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江根堂,无根男
江根堂被拖走时,隐隐听到夏岁安的吩咐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两句话,就被赶走,如此直接,如此荒唐!
粥摊,送完勺的青蝉感慨,“要是公主您没傻,以您性格,肯定下令杀了他全家。”
夏岁安好奇:“我下令真的能杀他全家吗?”
“不能,大家还会说您好杀成性。”
“……”先抑后扬真是够够的。
青蝉犹豫了下,安慰道:“公主刚才做的就够好了,指挥兵卒将他赶走。”
在青蝉眼里,夏岁安来到广阳县后,不呆傻,更聪明,更有条理是有原因的。
联系公主早上命人给首辅送皮蛋粥,聪明的青蝉就猜出,公主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是首辅教的。
至于装傻?她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公主有这脑子!
眼前,夏岁安点点头,“我当然是最优秀的,全世界比我自恋的人只有镜子对面的我了。”
她神神秘秘告诉青蝉:“放心吧,江根堂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奴婢相信公主……”青蝉耸肩无奈一笑。
公主不知道,她小小的心承载了多少忧愁。
另一边,马车上。
赶车马夫旁坐着江根堂的随身小厮,他出声:“老爷,那可是二公主,您和她对着干是讨不了好的。”
“还用你说!”江根堂气急,“但我偏就不信了!我江根堂干不死她一个丫头片子!”
先前,吴梦与他说夏岁安是公主时,他还不怎么信,但当天他就收到了李府义的信。
李府义告诉他,首辅与二公主前来赈灾,首辅他动不了,可无论二公主在广阳县做什么,一定要进行阻止。
吴梦给出的身份信息正确,这也是他相信他的原因之一。
所以,根据吴梦给出的信息,隔日他便派人买下了广阳县所有凤凰花树。
凤凰花不贵,但树的木干可以造家具,价格贵,卖树的农户见他要的急,纷纷提价,便是贵中之贵。
江根堂赶时间,就忍了他们,在今天全部交款成功,成为几千棵凤凰花树的主人。
但凡夏岁安以后要做凤凰花糕,或搞什么凤凰花的特色美食,原料被他一锁,她就什么都做不成。
事情办成,他正高兴,路过府衙时正好看到夏岁安,这个上次让他丢脸的家伙,在发着黑乎乎的不知道煮了什么的粥,他就背着手上前讽刺了几句。
谁知她竟丝毫不和他客气,直接让衙役赶他走。
思绪回朔,江根堂不再想这件事。
“去城南绸缎庄!”他思及,这家商户与他们江家的合同到期,他正好在今天过去续签。
赶到城南绸缎庄后,江根堂想进店谈生意,却被两名长工拦住。
“我是江根堂!来和你们掌柜续约的!”
他脸色阴鸷,前些日城西绸缎庄忤逆他,不肯和他续约,一位自称陆钰的皇商插手,他不得已放弃,现在这个城南的,他必须续签下!
绸缎庄掌柜手里拿着一件物品,悠悠走出。
“江会长请回吧,合约已至,我是不会再续签的。”
他们绸缎庄负责请女工织布,染色,对打板做衣涉略甚少,一直都是交给江家铺子做成衣售卖。
这些年来,江家对他们绸缎庄的压榨越来越狠,掌柜也忍不住了。
二公主夏岁安提议,让他们加入她,并且进入陈家商会和皇商的队伍,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跳板。
“不续签?你凭什么?”
江根堂神色难掩慌乱,一丝不快染上眉头。
似乎,有什么在脱离他的控制。
掌柜高举手中物品,江根堂才得以看清,那是一个点燃就发射的烟花。
火折子的火焰一碰引线,掌柜静等半会,一道闪亮的焰火便冲上天空。
白日焰!
这是皇商陆公子和他们集议时,交给他们的。
只要商会的人遇到刁难或困难,便可引动火焰,发射上天,只要附近有商会的人看到,就会赶来帮忙。
掌柜收回手,淡淡看江根堂:“就凭我现在是陈氏商会的人。”
“你敢!!”
江根堂朝小厮下令,带多点人将这个不懂事的掌柜扣下,和以前一样对庄子打砸抢,让它开不下去。
人手还没到,江根堂就发现,他和他带的小厮,周围围满了不认识的人。
个个神色仇怨,手上不是拿着菜篮子就是挑着扁担。
“你、你们!”江根堂慌了片刻,随即冷静下来:“你们也是陈氏商会的人?”
挑扁担的杂货郎带头开口,“是,江老爷应该不记得我们这些小卖货的了。”
“上一年冬,你抢了我老父要卖的炭,害得他活活冻死,想来,江老爷肯定不记得这些小事。”
声音落罢,众人再也忍不住,以杂货郎为首,流星般的拳头砸向江根堂。
“快保护我!快!”
然而,江根堂的小厮都自顾不暇,哪还能保护他。
“你们这是当街伤人,我要上府衙告你们!”
杂货郎眼红滴血:“要告就告!我要你赔我阿父的命!”
江根堂后退一步,正正迎上他一拳。
包围圈外,好事的百姓看着戏,像先前看另一家绸缎庄的闹剧一样,好奇又盲目。
一个小乞丐拿着粥勺从他们旁边经过,散着臭味的身体和衣服,使得众人纷纷掩住口鼻。
“咚,咚,咚。”
他拿粥勺敲破碗,高喊:“江根堂,无根男,破勺子打他脸,大拳头赏他眼!”
……
江根堂拖着半条命,从人堆里挤出去时,已是下午申时。
“老爷,我们要不要去报案!他们这是聚众群殴!”小厮一边揉着疼痛的胸肌,一边不忿。
江根堂犹疑,他现在渐渐明悟,这二公主的行事毫不收敛,一直都和他对着干,就算去府衙报案,焉知他们不是一伙的?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江根堂不会是被李府义当枪使了吧?
“老爷,前面堵住了,走不了。”
肿着个猪头脸的马夫喊。
江根堂回神,“怎么回事?叫他们走开!”
他现下浑身狼狈,丝绸质地的灰色锦袍被人划破,衣领掀翻,脖子上的臭鸡蛋液刚刚擦干净,还留有余味,一闻就恶心。
江根堂不敢下车,只得掀开窗户帘子,看向外边。
“老爷,好像是新店开业,搞什么免费试吃,所以这么多人……”
江根堂看到,前边的铺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牌匾写着:
[火华皮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