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与军同行
不知是由于昨晚太辛苦、还是久违地在黑夜里入睡的缘故，小人类这一觉睡得很是酣然，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枕边有清芬。
言思倦倦睁眼，发觉自己已经不在花海了，而是在一个类似于窑洞的地方，恶魔也不在身边。
这里不大，所有的家具就只有身下躺着的这张圆炕，洞口有树叶遮挡，洞中光线绝大部分来自于拱形天顶两侧的蓝色火焰。
土墙叶门，一隅之地。
淡雅的香气自置于枕侧的五颜六色的小花散出，给这单调的洞窟里添了几许生气，小花下压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她能认出来这是花海里的小瓣花，因而猜测是萨麦尔把自己安置在这里的。
“醒了？原来人类这么能睡啊。”
思索间，一个身形纤长的女性恶魔抱了野果，掀开洞口遮挡的枝叶探身进来。
“我是莫斯提马上将的参谋，拉弥亚。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调泠似静潭，五官尖锐立体，神情带笑，紫黑的直发高高束起，整体着装看起来的确与莫斯提马有几分相似。
闻言，言思暂且放了放戒备心。
“我叫言思。”
“换身着装吧，你旁边的衣服是少主准备的。”
说罢，女恶魔还很贴心地背过身回避了。
趁着小人类换装的时间，她简单阐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此处为莫斯提马及其部下的驻扎地，一律为女兵。
魔族各个将领的阵营区域并不在同一个地方，这样一来，就增加了天使们刺探敌情和打击敌人的难度。
“拉姐姐，我换好了。”
简约轻便的黑裙勾勒出小人类纤细匀称的身形，衣料色泽越深，就越衬得她白净。
拉弥亚闻声来到她近旁，将怀里的果子递出。
“来，吃，干净的。”
“谢谢。”
女恶魔不加掩饰地打量着这个细嚼慢咽的小人类，继而缓缓开口道:
“莫斯昨晚还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哪儿哪儿都生得悦目。”
她将小人类垂在胸前的发丝拨至耳后，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可我还没窥得全局，暂时不能妄下定论。”
听了她这话，言思立即联想到了自己在莫斯提马面前一丝不挂的情景，面上悄悄攀了两晕酡红。
“我、我觉得你和莫斯提马姐姐更好看。”
“嘴甜。”
她依旧没有收回那带着些探索意味的目光，言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因而想要通过说话来缓解一下。她道:
“拉姐姐，你知道萨麦尔什么时候回来吗？”
“少主和莫斯此时应该在天族战场收局，今天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其实，我还挺不想他们回来的，这样你就会与我同歇一处呢。”
“这、这样啊……”
言思飞速看了一眼拉弥亚，默默啃起果子，完全接不住她的话。
女性恶魔们虽是性格各异，但好像在一些方面挺一致的，比如，都喜欢逗弄一个容易害羞的人类。
“我待会儿会去训练地，与我一同么？”
小人类没犹豫太久，就道:
“好。”
跟着拉弥亚肯定比一个人待在窑洞要好。
待她吃完果子，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峭壁。
行军时的训练场地为所有恶魔共用，不论性别，训练强度一致。
一眼扫去，恶魔们各行其是，有的从崖顶飞扑而下，有的两两交锋，它们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着飞行、力量、速度、实战等等不同训练。
拉弥亚和言思立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看着它们。
“拉姐姐，你不用去吗？”
“不用，我是靠脑子干事的。”
“那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看看能不能逮些个偷奸耍滑的倒霉蛋。”
言思点点头，一个军队的良性运作自然是不能只有好战者。
过了些时候，一些恶魔明显开始体力不支了，他们的动作也变得吃力，而停下了休息的倒是没有。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夜幕如约而至。
魔族士兵们夜晚还有集训，结束后近百名不合格的恶魔将要一直加训到次日清晨。
集训结束后，没有一个恶魔的身上是完好无伤的，草地上、峭壁上也留下了斑斑血迹。偏偏他们身为随时要上战场的士兵，无论如何也不可懈怠。
言思缄默地看着士兵们的训练，心里泛了些许难以言喻的苦涩感。
“大家……好辛苦……”
拉弥亚早已对这些司空见惯，平平淡淡道:
“谁现在不吃苦，到了战场上死的就是谁。更何况，他们今天算幸运了。”
她并没有说，如果少主或者其他上将在这儿的话，以他们的标准，估计一半儿的兵都得被留下。
……
萨麦尔三天都没有回来，言思因而与拉弥亚同住。
参谋的住所也是寒酸的窑洞，唯一不同的是，她这里放有一些书，内容涉猎很广泛，天文地理之类的都有。
拉弥亚夜晚不怎么睡觉，她还要做一些预算和筹备的工作，好在她不用天天去监督恶魔士兵的训练，还是能有闲暇的时候。
言思倒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她提过帮拉弥亚处理事务，即便暂时什么也不懂，她认为自己可以学。
可是被拒绝了，理由一针见血——魔族军队的种种事宜不方便透露给别人。
她因而也就没再提了。
以前待在尤尼娜那里的时候，好歹还有些事情可做，而待在军队里，她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
……
“小言思？”
睡意朦胧的小人类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醒——了——吗——”
萨麦尔声音很轻细，可尾音拖得很长，又伸手点了点小人类的鼻尖，不知是想让她快些醒、还是想让她继续睡。
他是拂晓时分回来的，天还未亮，她也还在梦乡。
言思一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见了朝她笑得很灿烂的恶魔，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只呆呆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萨麦尔？”
“你醒了，小言思！昨夜睡得好吗？”
没在做梦！就是萨麦尔！
喜悦从心底涌出，又展露于眼角眉梢，只一瞬，笑容就从她的面庞上晕开，好似绮丽的烟火绽放于夜空。
“萨麦尔！”
“我，那个、吵醒你了？”
嘴角的弧度不褪，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回答:
“没，是我自己醒的！”
言思想要坐起身，却被轻轻摁住了。
“还早呢！我们还能再休息一会儿。”
萨麦尔翻身上床，躺于她枕侧，声音怏怏道:
“小言思……我已经好久没这样子陪着你了——好久没在清晨陪你醒来，让你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每次，他都是趁着小人类睡着后再去处理自己的事，常常一离开是好几天，两族开战后，更是聚少离多。
“没关系……我们现在补回来就好。”
萨麦尔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见言思又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睁开。
“一次。”
她又合眼几秒，睁眼后立即道:
“两次。”
她再次合起眼。
“好了好了，小言思，够了够了！”
领会了她的意思后，萨麦尔被逗笑了，一把将小人类揽进怀里，蹭了蹭她的发顶。
“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小言思……等事情都过去了，我要夜夜守在你身边，让你入眠时能安心、初醒后就见我。”
“好。”
说着，他又垂下了眼眸，声音也开始有气无力:
“不想打仗了，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可是——
一族的命运又不是儿戏，他并不会真的这样做。吐完苦水之后，他还得做回那个魔族万人敬仰的少主。
听到恶魔尽显疲惫的语气，言思有些心疼，伸手去抚摸他的后背。她想了想，安慰道:
“其实，我们能千里同风、万里共月，也算是一直在一起了。”
“言思……”
他叹了口气，又轻笑一声，随即改换回平日里那副活力满满的语调，道:
“我好幸运能遇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