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买剑
月儿高悬,挂在窗外无垠的黑色天空上,数点星光点缀其中。
从窗外看过去,只能看到如同鬼影的树丛迎风摇摆,树上有蝉鸣动,蝉鸣声响作一片。
不远处的学校建筑群早已熄灭了所有灯光,陷入死寂。
高恒泉站在窗前,长长地用鼻子吸了口气。这个房间里,灯光惨白亮眼,摆设单调,令人不适。
时间接近子夜。
“老实一点,等校长处理完事了再来收拾你。”
一个保安制服的中年人打开门露了一下脸,便又关门消失不见,显然是在门口蹲守。
高恒泉身在学校保卫处的值班室里。
关于抢劫殴打的事情,学校已经在连夜处理了。
松安湖市有名有数的巨鑫集团派了人来学校,此时正带着薛千钰在校长室里面对校长解释全过程。
有薛千钰家里出面施压,她大概率是没事了,如果能再进一步,高恒泉的莫须有罪名也能洗脱。
他知道表妹会为他的清白努力的,姨父也不会弃他不顾。
只是现下还只能被押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没有水喝,没有自由,肚子里的鲍鱼鸡汤快消化完了。
当然,比起现在自身的处境,高恒泉还是更担心申森森。
学校对他的判罚是直接回家,等学校通知再返校。
虽说不至于开除,但有朱帆这颗鼻屎从中作梗,估计处分不会低于记大过。
“真是该死”高恒泉低声诅咒道。
他很清楚朱帆为什么今天特别关照他,无非是因为江妙雯。
像朱帆这种搞不清自己斤两的货色,当他在寻找交配对象的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保持在合适的距离,才进行嘲笑。
但奈何班上乃至整个学校,他的眼线和舔狗人数众多,防不胜防。
高恒泉并不害怕,只是头疼。
这个朱帆,本地人朱帆,校长大公子朱帆,艾斯比朱帆,今后一定还会给他高恒泉更多惊喜。
高恒泉擦了一下鼻子,刚放下手,只在眨眼间,所有的灯都灭了。
柔柔的月光照进来,照在高恒泉错愕的脸上。
“怎么停电了!”
“去机房看看!”
“这个应急灯怎么没亮啊!”
门外传来了惊慌的人声和杂乱脚步声,应该是保安们慌作了一团。
高恒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门上的隔窗往外看了看,然后试了试门把手。
没用,从外面用钥匙上了锁,没法偷偷摸摸出去了,高恒泉气得捶了一拳门。
房间的窗户也加装了防盗网,也无从逃脱。
一股冷风似乎隔墙飘了过来,如同幽灵,霎时间,门外安静了下来,一丝声音都突然不可闻。
连窗外的蝉鸣声都忽然消失了。
高恒泉心底莫名生出一阵凉意,本能地伏到门上拼命拍打。
“有人吗,有人吗!放我出去!”
身后响来了老旧电脑开机鼓噪的传动声,高恒泉回头望去,三台台式电脑的显示器正阴惨惨地亮着白光。
看不见的手,打开了电脑。
高恒泉捂着心脏屏住呼吸靠在门上,上一回遇到灵异事件,还是有妹妹的那个梦里。
蓦地,三台电脑自动放出了低回悲凉的音乐,音乐如同鬼魅一般幽幽响起。
是久石让的the legend of ashitaka,高恒泉听出来了。
他已经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正欲转身继续敲门,定神一看,却被眼中所见吓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
门上的隔窗外,出现了一个戴着黑如墨的兜帽的人影。
完全看不清他的面目,兜帽里面如同一个黑洞;完全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因为从头至尾没有脚步声。
门开了。
一个宽大厚重的黑色斗篷如同鬼魂一般慢慢飘进了房间。
高恒泉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在地上摩挲了几步,哪怕电脑播放的音乐略带着悲壮,鼓舞人生出勇气。
仿佛是正为一场盛大的重逢演奏着的悲伤而雄壮的交响乐。
“鬼有鬼”高恒泉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
罩着兜帽身披斗篷的人影说话了,声音是老朽到几近腐烂的枯瘦声。
“郎君竟沦落至此 ”
高恒泉大着胆子抬起眼睛偷偷看了黑影一眼,说道:“什么?”
黑影纹丝不动,仿佛气场有千钧重,只有声音才略显他的心境起伏。
黑影道:“千年之后,郎君依旧是过去容颜,只是少了些许神采”
高恒泉道:“我?”
黑影哼了一声。
高恒泉眨眨眼睛,说道:“你认错人了”
黑影冷冷道:“吾一向不认错。”
高恒泉感受到黑影的威压,有些喘不过来气了:“你你你,你要”
黑影道:“吾卖剑。”
高恒泉傻了,哆哆嗦嗦地说道:“你要卖什么?”
黑影突然卷袖生风,刷地一声从背后取下一柄长剑,连剑鞘一起狠狠地插-进了高恒泉跟前的地板上,地板崩裂,发出闷响。
音乐演奏到了最高-潮,仿佛交响乐团集体进入了情绪,指挥忘我,演奏者全情投入。
立在高恒泉面前的宝剑散发着冷傲的古意。
“吾卖剑!”
高恒泉点头如捣蒜,连声道:“好好好,我听清了,卖了剑,你你就走,是吗?”
黑影一言不发,表示默认。
高恒泉道:“那那你想卖多少钱。”
黑影冷冷地说道:“吾卖一块。”
高恒泉左摸摸右翻翻,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现金,他说道:“我没没钱”
黑影沉吟片刻,说道:“便拿郎君穿的衣服来换。”
高恒泉傻了,但见黑影不像是开玩笑,只好乖乖地把校服t恤脱下来,怯怯地递到黑影跟前。
他说道:“这个行吗。”
黑影卷袖,扫过那件t恤,挥手把它藏进斗篷的不知哪个角落中去了。
黑影道:“还有一事。”
高恒泉道:“还还有?”
黑影猛地伸手揪住高恒泉的左手,高恒泉看清了那只手焦枯得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他怪叫一声,紧闭双眼不敢再看。
高恒泉闭眼的瞬间,黑影飞速掏出一把古朴小刀,白光一闪以迅雷之势划破高恒泉的食指。
高恒泉惨叫,只见黑影取了三四滴血,滴在那柄宝剑的剑格上。
有白光在剑身上忽地明灭,随即又归于沉默。
高恒泉收回手,连连吐口水涂抹伤口,奇怪的是,切口不深,伤口也不怎么痛,此人用刀应是极好。
黑影站在原地默然不动,高恒泉瞥见,忙问:“你你你还不走吗。”
黑影道:“赠郎君一物。”
高恒泉也不多说了,只好直接伸手过去要。
黑影往高恒泉手里放了一枚玉制牙牌,高恒泉拿过来掂量了一下,感觉十分轻盈,再一细看,借着月光,还可见它莹润柔白。
有种价值连城的感觉。
不知比我的梅花玉佩相比如何,高恒泉暗忖。
那首悲壮的交响乐逐渐转入低潮,行将结束。
黑影转身离去,他说道:“此物,珍之重之。”
高恒泉眨了眨迷糊眼,将牙牌收回口袋,看着黑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口,如同来时一般神秘,高恒泉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忽然有如世界重获生机,夏夜的熏风重又吹进了房间,风吹树丛沙沙作响,蝉鸣声再度清晰可闻。
灯光也一齐重新亮起,一切又变得明亮可见,原本断了电的空调重新运作。
再看那三台老旧台式机,不知是被人迅速关掉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没开过,总之,它们都黑着屏幕,如同被弃置了很久。
甚至其中一台就贴着“故障中”的字条。
高恒泉看了看自己光着的上身,用力捏了捏手臂和肚子上的皮肉,吃痛过后,他闭眼仰头,叹了口气。
“这次不是梦”
宿舍里,白小坤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脑中反复回放着晚上朱帆被泼了汤粉在地上挣扎的情景,那些人多势众的狗腿子们,还有那个死硬严肃拉偏架的年级长。
一阵阵的后怕,一阵阵的懊悔。
他咬着被子边边,眼泪都快急得流出来了。
为什么没拼命拦住老申,为什么泉哥被带走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太弱了,人一旦弱了,上至鬼神下至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你。
他们不会有事吧,不会有事吧,我
又想到自己家里一堆腌臜(a1za1)事情,想到这些年过得跟狗一样委顿,白小坤不由恨得咬紧了被子边边,双手猛地捶床。
“他嘛的你睡不睡啊,死人坤!几点啦!”
白小坤身下的床板猛地摇晃,原来是他下铺在踢他床板。
下铺也是朱帆的狗腿,一个人住进了高恒泉三兄弟的四人间,却根本不把他们三个人放在眼里。
白小坤根本不敢言语,只好试着松弛下来,不发出动静。
希望泉哥老申不要出事希望泉哥老申不要出事
吱呀一声,宿舍门开了又悄么声儿地合上,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