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才是看着小师姐长大的那一个
云水院正房中，采苓给温静云梳妆毕，趁四下丫鬟不注意的时候，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纸团交到温静云手中。
等了这么久，终于收到了老庄主的消息了，采苓替主子感到高兴。
她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让院中看守的人放松了一些警惕，等到了信鸽来。
夫人向外求救的消息发出去那么久，原以为石沉大海了，好在，终于有回应了。
也许从前就有信鸽来，只是被人拦截了，也未可知。
借着宽袍的遮掩，温静云展开纸团，看到了一行小字，“早则九月十五，迟则十八，必致。”
是温泽的笔迹。
就是不知道，来的人会是父亲，还是泽儿。
温静云看完，将纸团攥进掌中，若是在从前，她只需要稍微催动内力，就可以将这点东西震碎，可现在，嗜血蛊吞噬着她的血气，竟连一张小小的纸团也奈何不得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
今日是九月十五，就算今天不来，等到九月十八，也快了。
直到指甲嵌进掌中，疼痛感才让温静云回过神来。
“采苓！”从镜中看着身后侍女有了些喜色的面容，温静云也笑了笑，“他，快出关了吧。”
提到庄主，夫人还能面上带笑，看来，信中必定是好消息了，采苓算了算时日，“庄主说要闭关半年，已经五个月又十五天了，”
“很好。”时间充足。
趁白清远不在，他安排的这些人手应该是挡不住父亲和泽儿的，就怕这些人不要命地要阻拦她们娘儿两个出去，还得想想办法里应外合才行。
“把他留下来的药，拿来我吃。”
嗜血蛊所带来的痛苦让夫人有多煎熬，夫人清醒的时候，从来都不愿意吃那缓解疼痛的药，只有夫人疼得昏睡过去，采苓看不过，才会给她喂下去。
这还是夫人第一次主动说，要吃药。
“唉。”采苓答应了一声，连忙去倒水拿药。
温静云站起身，走到床边的烛台边，将手中的纸团递上去，烧成灰烬。
采苓服侍温静云吃了药，外面就有小丫鬟进来报，“方世良同其妹方诗晴，求见夫人。”
温静云有些诧异，“方世良？他怎么来了，还带着他的妹妹？”
一向，白清远的徒弟，往云水院跑得勤的，也就是冯子成，其他弟子，都不大到这里来。
见夫人脸上疑惑的神色，采苓躬身说，“夫人恕罪，您缠绵病榻，每日间像现在这样清醒的时候不多，外面的很多事，奴婢就瞒着没有禀报，以免打搅您休养身体。”
“我知道你的用心，都是为了我好，唉……”
温静云叹了一口气，没有要怪罪采苓的意思，“既然人都到外面了，说说吧，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采苓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方向，小声说，“方公子与冯公子，两人之间，已成水火不相容之势。”
“哦？”温静云嗤笑，“冯子成深得他师父的真传，方世良又是个刚正执拗的性子，两人对上，水火不容并不奇怪，其中必有一殇，他会让他这两个徒弟竞争副庄主之位，究竟想弄死的是谁？”
“这……”奴婢可不敢说，采苓心里想着，转而道：
“听说冯公子为了牵制方公子，在竞争副庄主之位的关键时候，派人劫走了方诗晴姑娘，方公子不顾一切都要找妹妹，他一走，其他人就说他把私事看得比若水山庄重要，不配为副庄主。”
采苓觑着夫人的脸色，继续说，“自然，也有人为他说话，但庄主还是发了好大的火，最后，毫无疑问地，冯公子成功拿到了印信。”
温静云听完，连连冷笑。
“这个冯子成啊，从前，我倒看好他。在白清远的众多弟子中，虽说他习武的天分不是最好的，但为人真诚，做事也踏实，假以时日，多加历练，还是能勉强过得去，不曾想啊，如今，怎的竟成了这个样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不过是那鸡鸣狗盗之辈。”
采苓不加评价，静静听夫人说完了，才问，“那，方公子和方姑娘……”
这时候来这里，只怕是有所求，温静云吩咐采苓，“让他二人进来吧。”
采苓领命，忙出去叫人。她心中明白，夫人没有吩咐小丫头，就是让她亲自去的意思。夫人现在的处境，犹如笼中鸟，对庄主这位找上门来的二徒弟，她还是得尽力做到周全才好。
方世良兄妹来到云水院的时候，白海棠正蹲在院中的石板路上看蚂蚁搬碎馒头回蚂蚁洞里。
方世良向小丫鬟表明来意，等人向师娘通报的时间里，他拉着妹妹到白海棠旁边，三人蹲到一处。
头顶的光线被遮挡，白海棠才抬起头来看向两人，片刻之后，对方世良露出了一个傻笑，“二师弟，你是二师弟，我认识二师弟！”
“是我，”方世良点了点头，“师姐，你还记得我！”
上次见到他这位师姐的时候，她好像失忆了一样，并不认识他。
那是他又一次和冯子成在议事堂意见相左，冯子成仗着自己是副庄主，有意安排差事为难他，他们二人争执不下，动起手来。
就在他要全力一掌打向冯子成的时候，白锦带着师姐突然出现。
师姐将冯子成护在身后，叫他的掌力再也发不出去。
她当众说，“未婚夫婿，不能打。”
未婚夫婿四个字，让在场的众人都石化了，后知后觉地，大家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未婚夫婿，乃是冯子成。
而师姐已经不记得他方世良了，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那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好在那时候，她虽然维护着方世良，眼中并没有对他的惧怕或者怨恨，不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当时该有多崩溃。
方世良安慰自己，好在，他这个小师姐，只是因为高热烧糊涂了，暂时不记得他了而已。
冯子成像块牛皮糖一样，整天粘着她，这才叫所有人以为，他们二人青梅竹马。
他方世良来若水山庄的时候，冯子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和师姐青梅竹马，冯子成也配？
他才是看着小师姐长大的那一个。
方世良看着地上忙作一团的蚂蚁，还有师姐手中的半块馒头，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曾经活泼灵动的一个小丫头，现在，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儿光彩，说话做事都好似慢半拍似的，痴痴傻傻。
她，真的是因为高热烧坏了脑子吗？
方世良脸上的表情从欣喜、惋惜、痛心、到不解，几度变幻，方诗晴看在眼里，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用胳膊肘撞了兄长一下。
方世良回过神来时，白海棠的注意力已经回到蚂蚁堆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