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落差
“弘历”这些天被关了这么久,早就有些情绪崩溃了。他一向是以真龙天子自居,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已经给了他极大的打击
一见到魏嬿婉和其他那些熟悉的面孔,他就忍不住咆哮:“你们这些无知妇人,助纣为虐,把旁人当成天子,却这样对待朕,放肆!”
他虽是用着永璜的身体,可是言行举止都和永璜的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瞧着暴躁易怒。
果真是情绪不太稳定。
他如今这副模样,使得窈窕话放可信度一下子增高了不少。
窈窕趁热打铁:“娘娘您瞧,这大阿哥如今这副模样可不就是被妖物附身了吗?”
“弘历”的视线这才落在窈窕身上,他瞪大了眼睛:“你居然也背叛朕!果真是歹毒!是不是魏嬿婉指使你做的?”
窈窕就像受惊过度,连忙摇着头:“娘娘,他连当着您的面都敢威胁奴婢,可见也会杀了奴婢啊。”
“胡说,明明是之前勾引朕!”
窈窕死不承认:“奴婢并没有,明明是你见我撞见了你发狂的样子,就意图害我,那日你还很热情地叫我喝糖水呢,结果那糖水分明是有毒的。”
这些话对于窈窕来说,编起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倒是把“弘历”给气得不行。
春婵眼神一凛:“大胆,竟敢直呼娘娘名讳,简直放肆,来人掌他的嘴!”
“弘历”这辈子就没有受过如此屈辱,耳光落在脸上,让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些人全部撕碎。
不过他难以挣扎,只能任由耳光甩在自己脸上,并恶狠狠地盯着这些人,他的目光扫过去时,众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天呐,这大阿哥怎么形同疯魔,好生吓人啊。”白蕊姬拍了拍胸口。
厄音珠一看见“弘历”这样,不由得又联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看来最近之事都是源自于这个附身于大阿哥身上的妖物,皇贵妃得赶紧把他处置了才好!”
陈婉茵虽被吓到,但还是有些理智:“怎么处置?难道把大阿哥处死吗?怕是不妥。”
“弘历”这回也算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众矢之的。
以前都是由他主宰别人的命运,现如今他却只能被控制着,让别人来商讨他的生死。
“胡言乱语……你们都一个个背叛朕,玫嫔,你难道忘记了曾经朕是怎么待你好的吗?你不过是乐伎出身,是朕给了你尊容体面,要说不详,也是你生下来的那个怪胎不详!”
当年孩子的事情,一直是白蕊姬的心病,现在被“弘历”提起,她骤然变了脸色。
“你住嘴!皇后娘娘,此妖物口口声声说他是皇上,大逆不道,断不可留!”
弘历的目光愈发阴沉诡谲:“分明是你们把妖物错当成了朕,玫嫔,你和朕相处的点点滴滴,朕可都记着的,其实在朕说出刚刚的那几话时,你就应该明白谁是真的了吧?”
白蕊姬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悄悄攥紧了桌角,她别开头去,忽然道:“无论你说什么,也改不了你是个妖物的事实。”
如今太后不逼迫她,她虽然不得宠,日子也过得安宁,她又何尝希望这份安宁被打破。
“是吗?那婉嫔,哦……婉妃也是这样觉得的吗?从前你在潜邸当格格时,朕就一直疏忽了你,所以你现在也站在她们那边,觉得朕有问题?”
陈婉茵资历已久,虽一直不受重视,但不代表她不了解枕边人。她早就发现弘历的变化,可是无论弘历怎么变,如何变,她都始终是后宫最不起眼的那个,这一点倒是始终如一。
所以谁是皇帝,对陈婉茵来说都不重要,她现在抚养着皇子,又身居妃位,怎么可能站出来为“弘历”说话。
她的目光无悲无喜:“妖言惑众。”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弘历”曾经对这些后宫的妃子薄情寡义,又对其他有家世的妃子过于放任,哪怕就算有人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有人为她说话。
至于他以前多加纵容的蒙古妃,现在是对他半点印象也没有,只是用那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还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魏嬿婉的声音出来后,一下子就都平静了:“大家也都见到大阿哥现在的模样了,口口声声说着这些胡话,自然是留不得的。”
厄音珠求之不得,反正他是再也不想经历与那天同样的事情了:“娘娘说的是,还是赶紧把这个妖物处置了吧,若是真的顾虑大阿哥,不如请几个大师来也好。”
本以为有了新的身体,就可以有了新的开始,“弘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世居然是这个样子。
以前对着自己笑颜如花的妃子都冷冰冰地对待他,那些软言轻语也变成了伤人的快语。从高高在上的地方跌到这里,他又怎么会想过还有今天。
刀子只有捅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会有多痛。
就在魏嬿婉刚准备下令时,弘历和太后也一起到了永寿宫。
众人纷纷跪倒一片:“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太后自从保住了姮媞公主后,就已经基本上不管后宫的事情了,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以至于她不得不抽身出来看看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神扫过眼前跪着的“弘历”,原本和太后不甚和睦的“弘历”此刻竟然有了几分希望。
别人认不出,但太后一定能认出真正的自己,现在能救自己的也只有太后。
“皇额娘……”
有时候认出一个人,只是一种感觉。哪怕脸和身形再怎么变化,神态眼神乃至语气和惯用动作都做不得假。
太后虽然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自己老了,眼神倒是没老,的确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弘历”,可是她没有开口为“弘历”分辨。
两人本就是养子和养母的关系,又无血缘牵绊。哪怕曾经在“弘历”没有当上皇帝时,两人也是扶持着对方,互相依靠,利用里也有过真心。
可是这点真心也早就在后面的猜疑互斗,以及姮娖被远嫁和亲后消磨殆尽了。
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哀家的孩子正站在哀家的身旁,你又是什么东西。”
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让“弘历”无法接受,他看懂了那个眼神,可为什么明明都认出自己了,还是选择把他放弃了?他就这样让人生厌吗?为何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曾经他怎么对别人,现在那些东西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这时候,弘历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这个小说世界的后宫能够乱成这副模样了。
显然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
对明摆着的错误放任不管,偏听偏信,暴躁多疑,抛开其他的不谈,竟然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可见他不得人心,。
两人现在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弘历冷笑,眼底布满寒霜,哪怕不说什么,也能让人感到那股透不过气的威压。
而“弘历”此刻已经是到了绝境,他望着那张自己的脸,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可偏偏是这个占了自己身体的人,比他还更加有威势。
谁更像真正的天子,一目了然。
方才还硬着头皮的“弘历”这时候却垮了下来,这种巨大的落差和不被别人承认的感觉,使他透不过气,甚至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的妃子,他的皇额娘,他的一切,都不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