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是一场梦该多好，梦醒了，还能和你探讨一些有的没的。”
沉玺没想过，不过是区区几日，却已是物是人非。
天蓝草绿鸟欢鸣。鲜花怒放香溢出。
现场真的是美轮美奂。若不是获悉这只是一场葬礼，会让人觉得误入了仙境。
这场葬礼也算是全了那两个人的婚礼梦！
青山绿水的场地，白色的鲜花用来做装饰，按照遗愿的部署，现场少了几分冰冷，添了一些梦幻。让人莫名的向往着那份超脱凡尘与世俗的情感。
新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沉玺的学长，一个是他传闻中的爱人。
听闻双方的父亲都未曾到场。
倒不是怕这样的场合，触景生情，心生悲痛。更多的是愤怒，不解。若不是顾及家族最后的颜面。可能一纸父子决断的证明就甩在这里了。
只有做母亲的心疼着，毕竟是二十几年的母子之情，哪里能轻易割舍。两位的母亲立在墓碑的两侧，不停的抹着脸上的泪水，低声啜泣。
沉玺轻叹一口气，这样的场景是怎么也料想不到的。
几天前，还在为学长的婚礼邀请而激动而喜悦。
低头瞧着捏在手里的东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学长说让他将影片投放在婚礼的现场。可……现下这样的场合，合适吗？
“沉玺？”带着点儿不确定的声音像是透过天际传来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肩头。带着些许凉意的身子，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手指的温热。
立了许久，腿已经有些麻木了。缓缓移了半个身子。
烟雾朦胧，眼前的人仪表不凡，身姿挺拔。周身萦绕着耀眼的光芒。气质在一众哀悼的人里也是出类拔萃。
恍惚了一下，带着疑问：“是你方才在叫我吗？”
男子眉梢像是挂着寒霜，见对方终于回应，冰冷的说道：“你是沉玺吧？”
“嗯”
声音虽然细若蚊吟，年祁还是听到了。
“你是沉玺，那我就是喊你。”
“……”
“我叫年祁，年祎是我堂哥。”
“年祎…”沉玺跟着念出墓碑上另一个人的名字，学长施羡的爱人。
年祁简单说明来意。
沉玺费了好大劲才消化掉。原来，施羡知道自己答应必来。所以才录了那一段视频留给他。年祎那边也嘱咐了年祁。让他来找自己，必要时搭把手。至于搭手做什么事情，如今显而易见。
沉玺脑子很乱，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变得烫手。随着纸袋掉落，脸色开始苍白。
“你没事吧？”年祁见他面色不好便问道。
“我…没事……”话说出口，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颤抖。
他想不明白既然有携手赴死的勇气，怎么就不能活着面对。这时他想起学长说过的话…
沉玺，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带着它…
学长，这是什么？
那日的嬉笑仿佛近在眼前。
我偷录的，到时候你帮我放出来给大家看。
回想起一切都有迹可循，要是细心一点儿，会不会……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阻止他们？”年祁一眼看透沉玺的想法，他的声音在沉玺耳旁响起，捡起掉落在地的纸袋，掏出里面的东西。哼道：“原来…我不过是他们用起来顺手的工具人。”自嘲后，又对着沉玺说道：“留这些给你，看来他很信任你啊！”
这个他，虽没有说出名字，但是沉玺就是知道，年祁说的是施羡。
年祁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有一种被算计的无奈，有一丝歉意，好像还夹杂着些许的释然。沉玺没有过分去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自动把年祁归到了天性凉薄那类。
这里的大多人表露出来的是不解，怜悯和悲凄。年祁身上流露出来的却有些不同。
“我来吧。”他的嗓音低沉，轻声说道，但看似轻巧的背后，那拆着包装的手却有些颤抖。再稳一点儿，他强装的冷漠会更容易让人信服。
……
在场的除了双方母亲，来的都是施羡和年祎的挚交故友。一切都朝着施羡和年祎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是一场独属于他们施羡年祎的别致婚礼。
包括现在正投放的影像。
首先出来的是施羡，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像所有迎亲的新郎一样，喜悦中带着紧张，甚至有一些同手同足。
看着视频中的儿子，施羡的妈妈忍不住的号啕大哭，沉玺不敢去看她的脸。只好把目光转向播放着的影像。
“我是施羡，很高兴你们如约来了，”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一下，眼圈泛红一片。“来参加我和年祎的婚礼。请原谅我没有办法亲自去迎接你们，亲耳听你们的祝贺词。你们几个也休想在我洞房花烛夜搞事情。因为年祎最美的样子只有我能看。我提前洞房了。哼哼…”
施羡的开场白很短暂，但他开朗豁达的性情一如从前。
他站在一个无人的教堂，很快镜头里出现另一位主人公。
“施羡，来这里做什么？”镜头里的年祎，五官立体，俊美非凡，仔细打量，和年祁倒是有几分相似。
年祁的眼睛不错的盯着镜头。他旁边的年祎妈妈倒是没有像施羡妈妈那样大声啼哭，一直保持着她贵妇人的形象，只是再克制，眼角也是染了一圈粉红，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
“小祎，在这教堂里，我向你讨一个承诺。从今往后，我们彼此相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无论何时何地，都携手共进，好吗？”说着他将白色的花束塞到年祎的手里。单膝跪地，单手握拳，另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变了个小戏法。摊开，手中多了一副对戒。
看这段录像的人都是什么心态？不解疑惑？歧视嘲弄？还是悲痛欲绝？
立在原地，对于学长他们的选择，悲不自胜。
屏住呼吸聆听。
“好，我允了。”年祎答应的很爽朗。和学长聊起的人的性格有些出入。也许这就是爱吧！沉玺心里想着。
视频里两人互为对方戴上了戒指。一个相拥结束。视频到这里短暂黑了屏。施羡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有人告诉我说，爱情就是明明白白的飞蛾扑火。我非常的不屑，这辈子还有能困住我的爱情？直到我遇见了他——年祎，我的爱人。”
“……从此，我甘愿自取灭亡。”
“我知道，我们的爱情为多数人不容。可天地之间，我独见他时小鹿乱撞。此生我已是非他不可。我不是没有逃避过，也曾试图陌路。但最终如你们所见，我们决定一起去青山绿水的地方扎根，看漫山花开。”
……
“谢谢我的学弟，让这段录像公开。”
视频的最后，年祎深情地回望着施羡，而他牵着年祎的手，对着镜头，对着沉玺说着感谢的话。
完整的录像结束，在场的人都在张望着。似乎是想知道他的这号学弟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施羡妈妈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她走到沉玺面前，抬起手，狠狠的给了沉玺一个耳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殉情？为什么不阻止？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他走上不归路。”一个耳光尚不解气，她双手用力的捶着沉玺的胸口。
“……”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还是算了，学长的离去，对其而言已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虽然没有抬头，但周围炙热的目光已让人感到窒息。
“够了。”人群中一人厉声喝道，长腿三步并做两步，很快来到了面前。一把抓住施羡妈妈的胳膊“这是他们的选择，不要在他们的面前闹了。让他们安静些。”
沉玺没想到年祁会来解围，冲着他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不知何时，年祎的妈妈也走了过来。
她一来，年祁便松了手。
“年祁，不要学你大哥。”她低声说着，扶着施羡妈妈的手臂，无声却给人以安慰。两位痛失爱子的母亲，搀扶着离开了。
为送别而来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去。
也是这时，天边青云渐变，细密的雨丝落下，像是在迎接那对痴情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