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向光明宣战的人
归邪端起碗喝了一口米酒，颇不耐烦地说道：“卢人豪，你们丹鸦楼有丹鸦楼的规矩，我们管不着，可加入了芙盟，你该知道”
卢人豪突然涕泪交横地不住磕头，他的双手被反绑，因而他磕头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
他哭嚷道：“头领大人，俺俺只是想快些替各位头领分忧，万万没有破坏芙盟大计的意思啊！”
谢律面带笑容地摩挲着卢人豪的头，道：“可你不该去伤巫真大人的人。”
卢人豪惊疑不定，脑子里开始不断回放那晚袭击学校的画面。
直到他想到了和他对峙的那个少年，那个会御剑、能和他的火龙打得有来有回的少年，他才大惊失色。
这里可是太阳界，太阳界里会功法的，就多半会和他们的巫真大人有联系。
“啊！啊！俺错了！俺罪该万死！俺罪该万死！”
谢律回身向巫真恭敬一揖，说道：“巫真大人，看来伤人者确实是他了。”
归邪若无其事地嘟囔道：“也是怪他倒霉，连能让巫真大人托付阴阳珏的人都敢伤，真是嫌命长了”
说罢，他注意到巫真的兜帽正朝向自己，又连忙抱拳致歉：
“归邪完全没有在嫉妒巫真大人挑中的人，归邪赞成严惩凶手，严惩忤逆巫真大人的一切。”
陆小怜嘻嘻一笑，也说：“奴家也没有嫉妒啦。”
谢律朗声笑道：“巫真大人与律相识最久，一定明白，律是最尊重巫真大人所有决定的。”
巫真只是忽然桀桀一笑，像是忽然一下子清空了怒气，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看上去喜怒不定的巫真，令在场的三个芙盟领袖丝毫不敢轻慢。
巫真缓缓开口道：“你们仨最好记得，想要一统人界，当人界的大主宰，你们一刻也离不开吾。”
“因为离了吾，你们这类屠猪卖狗之流，最终只能灰溜溜滚回太阴界，继续在五卓会盟眼皮子底下夹着尾巴做人。”
不管三个芙盟领袖面色微变，巫真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容吾提醒你们，用灵枢阴阳珏打通人魔两界通路，那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而你们最好从一开始就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们只是棋子，但很自然，你们会享受到高于寻常棋子的待遇，这是吾的仁慈。”
巫真慢慢转向谢律，说道：“谢律，你可有问题？”
谢律从沉思中惊醒，急忙道：“律律没有问题。”
“归邪？”
归邪垂首一抱拳，说道：“没有。”
“陆小怜？”
陆小怜盈盈一礼，应声道：“奴家完全听命于巫真大人。”
言毕，场面似乎有些冷下来了。
有些事情，渐渐心照不宣。
那押着卢人豪左臂的刀斧手看了看氛围，冲谢律叫道：“谢盟主，把这坏了芙盟大事的奸贼宰了吧，也好让巫真大人彻底息怒！”
卢人豪又哭嚷开了，说些什么求情求生的话，哭哭啼啼的。
在众人没觉察的时候，谢律的额头微微沁出了点薄汗。
他不动声色地抹去汗珠，朝巫真拱手说道：“巫真大人，此人性命，就交由您来定夺。”
巫真呵呵一笑，那笑声能令人心骤紧。
“如此，吾便僭越了，谢盟主”
巫真突然猛振黑袖，露出了如同干尸的右手，指甲尖利如厉鬼，鬼气逼人。
干枯焦黑的双指并拢，咒随念起，须臾竟有黑色的闪电凭空出现，缠绕在指尖噼啪作响。
卢人豪绝望地看着那指尖黑电，呼吸急促，浑身颤栗如筛，身后的刀斧手如捉鸡一般捉着他。
谢律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是不忍直视，而是在试图厘清现在的情况。
难道只凭芙盟的力量，真的实现不了自己人界一统的宏愿么。
难道自己贵为所谓邪派盟主，仍旧要屈居人下么。
甚至到了，连自己的手下也要任人宰割却不能回护的地步。
这绝不是一种令人甘之如饴的滋味。
于是谢律决定，要将卢人豪的死记到自己死的那一天。
他还是决定睁开眼睛，决定正面面对这场或许是针对自己的，盛大的侮辱。
睁眼刹那，电光骤闪，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化做了黑白。
一瞬间，vip室里消失了所有人间生趣。
巫真指尖的黑色闪电直直钻向卢人豪的右眼，伴随的是卢人豪的凄惨嚎叫。
黑电黏腻如重油，或许那是从地狱中来的东西。
短短四个呼吸，作法便停止了。
黑色的闪电消失，房间重新恢复了所有颜色，以及属于人间的生机。
卢人豪跪在地上深深垂着头，有血从他的眼中缓缓滴答落地，地上滴满深红的血斑。
谢律反应过来，急忙喝道：“还不快谢巫真大人不杀之恩！”
卢人豪垂着脑袋，低声嗫嚅道：“谢过巫真大人”
巫真桀桀一笑，面向谢律缓缓说道：“何至于偿命，吾只是代谢盟主管教了一下。”
谢律强作笑容，说道：“都是巫真大人有菩萨心肠，这厮才捡回一条贱命。”
但他知道卢人豪的右眼是救不回来了。
修习功法，练习技击，一个残疾的身体，注定要拖后腿。
巫真缓缓说道：“此事就此了了，日后也不必再提，只要不伤吾的人，你们尽可为所欲为。”
谢律咬牙问道：“巫真大人，律只想问个明白，大人托付阳半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和我们一条心，我只怕”
巫真桀桀笑了，他说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他走近谢律，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道：“灵枢珏的阴半，还在这松安湖城里，吾不管你是闹也好吵也好，是把这城搅得天翻地覆也好，去把它找来”
谢律心有不甘，却也只好挺直了腰背，朗声道：“律，明白！”
巫真桀桀不语，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飘出了vip室。
他干朽阴恻的声音还遥遥飘了进来。
“吾时刻看着你们”
巫真走后，这个房间的气氛终于不再阴沉胶滞，轻松了一点。
三个芙盟领袖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谢律突然暴起，冲上去一把将豪华厚实的的转盘餐桌，如同纸片一样掀翻，上面的杯盘连同美味佳肴叮叮当当掉落，散了一地。
气力不凡，那餐桌在空中翻了几圈才砸落在地。
“他这是，明明白白地把我们当狗！”谢律大喝。
归邪皱了皱眉，他正举着筷子想夹一块肥瘦相间的叉烧来着。
他冷笑道：“太阳界有一句古话，冲动是魔鬼。”
陆小怜拉了张椅子坐下，柔柔地说道：“律哥何必这么动怒，我们被那巫真吃了豆腐不假，可我们必定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谢律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随即轻笑道：“小怜说得是，只是暂且委屈一下而已，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来到太阳界，我们绝不能空手而归。”
归邪冷笑道：“太阴那边，好处全给那帮鸟派占了，在这边我们还有些机会，什么天材地宝什么滋补人牲，应有尽有。”
谢律和归邪对上眼神，不禁快然大笑起来。
显然，他们会在这个新的世界做他们最熟悉的事情。
而且，会更加肆无忌惮，更加贪得无厌。
谢律负手轻笑道：“从长计议吧，要快点在这里站稳脚跟，我们只要做大，五卓会盟的那些臭厮鸟自会更加难受。”
陆小怜举起酒杯，媚眼如丝，轻声说道：“便祝一切顺当。”
谢律和归邪也各自找了酒杯，三人同时将昂贵的茅台酒一饮而尽。
归邪抿了抿嘴中的酒液，说道：“谢老大，刚才巫真大人说，他已经将灵枢珏的阳半托付给了其他人”
谢律放下酒杯，略一沉吟，抬头说道：“你是说，我们可以”
归邪朝着跪在地上的卢人豪努努嘴，说道：“我们哪敢动巫真大人的人，也就是帮巫真大人把把关罢了。”
谢律心领神会，他走到卢人豪面前，托起他的下巴面向自己。
卢人豪嗫嚅道：“盟主大人俺不知道那人的”
只见谢律双眼登时闪出白光，不管卢人豪突然高声哀嚎，他已经看见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一个身穿校服的学生，正面无胆色地与自己对峙。
他运剑成风，抵挡住暴走族的攻势。
他飞身御剑，与骇人的火龙周旋。
年轻而果敢的面容上，一双坚毅的眼睛发着亮光。
谢律缓缓松开掐住卢人豪的手，甩了甩沾在手上的血污，双眼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卢人豪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陆小怜媚笑道：“谢大哥的离魂眼，看出什么没有。”
一抹自信的笑挂在了谢律脸上，他缓缓回转头来看向在他身后等待的二人。
只在一瞬间，归邪和陆小怜仿佛看到千头万绪，已经划过了谢律的脑海深处。
“阿嚏！”
正吃着车仔面的高恒泉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汤汁飞溅。
已经化身阳界体的谷梁锋正拿着一瓶江老白喝着，闻声不禁看了高恒泉一眼。
谷梁锋道：“徒儿你”
高恒泉搅了搅碗里已经成坨的车仔面，顿时没了什么胃口。
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到店门口，看着势如水库开闸的瓢泼大雨降落人间，说不出话。
谷梁锋看着浑身打满绷带的战损版高恒泉，略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高恒泉才缓缓说道：“我想起刚才那个布兰琪说，我姨父家也可能被卷进来了。”
谷梁锋皱眉想了想，说道：“想来也是，邪派到来，一定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趟这浑水”
高恒泉轻轻一笑，说道：“师父，我还想快点变强，有办法吗？”
谷梁锋迎上高恒泉的笑，高声答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