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裴泫御自请废太子
勤政殿内，圣上胡子已经有些灰白，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穿在身上，却因为驼背，显不出帝王霸气，更像一个忧思的父亲，由于生病，不时会咳嗽两声。
裴墨淮一身黑衣，坐在侧位上。
裴泫御跪着，大义凛然道：“皇叔，如今真正的皇储已经归来，侄儿实在不应还占着这太子之位，请皇叔下旨，废了我这太子！”
裴墨淮冷淡看了眼跪着的太子，接着，把注意力放在圣上身上。
圣上久久没有回话，似乎在思考，却又看不出一点他的心思。
身旁负责磨墨的侍女，以及总管太监，都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惹怒了圣颜。
半晌过后，圣上浑厚而略显苍白的声音传来，他道：“皇儿，你不愿意封王，可是存了立储这个心思？”圣上眼里含着探究之色。
裴墨淮立即起身，走到裴泫御身旁，跪下，道：“回父皇，儿臣不愿封王，一来是因为难以服众，二来儿臣也暂时担当不起如此封赏，万万不敢有其他心思！”
圣上打量着裴墨淮，似乎要从他那挺立的脊背，和那低垂的眉眼看出点什么，良久，又转向裴泫御，道：“泫儿，你可知今日所言意味着什么？”
裴泫御坚定道：“多年前，皇叔封侄儿为太子，侄儿不胜感激，一直兢兢业业，尽力做好东宫之首，让前朝众官员、让皇叔满意。也正是因为这些年，侄儿方才明白，自己不能堪当大任，无论是才能谋略，亦或是诗书武功，均不得要领，日后更加无法管理好国家，况且……请皇叔恕罪，侄儿并无称帝之心，从前不愿辜负皇叔期望，而如今皇兄回来了，侄儿只想好好辅佐皇兄！”
裴墨淮眼底闪过精光，本以为裴泫御方才是自作聪明作一出戏，如今听到这一番话，让他觉得，裴泫御似乎真的不想做皇帝。
那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位置，他竟愿意主动让出来！
…………
从勤政殿出来后，裴墨淮拦住了裴泫御，冷淡道：“你若是存了其他心思，今日所作所为可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裴泫御丝毫不慌，他缓缓道：“皇兄，我本就不想当皇帝，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回来了，我哪有机会逃走。”说着还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显愉悦之色。
裴泫御拍了拍裴墨淮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皇兄，泫儿定当如方才说的那样，尽心尽力辅佐皇兄！不说了，我先回去了，不日皇叔就要封你为太子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准备去泸州！”
说着，便越过裴墨淮，走远了，脚步轻快，姿态昂扬。
裴墨淮神色暗了暗，方才在殿中，父皇确实答应了裴泫御，封他为景王，封地在泸州。
泸州离京城很远，那地方除了风景好，没多少权势。
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
回到太子府，裴泫御看到了大厅等候已久的沈凝悠。
见他回来了，沈凝悠上前，道：“如何？”
裴泫御点点头道：“都成了，皇叔都答应了。”
沈凝悠松了口气，“那就好……”
裴泫御略带疑惑地看着她，这件事，还是沈凝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自请废太子，这样既避免了与皇兄针锋相对，也更容易让皇叔答应自己的请求。只是，这好像对沈凝悠没什么好处。
裴泫御刚想开口询问，沈凝悠就道：“太子，圣旨颁布之后，我们就和离吧，你不再是太子，也就不需要我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了。我自小在京城长大，不想去泸州那么远的地方，和离之后，我会去碧女庵，在那里平静度过一生，也祝愿太子日后，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裴泫御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出众，端庄大气的女子，她看着弱不禁风，内心却很强大，这么几年，永远是那个持重稳妥的太子妃，从来都是默默帮他解决问题，没有一点怨言。
这些年，自己也确实愧对她，因为戎溪的缘故，自己无法给她寻常夫妻的生活，而她一直识大体，在外面配合自己，出演好夫妻情深的假象。
裴泫御语气有些沉重，他满怀歉意道：“这么多年，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你是个难得的女子，贤良淑德、芳兰竟体、颖悟绝伦，从没有对任何人抱怨过什么，身在皇家，我们可能都很难得偿所愿，而你却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我，我和戎溪，都将铭记终生！日后，也希望你能春祺夏安、夏绥冬禧，无论是在何时何地，你若需要帮助，皆可传信至泸州，这是我对你的许诺，也是真心的感激。”
沈凝悠宽慰地点点头：“多谢太子。”
二人说完话，便回了各自的院子，从成婚到现在，他们从未同榻而眠。
裴泫御走的很慢，脑海中还残留着丝丝愧疚。
他这一生，事事尽心，唯一对不住的，便是沈凝悠。
…………
穿过长长的廊道和布满花草树木的小道，回到院子，裴泫御便看到了坐在凉亭前，正目不转睛盯着桌上棋盘的戎溪。
他眉目如画，正专心地思索着棋局，仅仅一身普通的黑色素衣，却将他衬得皮肤白皙，身姿昂然，只是如此简单地坐着，便如同一幅画般，让人看着就心生喜爱。
戎溪是他的暗卫，平时不管去哪里，都会跟着他，在暗处保护他，如今先他一步回了院子，在此等候，也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方才在勤政殿的那些话，戎溪必然全都听到了！
在视线里出现戎溪的那一刻，裴泫御脑海中就早已再没了其他人其他事，他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戎溪。”
裴泫御轻车熟路坐在了戎溪腿上，伸手勾着他的脖子，笑着说：“高不高兴？日后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我们可以在泸州相守一生，平日里我们可以在院子里下棋、绘画，赏花，去厨房做饭，去荡秋千，闲了便出门钓鱼、爬山，听说泸州风景可美了！过节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门放花灯，逛集市，想想就开心！”
戎溪纵容地随着裴泫御为所欲为，手也情不自禁放到他腰上，瞳孔闪烁着，那里面充满了深情，“高兴，我太高兴了泫儿！谢谢、谢谢你！”
裴泫御接着用力点点头：“我也高兴，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好多夫子守着我，只有习字时你可以进来磨墨，我们才可以待一会儿！日后，我再也不要背诗了，再也不用学讨厌的骑射、练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戎溪搂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拱了拱，“嗯，泫儿，你不愿意学，便不学了，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点伤。”
裴泫御望着心爱之人俊朗似玉的脸，眼中染上情色，正当他想有所动作的时候，戎溪的手顺着脊背上移，按住裴泫御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裴泫御主动伸出舌头和他纠缠在一起，舔吻着戎溪柔软的唇角。这个吻混合着香甜的味道，如此地热烈，如此地缠绵，让人头脑发热，四肢发软。
戎溪按压着他的后脑，温柔又霸道。
裴泫御忍不住撕扯着戎溪身上的衣服。
戎溪含糊道：“泫儿……不急……”
裴泫御喘着粗气：“我太高兴了……不做点什么，我难以平复……”
戎溪了然，低笑着轻轻揉了揉裴泫御的头，便抱着他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