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春日宴。
晨曦初露，阳光透过薄雾洒满大地，嫩绿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是大自然的珍珠项链。一望无际的绿色波浪在微风中起伏，是大地的绿色海洋，万物充满了生机。
前几日，陆家就发来了请帖，邀请林爱雨带着姜家的女儿去春日宴。
姜思文来到了这里，还没有参加过什么宴会，此次宴会开始前一晚，便开始筹谋如何赴宴，生怕惹了别家的笑话。
林爱雨穿着金黄色流苏宫裙，梳起了堕马髻，上面只装饰着丝线做成的绒花，未有过多点缀。姜思文穿着水红色芍药纹长裙，梳起了流苏髻，看上去很轻盈，给人温婉清秀之感。
姜水荷和姜温元都穿着林爱雨从前按照份例送来的衣服，梳起了百合髻。只不过，姜水荷还是像从前一般，在头上戴满了珠宝首饰。
“今日是陆家的春日宴，你戴得满头珠翠，实在有些不妥，还是卸掉一些多余的吧。”林爱雨看着姜水荷满头的珠宝，不觉又头大起来，“你也知道，陆夫人最不喜女子戴得满头珠宝的，你若今日这样过去，她又要说你未出阁就一副妾室做派。”
林爱雨的话提醒起了姜水荷，她连忙将多余的头饰放了下去，只留下了一些比较名贵的首饰。
陆夫人早早到了门口，一下车，林爱雨就和陆夫人寒暄了起来，听闻陆夫人还邀请了庆国长公主来访。
宴席开始，一众贵妇坐在陆家的花园里面，赏着花，喝着酒，陆夫人还请了最出名的戏班子在一会儿吃饭时来演奏。
“长公主几日不见，又年轻了些。”李安的娘亲也来了，不过似乎并不受贵妇们的欢迎。
她的母家本就是罪臣，她又不太会说话，再加上没什么地位，常常都是游离在京城贵妇圈子之外。
“我们长公主啊，那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人物，在这京城，长公主说一，谁又敢说二呢？”陆夫人一脸谄媚，讨好着长公主。
庆国长公主自小听惯了谄媚的话语，如今听到，也只是笑笑说：“哎呦，快别这么说了，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有幸成了当今圣上的姐姐罢了，哪有你们说得如此夸张？这样的话，可休要再提起了。”
林爱雨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笑道：“公主还没见来过陆家的花园吧，这陆家园子里，属着玉兰花开的最好，长公主不如去看看。”
“也好”，庆国长公主点了点头，众人随着陆夫人的指引，前去欣赏开得正盛的木兰花了。
“夫人，”陆家的丫鬟走了过来，“小姐一会儿就来了。”
陆夫人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几句后，便让丫鬟下去了。
姜思文之前听竹雪说过，陆夫人连生四女，到了三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幼子。陆家庶长子陆轩离在陆家从前可谓是占尽了风头，可直到陆夫人生下幼子后，陆家的风头才渐渐回到了幼子这一边。
“娘亲，听闻长公主来临，女儿仰慕长公主已久，特地亲手做了些荔枝膏水，还望长公主能够笑纳。”陆琪爱穿着鹅黄色长裙，头上戴着点翠做成的头饰，整个人在玉兰花下显得娇俏可爱。
长公主看了一眼荔枝膏水，命贴身侍女环儿接了过来，问道：“陆小姐有心了，只不过这个季节，哪来的荔枝？”
陆琪爱弯腰行了一个礼，回答道：“回长公主的话，荔枝是风干后，保存在了冰窖里，在吃时，只需拿出来即可。为了防止味道不损坏，小女还特地寻了好多种方法，终于找出了一个最好的法子。”
“你倒是有心了。人出落得这样美，还如此聪慧。”庆国长公主夸赞道。
陆琪爱连忙谦虚道：“长公主过誉了，一切都是女儿的娘亲教导的好。”
陆夫人听着在场夫人的称赞，也露出了笑颜，像看一件商品一样打量着陆琪爱。
“你家大姐儿也快出嫁了吧？都及笄半年多了，不知道人家定下了没有？”一位在场的夫人问道。
陆夫人听后，假装惋惜地拍了拍大腿，拿出了手绢假装抹泪道：“快别说了，别的人，我都没有什么相中的。这女儿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哪里敢马虎啊？这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件事，愁的我是怎么睡也睡不好啊。”
此时，另一位夫人插话道：“琪爱，你倒是说说，有没有相中的啊？”
陆琪爱脸色一红，低下了头，而后看向了庆国长公主。在场的人，也都大概明白了陆琪爱的意思。
“不会是庆国长公主家的哥儿，齐燕归吧？”那一位夫人接着说道。
长公主顿了顿，瞬间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这场宴会上的“菜”，急忙打断道：“我家哥儿的婚事，我早就和夫君商量好了。若是陆小姐喜欢上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那可真是断了陆小姐一辈子的大好姻缘啊！”
林爱雨也连忙打圆场道：“陆小姐貌美又聪慧，想必将来定能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这天儿有些凉了，不如我们进亭子里坐一坐，休憩一下。”
众人赏花赏得也有些累了，都提议去亭子里坐一坐，陆夫人眼看着打好的草稿没了下文，心里又急又气，可宴会还没有结束，只能隐忍不发，继续陪着笑脸。
大家都落座后，姜思文悄声问竹雪道：“怎么陆夫人是要将自己的大女儿嫁给长公主的独子了不成？”
竹雪点了点头，悄声回答道：“听说陆夫人早几年就在张罗让自己的女儿各个高嫁，这样才能扶持自己的小儿子啊，不然的话，这陆府，今后不都得是陆轩离的了不成？”
姜思文明白了陆夫人的意思，这不就是一场“卖女儿”的大会吗？陆夫人刚才还说自己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卖”不了一个好价钱啊？
想到这里，姜思文又忍不住连连叹气。原来一些所谓的高门贵女，终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有些女儿一出生，便成了大家族的“商品”，随时等着为家族献身，一生都在为家族卖命。
看着那些美味的糕点，姜思文却没有吃下去的心思了，无论吃什么都感觉索然无味。
吃中饭时，陆夫人将饭菜安排在了陆家新搭建的水上亭子里，又叫来了戏班子前去唱几出戏剧。姜温元和姜水荷也觉得有些闷得慌，三人便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后边的小姐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宴席，只留下夫人们还坐在宴席上聊着天。
“陆大小姐，您怎么也出来了啊？”姜思文看到陆琪爱在赏着花，问道。
陆琪爱脸上有了一些愁容，说道：“娘亲让我出来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和陆大小姐单独走走。”姜思文吩咐道。
下人们都下去以后，姜思文问道：“到底怎么了？我看着你满面愁容的。你若是想说，就说出来，就当排解一下，若是不想，那便算了。”
陆琪爱的眼泪从眼眶里夺门而出，姜思文掏出手帕来替姜思文擦了擦眼泪。
陆琪爱抽噎着说道：“母亲说，要将我嫁出去来扶持幼弟，我感觉自己永远是一颗棋子。”
姜思文摸了摸陆琪爱的头，珠翠冰凉，就如同陆琪爱的心一般。
“我和妹妹们，都是为了弟弟的婚姻做铺垫的垫脚石罢了。”陆琪爱叹了口气，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心里感到一阵苍凉。
姜思文心疼陆琪爱的遭遇，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道：“一切都会好的，你且先向前看吧。”
“为什么天下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陆琪爱问道，眼里满是迷茫绝望。
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的，姜思文身为一个新世纪女性，深知这一点，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一个文明的社会，也不缺要让姐姐为弟弟铺路的父母，更何况陆家？
姜思文有时觉得陆琪爱若是心狠一点就好了，和陆家断绝关系，然后再远走高飞，可转念一想，陆琪爱能去哪里呢？身在这个朝代，没有工作，没有金钱，就算真的出去，或许也只有死路一条。
“琪爱，若是可以，你多学学经商的法子，自己手里，总得有些钱财，这样心里也安心些不是？”姜思文建议道，这是她能给出陆琪爱最好的建议了。
陆琪爱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前方，而后眼睛又垂了下来，“从前，我觉得若是自己没了也就解脱了，可现在，若是我没了，别说他们去找我，只怕娘亲和父亲还担心着我影响了哥哥和弟弟，甚至是整个陆府的名誉。”
姜思文的手帕被陆琪爱的泪水沾湿，又换了一块新手帕交给了陆琪爱。
“罢了罢了，”陆琪爱说道，“谢谢你听我讲了那么多。”
姜思文握着陆琪爱冰凉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陆琪爱点了点头，停止了抽泣，不停地朝着姜思文说：“谢谢。”
今日的宴会，姜思文觉得并不如想象中的尽兴，回姜家的路上，还和林爱雨说了今天的感受。
“听闻陆夫人要将她们家的大姐儿嫁给袁家的公子了。”林爱雨有些惋惜，这么好的小姑娘，就被这么安排了。
姜思文心里的大石头悬了起来，忙问道：“娘亲，你说的袁公子，是那个袁政吗？”
林爱雨点了点头，姜思文生气地立刻说道：“这怎么行？袁政的性格，谁不知道？嫁给他，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他还未订婚，家里就已经有三个妾了，若是陆家小姐嫁过去，光是和小妾斗，只怕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了！”
林爱雨无奈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袁家公子的品行，我们都是知道的，在这京城里，哪有贵女肯愿意嫁给他？也只有陆家，为了幼子的前程，要将女儿高嫁给他。”
姜思文忍不住感叹着陆琪爱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心里也似千根针扎过一样，为她感到了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