，另一腿平直。他的怀里还护了一个柔细的小人儿。
小人儿把脑袋贴在男人的腹部，两手自然而然地圈着他的腰身，就这样安静地趴伏在他双腿之间。
一小段胳膊被露了出来，本应是雪白的，可惜此时有几道格格不入的细长划痕显于其上。
“这根本就看不到啊！她脸朝里，又不把脑袋转过来，怎么看？”
混血小青年正十分不满地嘀咕着，忽地，他灵光一现:
“你进去喊醒他们，就说是给她检查一下身体情况，怎么样？”
“不行，母亲一直强调说不能叨扰病人！被发现了我要挨抽的！我们就等着吧。”
“我才不等！反正挨抽的又不是我！”
他抬手就要去敲窗户。
身边的精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你、你敢动？！”
谁也不服谁，两人蹲在窗下就开始揪扯起来。
他们没看到的是，屋内一双被帽檐遮住的金眸不知何时悄然张开。
萨麦尔冷着神情，发狠地捻了捻指尖。
什么鸡声鹅斗，烦得很。
而后，他一手轻轻捂起小人类露出来的那只耳朵，另一手并为剑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小弧度。
诡风忽作。
“诶诶诶——”
正在撕扯的两个青年被一阵角度刁钻古怪的风吹翻出了木屋的台阶，齐齐摔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沾了一片泥水。
“奇了怪了，这风怎么——”
站起身的精灵揉着摔疼的屁股，还没说完一句话，一股混着雨点和落叶的强风又冲二人的方向拍来。
“又来！不是吧！”
腿脚不方便的混血才站稳没两秒，就被呼得一个踉跄，慌忙之下，他拉住了身边精灵的衣角。
好兄弟有难同当。
二人如同相互缠绕的蒲草团一样直接被掀出去十几米远。
……
病患太过需要休养，加之安神药的作用，小人类一直到午后才由昏转醒。期间，格林夫人来换了一次药她都不甚知晓。
先是动动僵硬的手指，再是把脸颊埋进“枕头”里轻蹭起来，迂缓适应好一会儿，言思才初步汇聚起了飘散的意识。
痛感是明了真切的，但已经不至于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一边随手捏了下脑袋下压着的“枕头”。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又硬又软，还一起一伏的。
“小、小言思……”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她便循声抬头。
是萨麦尔。
“那个，你觉得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早在小人类气息有所改变的时候，萨麦尔就已将手上的书放到一边了，只管注意起她的情况来。
刚醒来的小人类双颊红得匀称，眼眸也还扑朔迷离着。
此时，她正不动不摇地盯着他看，模样乖乖愣愣的，也不说话。
被这样看着，萨麦尔无形之中就心跳变重了些。
小言思她……是在撒娇吗？
又是蹭蹭捏捏他的腰腹、又是挚挚地盯着他看，是撒娇没错吧。
“……不疼。”
想清了“枕头是什么材质”这个问题的答案后，言思静静地收回视线，撑手意欲起身。
“唔——”
撑手发力的动作牵扯到了背后未痊愈的伤口，她立即吃痛地皱起眉头，沮丧着腔调道:
“还、有一点儿疼。”
“别动别动，我来！”
萨麦尔看出小人类想要起身，一手掐腰一手托腋，让她侧坐在了自己的一条腿上。
见她难受，他哪里还有思绪去心猿意马，涌上心头的只有绵绵不绝的愧疚和疼惜。
“都怪我不好，这次又害得你——”
言思连忙扯了扯他的领口，截住他的发言:
“萨麦尔、别说这种话了，你没有不好。”
“……好，不说这个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
“以后也不要说。”
“行。”
恶魔轻轻揽着小人类入怀，小人类没有推却，但身体却是绷了小半会儿才缓和，脸上将褪的红晕重新振作了些。
“……你怎么样了，受伤了？”
“我倒没什么事，放心吧。小言思饿不饿，渴不渴，要吃什么吗？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儿吗？”
她摇摇头。
不饿不渴，一如既往。
“嗯……萨麦尔，你是给我渡气了吗？”
“呃、渡了。”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一目了然了。
萨麦尔拉过小人类的手轻轻揉捏起来。
“宫廷此时不能去，你伤得太重不能拖延治疗，我就带你来精灵外城一个的药草村落了。你的衣服是这里的民间医师换的，创药也是她来上的，你发热不退时，我给你渡过几次气。”
这个地方他本是不知道的，不过躲藏在精灵族有些时日的莫拉格斯倒是知道。
“嗯。”
言思视线垂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掌虎口处有一道裂口，已经结痂了。
从天魔两族开战以来，他的手掌就厚实坚硬了不少，一直没有养回到二人才见面时的状态。
“为了减少麻烦，我隐瞒了身份，告诉她我们是从宫廷逃出来的落难兄妹，我叫萨林，你是萨米。再就是……我……”
犹豫斗争一番后，萨麦尔决定继续说下去，他忐忑道:
“莫拉格斯、其实是我的部下。他有爵位，会受到监视，所以当初那件事，是想找个借口让他有机会脱离老东西安排的眼线。顺带也能替我留意精灵族的事情。”
那个时候，想的还是利用。
要推她出去、让所有人觉得她很受重视，卖个破绽，好钓上岸些按捺不住的鱼。
“你……怪我吗？”
小人类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稍加思索后才认真道:
“不怪。我觉得，少主是要有少主的样子，要有雄心、有谋略的。”
萨麦尔把手掌覆在她的下颏处，微微向上抬起，二人的视野里就只有彼此了。
“你也是我的雄心和谋略，我想当赢家，以前是因为魔族、因为自己，现在还因为有你，我决不输。我的心意，言思，你……”
柔和的双眸也有强硬的时候，此时，小人类目光里的坚定不输恶魔。
“我知晓，我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