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纷扰雨夜
一辆飞驰而过的轿车溅起一排水花，高恒泉躲闪不及，裤脚被溅湿了。
他在暴雨中拄着伞，微微地叹了口气，形影有些孤单。
进了老厂街之后，城市的光亮就变得朴素黯淡，怎么也不可能找到cbd那一片的华彩而迷幻的光影。
高恒泉走进其中一处光亮，那是一家便利店。
他一边看着冰柜里的东西，一边压低着声音问道：
“师父，我之前确实爱吃五羊牌的甜筒。”
过了一会，谷梁锋的声音传来：“徒儿，有为师在，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不必担心买不起，师父可有钱。”
高恒泉面色一喜，冰柜里拿了香芋、香草和草莓口味的甜筒，一样还拿了两个，他想让师父也尝一尝。
五羊牌的雪糕并不贵，但是高恒泉是需要节俭的。
如果买了甜食就不能吃主食，那他别无选择。
或许，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因为他手里有剑。
他低声笑道：“这可是冰淇淋，师父你一定没见过，可好吃啦。”
谷梁锋也是十分期待，说道：“一会为师出来，陪你一起吃！”
付账完毕，高恒泉拎着塑料袋出了门。
撑开伞的那一瞬间，高恒泉才陡然发现，便利店门口忽然无声无息多了一个撑着黑伞的女子。
那女子黑发及腰，面容温婉，一身青白色衣袍，背上一把纤细秀气的精钢剑。
高恒泉惊道：“你是！”
那长发女子微微偏过头，疏离的眼神缓缓转向了高恒泉。
女子微微笑道：“小高，是你哇。”
高恒泉吞了口口水，说道：“你们你们不是还在学校那边吗，怎么会来这里。”
那女子便是早些时候翩翩而落的归流四绝之一。
如今突然现身破落的老厂街，令人感到有些违和。
女子摇摇头，轻声说道：“小高忘了，我和晴岚姐中途不是去追拿要人了嘛。”
高恒泉讷讷地应了两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顺手请她吃个冰淇淋，又不好开口。
女子说道：“我叫殷雪哦。”
高恒泉如释重负地笑道：“好，殷雪前辈，你看，我这有冰淇淋，吃一个吗。”
殷雪疏离的眼神又飘向了别处，高恒泉一时有些尴尬。
殷雪突然开口了：“小高现在虽然有了剑，可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哦，因为你已经来到了一个、比你想象中更加危险的世界哦。”
高恒泉点点头，殷雪又将疏离的眼神定在高恒泉背着的朱冥剑上。
她说道：“有些时候，拥有多少力量是无足轻重的，重要的事情是，要选择和什么样的人一起上路，要和什么样的人亲近。”
高恒泉挠挠头，说道：“我有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殷雪微微一笑，说道：“小高今晚为了保护自己的学校，不惜与邪派以命相搏，这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呢。”
高恒泉嘿然一笑，说道：“技艺不精，还要再练练。”
殷雪说道：“所以，小高是不会去接触一些邪魔歪道的，是吗。”
高恒泉急忙说道：“那自然是不会的，你们”
殷雪垂下眼帘，似笑非笑。
她说道：“你已经加了裴哲和袁桐生师兄的微星，希望小高能和他们多联系哦，我们可是很欢迎小高的呢。”
高恒泉哎了一声，眼见殷雪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因为担心冰淇淋化掉，他只好一点头，先行一步撑伞离去。
殷雪目送高恒泉走入雨中渐渐不见，也知道走近身边的人有许多话要问。
殷雪说道：“晴岚姐，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小高啊。”
晴岚拄着伞，走上一步看向高恒泉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晴岚说道：“一路追着煞红飞霜，到这里就跟丢了，眼下这个会功法的高恒泉，居然出现在这里，难免不令人多想”
殷雪打了个哈哈，说道：“依我看，小高还算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只是心里有一团不忿的火罢了。
只要我们多亲近亲近他，多给他鼓励和肯定，这把火就很难落到歹人手上哦。”
晴岚闻言也轻松了不少，笑道：“雪妹，论识人，你比姐姐还要老练呢，姐姐要像你多学习。”
雨势陡然变大了，雨声变得急促响亮，肆意洗刷尘世。
殷雪轻笑，说道：“还不知道小高和那位高天扬有什么关系呢，要是太早怀疑过度的话，我们可能会坏了大人物们的事哦。”
晴岚略感震惊，随即又面露愧色，似乎是因为她刚才怀疑过高恒泉。
殷雪又道：“我们虽然是今世的归流四绝，名动一时，任谁也不能欺辱，可未来有多少事情要借这位小高的力，还真不好说呢。”
晴岚不由得肯定道：“说得不错，姐姐还想着这小高会不会和不三不四的人有关联，真是想多了啊。”
殷雪微笑，眼神又不知飘忽到哪里去了。
她说：“终归还是要看小高，怎么选，怎么做了”
高恒泉一步跨一个水坑，走进一个漆黑的老旧小区里，原先是用做工人的宿舍。
门卫大爷昏昏欲睡，左右都摆满了成堆的杂物或是垃圾。
到了这下雨天，就是一派污水横流的光景，不知有多少老鼠蟑螂潜伏在暗处。
少有的几辆老车，也横七竖八地停在难得的空隙中，任由各种难言的痕迹留在它们身上。
这便是他住的地方，姨父替他安排的地方。
高恒泉心里明白，能有这样一个安身之所、立锥之地，自己不应该再奢求什么。
拐出一个小巷后，大雨由瓢泼转为轻缓，慢慢地，天空只飘下零星的雨丝。
高恒泉松了口气，将伞收了起来，想到手里还提着一袋难得一吃的冰淇淋，他又很高兴。
他说：“师父，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吃？”
而回应他的却只是谷梁锋隐约的鼾声。
高恒泉笑笑，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没走几步，他一脚踩在了一块碎玻璃上，鞋底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响。
高恒泉急忙跳开，点开了手机手电筒。
一照，才发现小径和旁边的草地花坛上，满是掉落的碎玻璃，正反射着幽幽的回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将手电筒往上一打，发现以自己家为圆心的几家窗户玻璃，都碎得不成样子。
也就是没什么人住在这栋破楼里，才没引发什么大的骚动。
或许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玻璃碎了一地。
高恒泉轻呸一声，暗道倒霉。
光线随意一扫，蓦地照见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形。
高恒泉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见幽静的夜晚里，有一丝微弱的喘息声，幽幽传来。
他迟疑了一瞬，便迈开腿走上前去细看。
江妙雯浑身透湿地躺在那里。
她浑身沾满了血污，全身上下斑驳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
校服破烂，都快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她几乎是衣不蔽体的状态。
她的凤泪眼冷漠、哀伤，流露着令人心疼的坚强。
沾了血的发丝缕缕遮在她的眼前。
高恒泉失声惊叫：“校校花！”
一瞬间，她的眼里红光微闪，有怒意勃发。
江妙雯抖着手举着一块尖锐的碎玻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仿佛是以死逼迫高恒泉，不要再靠近半步。
而高恒泉惊得大气也不能出。
“你们，休想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