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李青宁的话让包括赵肖氏在内的一群人脸色都不好起来,在场唯一算得上是外人的中年大夫,似乎也看出来了这两人来者不善,可能会有大来头,心里同样有些发慌。只是,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像这种婆婆像要处置放荡儿媳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即便这贵公子看起来是这家儿媳的义兄,出了这样的丑事,恐怕也不好意思出头。
看着这位公子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想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上前,先是有礼地作揖,随后才起身,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事情是这样的?”随后,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选择性地说了出来,整个大堂都是中年男人沉稳平和的声音,只是,他眼里的得意或许可以瞒过其他的,但是在李青宁和吴天面前,那点小伎俩根本就不够看。
“哦,是这样吗?”李青宁看向赵肖氏,“这么说,是不是还要本少爷给你们赵家道歉?”
“不用,哪里敢劳烦李公子。”赵肖氏就算是再嚣张,在经历了肖大生的事情之后,也明白有些人是她不能够惹的,不过,“既然肖大丫是李公子的妹妹,民妇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请李公子将你这妹妹带回去吧,我们赵家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她就不信,事情都这样了,出了这样的丑事,李青宁还会要认下这个妹妹。
“呵呵,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俗话说不知者不为罪,可我现在要告诉你们的,大周律法明文规定,诬陷罪,重则终身□,就算是轻的也要坐牢一年。”李青宁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说了,你们就应该知道,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守孝愤恨地盯着赵肖氏,这一次,他是真的恨他这个娘,也恨赵家这一家子人,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存着理智,紧紧地握着肖瑶的手,毕竟这件事情受伤害最深的还是小妖,大过年的,怎么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众人沉默,“大夫,你还坚持刚刚所说的么?你确定赵守孝真的无法生育?”李青宁开口问道。
大夫只是微微犹豫,想到赵肖氏说,镇里的李老亲自诊的脉,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回公子的话,是的,他确实没有生育能力。”恭敬的回答完,大夫才惊觉,为何自己心里会对眼前的公子产生敬畏之心,明明他依旧是笑得很是温和,心里更加疑惑起这公子的身份来。
“呵呵,赵肖氏,你也坚持你的二儿媳妇,也就是肖大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赵守孝的么?甚至认为在这个大厅里存在着她的奸夫?”李青宁笑容很是亲切的问道,恐怕在场也只有肖瑶明白,这李青宁的笑容就是陷阱,让赵肖氏跳进去还不曾察觉。
“是的。”赵肖氏想了想接着补充道:“我儿子已经被镇上的李大夫确认了他没有生育能力,如今肖大丫有了身孕,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她想将责任撇开,即使是最后真相出来了,自己也是被李大夫的误诊所迷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吴天,看来还真有人冥顽不灵,将这大夫和赵肖氏带县衙,如今大过年的,父亲也没空审理,先关起来吧。”李青宁淡淡的话,却让那大夫和赵肖氏的心都冰凉起来,若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对面公子的身份,那大夫也就白混了这么些年。
“为什么,李公子,就算你是县令公子,也不能没有王法,随便乱抓人,是肖大丫自己偷人,有了野种,你凭什么抓我。”赵肖氏本就心虚,在一听李青宁这话之后,哪里还能够平静下来,站起身来叫嚷道。
“住嘴,”吴天唰的一声,拔出官刀,赵肖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恐惧地盯着那放着冰冷的刀刃,十足的寒气扑面而来。
“呵呵,难道你们不知道,在这永昌县,本少爷的话就是王法,”李青宁笑着说道:“不过,本少爷向来喜欢以理服人,今天就让你死心,我真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当恩娘亲的,反正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查查,我这妹夫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话落,不意外地看着赵德拿着烟的手一抖,赵守忠的眼里同样闪过恐惧和害怕,看来大丫妹妹的猜测也不是毫无凭证的。
“我不明白李公子在说什么?”赵肖氏紧咬着嘴唇,忌惮着吴天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刀,不敢尖叫出声,更不敢像对付普通人那样撒泼耍赖,甚至是恶言辱骂。
“这位大夫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李青宁冰冷的眼扫过那中年大夫,看着他完全不复刚刚镇定的模样,脸上出现慌乱的神色,接着说道:“可是,想必你不知道那曾经给我这妹夫看病的李大夫,是我大哥旗下药铺的坐堂大夫,昨日他才跟我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因为某些原因误诊了一个病人,赵肖氏,你还不明白我说的什么吗?吴天,讲给他听。”
“赵肖氏,你好大的胆子,昨日,你明明带着你的二哥肖二生去问了李大夫,李大夫也明确地告诉了你,他是误诊,赵兄弟的身体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看着赵肖氏脸色惨白,吴天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这可恶的妇人,不给她一些教训,她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可今天,你却理直气壮地带着一个大夫,口口声声要抓我们家小姐的奸夫,我倒是从没有见过你这样为人母亲的,自己儿子有了骨肉不高兴不说,反而诬陷自己的儿媳妇,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年大夫也反应过来了,看着赵肖氏,“你不是说镇里的李大夫说了他不能生育的吗?”大夫的手指着赵守孝,本来以为是一出寻常的戏,没想到,这世上真有婆婆希望儿媳妇怀上野种的。
“娘,吴捕头刚刚说得是真的?你已经去大夫那里确认过了,二哥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赵知节看着赵肖氏的眼神透露着不可思议,以前爹娘最多也就是占便宜,不管他的死活,可今天这事,怎么想怎么荒唐,娘怎么可以这么做。
“就算是老二的身体没有问题,也不能说明白肖大丫怀的就是他的骨肉。”看着自家人都用不赞同的目光盯着自己,更不用说肖大贵和肖大柱那一家人,赵肖氏索性死鸭子嘴硬,抗到底,她还真不相信,有赵守孝在,李青宁会真的将自己关到大牢里。
“肖大婶,你可真是,”肖大柱一拍桌子,愤怒地盯赵肖氏,“赵二哥和二嫂子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地陷害他们?还有,我们又有哪一点惹了你,你要将如此的脏水平泼到我们身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对肖大婶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还用说,”肖大贵却看得明明白白,“因为她恨赵守孝,见不得他好,我们这些与他走得近的,自然也就同样被他惦记了,若是这件事情真被她得逞了,我们三家的关系怎么可能还会像之前这样,大妹子,不得不说,你的心思还是跟以往一样,狠毒,只是,我依旧相信,报应回来的,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虽然肖大贵说得头头是道,可背上却是冷汗都留了出来,若不是那个大夫是熟悉的人,今天这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善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岁数还会被人泼脏水。
“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陈氏突然开口,她清楚这件事情赵守孝和肖大丫就算心里再难过,再不满,也不能说什么,可他们这些外人不一样。
“对,”张翠花接着说道:“李公子,你不是说诬陷人最轻也要做一年的大牢吗?这赵肖氏诬陷我相公和公公,一定不能就这么饶了她。”张翠花说得是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倒是肖大贵和肖大柱他爹老脸有些发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你们。”赵肖氏也有些傻眼,她再厉害,也就是在杏花村这一亩三分地,大牢对她来说那是极其恐怖,地狱般的存在,随后看着一脸木然的赵守孝,还有满脸嘲讽的肖大丫,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慌的神色。
“大贵叔,肖大叔,这件事情是我娘做得不对,我代她向你们道歉,她毕竟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灵活,请你们原谅她这一次吧,大牢那地方,我娘若是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两说,就请你们高抬贵手吧。”赵守孝硬着头皮出来,此时心里也是恨极了娘的愚蠢,只是,他身为老大,怎么也得出来求情才是。
“哟,大侄子,我们这可受不起,”朱氏开口,很是不悦,“你娘年纪大了,我若是没记错,她还比我小几岁吧,这后口白眼的,就往我当家的身上泼脏水,怎么,赵兄弟,莫不是你也想试试?”话落眼神在赵家另外三个儿媳妇身上打转,那意思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在农村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公公和媳妇之间不清不楚的扒灰事件。
那明明白白,□裸的眼神,让赵家的三个儿媳妇难堪得不行,就是脸皮一向厚实的赵周氏都有些绷不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就是好奇,为什么生生妹子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寻常人一般都不会这么想,难道是她见多了,所以,才会把所有人都想成这样。”朱氏的性子是直,可嘴巴却是毒得很,而明显的,这一次,肖大贵并没有想往常那样阻止。
赵王氏和赵何氏都低着头,她们今天可是丢脸到家了,哪里还有勇气将脸抬起来。
“大夫,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凭什么就一口咬定赵兄弟不能够生育?你真的是大夫吗?”李青宁的问话依旧是淡淡的,却让那中年大夫的心斗得更加厉害,在吴天的一个怒视下,两腿发软,跪在了地上,“回公子的话,前天,这妇人找到我,告诉我,她媳妇怀了别人的野种,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陪她演这一出戏,务必让她儿媳妇身败名裂。”
“呵呵,娘,一百两银子,娘,你可真是大方。”赵守孝突然开口说道:“这银子恐怕是我打猎的时候交给你,你存下来的吧?一百两啊,你也舍得,都不知道家里的人要吃多少窝窝头才能够省下来,就为了陷害小妖,你可真行,你恐怕是第一次在我身上花这么大的银子,你就不会心疼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娘了,早知道这娘没有当自己是儿子,甚至恨自己,可没想到恨到巴不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地步,那么,既然如此,为了自己这个家,以后这些人还是不来往了的好。
赵家人何尝不是惊奇地看着赵肖氏,在分家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娘会留下私房钱,可他们分得已经算是不少了,却不曾想,娘手里还有那么多,能用一百两陷害赵老二,那说明什么,说明娘手里剩下的肯定不止一百两。
“好了,赵兄弟,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早些看清楚这些人,对你,对小姐也都是有好处的。”这是吴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赵守孝,只得干巴巴地来了这么一句,随后看着两人,“走吧。”
“去哪?”赵肖氏有些傻眼地看着吴天,愣愣地问道。
“当然是县衙,放心,那里窝窝头还是有吃的。”吴天笑着说道,他不笑还好,一笑就显得格外的狰狞,“还有你,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跟我走,”话落,一边的李子不知道从哪里递上了绳子。
中年人叹气,心里大呼倒霉,为了一百两,这个年要在大牢里过了,除了神情有些颓废之外,倒是没有害怕到赵肖氏那样的地步。
“不去,我不去,”赵肖氏脑子里尽情地想象着大牢的情况,无边无际的黑暗,许多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从牢门缝隙里伸出脏兮兮的手,四周全是老鼠蟑螂,带着恶心的味道,自己手脚被铁链子捆绑着,面前是衙差一个个路出可怕的笑容,有的手里拿着鞭子,有的拿着少得红红的烙铁,放在水里,滋滋作响,越是往下想,她浑身斗得越是厉害,突然一声尖叫,“我不要去大牢,我不去。”
随后两腿一抖,一股骚味在大堂中弥漫开来,其他人倒还好,李青宁和肖瑶同时皱起了眉头,显然,这两人都是有洁癖的,一个手里摇着扇子的频率不断加快,一个“呕”了一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赵守孝心头的难过,压抑还有愤怒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都被肖瑶利落跑出去的动作吓得消失无踪,“小妖,慢点,小心身子。”话落,众人回神,大堂里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身影,想着赵守孝和肖瑶说清的赵家人傻眼了,怎么在这节骨眼离开了,那娘要怎么办?
李青宁和吴天倒是松了一口气,无论肖瑶是真的被恶心到了还是怎么的,这个时候赵守孝不在场是最好的结果。
“带走吧。”李青宁淡淡的一句话,让因为太过害怕而小便失禁的赵肖氏从尴尬难堪中回神,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无疑就是噩梦,此时,她真的是后悔了,为什么没有听大哥和二哥的话,若是自己耐住性子,等着大哥和二哥想出法子再收拾赵守孝,今天自己也不会担惊受怕,更不会被关到大牢里去,而是应该在家里带着孙子,吃着老三孝敬上来的肥肥的猪肉。
吴天一上前,赵肖氏就猛地往后退,“我不去,李公子,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这一回吧。”这一次,面子,任性,执拗什么的全都消失不见,也不管湿了的裤子,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娘,”赵家的人坐不住了,“李公子,我娘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赵知义上前,开口说道。
“我刚刚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了,可惜,她没能把握住,吴天,还愣着做什么,带走。”李青宁温和的脸却完全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好说话。
“李公子,我求求你飞,放了我娘吧,她经不起大牢里的折腾的,只要你愿意放了我娘,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赵思慧也跟着跳出来,跪在李青宁面前,哭着说道,话说得那个情真意切,再看着跪在地上完全没有刚刚嚣张模样的赵肖氏,一脸煞白,浑身斗得跟筛糠似地,即便是依旧生气的肖大贵和肖大柱他们两家人,都有些不忍心。
“做牛做马,六姑娘,你配吗?”李青宁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是优雅高贵,可是吐出来的话,却让众人的心都是一凛,“要我放了赵肖氏也不是不可能,俗话说,父债子还,在母亲这里也说得过去,大周一向是以孝治天下,赵肖氏既然犯了罪,就不可能不遭受惩罚,当然,若是她的子女愿意代劳,她倒是可以免去牢狱之灾,五姑娘,你愿意吗?”
李青宁的话让赵肖氏恐惧得快没焦距的双眼出现一丝亮光,她有五个儿女,一个个都是孝顺的,这样自己就不用进大牢了。
赵肖氏和众人的神色被李青宁看在眼里,没有了赵守孝在场,他尽情的发挥,这出戏,果然是精彩,这人性自私,在赵家一家子人上是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李青宁很是受教,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令他碰到别人震惊的事情都依旧能够保持面不改色。
刚刚还哭得一副就算我死,也不要让娘进大牢的赵思慧,一下子就愣住了,她一个姑娘家,若是进了那样的地方,再出来,那一辈子都被毁了,于是,抽泣了两声之后,将目光放到三位兄长身上,大哥生强力壮,进去呆一年应该没事的吧。
“不行,相公是我们家的支柱,不能丢下爹和两个孩子不管,”赵周氏哪里不明白赵思慧眼里的意思,脸色一变,立刻叫了起来,“相公,你不能去,你要是去,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跟着你一起去,”见赵守孝有些松动,接着说道:“你不想想,小文和小武若是有一个进了监牢的爹,他们的一辈子,还有出头之日吗?”
赵周氏说得并不夸张,至少在杏花村这个地方,进了县衙大牢,哪怕是一天,再出来,一辈子都会被打伤坏人的名头,那是永远都要低人一等的,情况绝比赵守孝和肖大丫曾经在村子里的处境要难过得多,
一想到两个儿子,赵守忠本想扛下来的心一下子就垮了,偏过头,没有去看赵思慧和赵肖氏带着希望的脸。
“大嫂说得是,我们家小乐乐聪明可爱,我可不能让他一辈子都低人一等,抬不起头做人。”赵王氏笑着说道,她知道自家相公不会去,一是因为他是老三,怎么也轮不到他,二是相公恐怕顾忌到自己的感受,毕竟今天这事,娘做得太过分了,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有没有肖大丫那么硬的后台,说不定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都被挑拨,有了间隙。
“放心,”赵知节拍了怕赵王氏的手,看也没看两人,娘太过分了,给点教训也是好的,这世上能管得了她的恐怕就只有官老爷了。
赵知义刚刚还在求情,这个时候,不等赵何氏说话,人就缩回去,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笑话,他要是进了大牢,秀才肯定是没有了,那怎么可以,“我们家两个孩子现在还小,我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相公还要在学堂教书,所以。”赵何氏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的,“大嫂,三嫂,一直以来娘对五妹和六妹是最好的,再加上五妹六妹在家里又没什么事情,无牵无挂的,我想两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算之前有所觉察,看着三个儿子这样一一推脱下来,赵德的心冰凉得很,倒不是说他有多爱赵肖氏,有多心疼的,而是赵肖氏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他要怎么办?闭上眼睛,两位闺女的话他已经不想去听了,似乎听不见心里还会存在着那么一点希望。
“凭什么?四嫂,你可真想得出来,我们姐妹一个姑娘家,进了大牢,再出来,还能嫁得出去吗?到时手四嫂,你养我们一辈子吗?”赵思贤的声音一点也不比赵周氏的小,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其他人的眼神,跳出来指着赵何氏就开口说道。
“呵呵,五妹,就你上次的那事,你这辈子还嫁得出去吗?”赵何氏冷冷一笑,鄙视地看着赵思贤,还真当她是个什么玩意,“也不出去看看,你赵思贤如今的名声已经臭成什么样了。”
“何花,你再说一遍,我撕烂你的嘴。”那件事情是赵思贤心里的一根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四嫂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恼羞之下,直接叫出了赵何氏的名字,随后,人已经扑到了赵何氏身上,很快两人就扭打成一团,女人打架,无非就是撕咬揪头发,可那激烈的程度并不亚于男子,看得其他人都傻眼了,包括李青宁。
“四嫂,五姐你们不要打了。”赵思慧哭着喊道,那低低的声音,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不,还有离着她不远的赵肖氏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本来因为儿女们的话,一点点失去希望失去力量的她,猛然地蹭到赵思慧面前,紧紧地抓着赵思慧的肩膀,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小妹,你也知道娘最疼你了,如今娘有难,你不能袖手旁观不管不顾的是不是啊?”
“娘,你做什么?快点放手,你弄痛我了,有什么话好好说。”赵思慧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抬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青宁,猛然想起上一次离开时她所说的话,原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他真的都明白,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出来,这下应该死心了吧。
“好,好,我们好好说,小妹,你不会丢下娘不管的吧?”赵肖氏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赵思慧,赵德看着这样的场景,整个脸都铁青一片,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儿子女儿,一个个怎么都变成这样,现在他相信了,这真的是报应,目光有些游离和茫然,若是早会有今日,当年他一定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
“好了,你自己做下的事情你自己承担,”赵德一声怒吼,赵家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今天他这脸算是丢尽了,不用看对面肖家那那一群人,肯定在心里嘲笑他,心里苦得异常厉害。
“好啊,老头子,我就知道你没有按好心,”赵肖氏尖叫,愤怒地指着赵德,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五妹,小妹,你们谁为娘担下今天这事,我的私房便全留给她当嫁妆。”
肖大贵和肖大柱再次傻眼,原来除了赵守孝之外,赵家的人平日里是这么相处的,不由得让他们想到一句话,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一个个都是骨血相连的亲人,如今瞧着,同情,不忍早已经跑到一边,这些人,纯粹就是活该。
赵思慧和赵思贤两人却是谁也没开口,娘的嫁妆是诱人,可前提是她们要能够嫁得出去,再说,进了大牢,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两回事,她们有那么傻吗?
看着沉默的两个女儿,自信的赵肖氏一下子就心凉了,再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他一直低着头,就是不看自己,赵肖氏这一次是真的很伤心,赵知义恐怕永远都不明白,即便是他要去,赵肖氏也舍不得的,只是,没想到,她也会有落到今天这样地步的一天,突然,赵肖氏的心伤了,随后,硬了,这时的她特别地想念肖大生和肖二生,看着赵家这一群人,目光一片冰冷。
“好了,吴天,既然谁也不愿意,那么,就将赵肖氏带走吧。”李青宁开口说道。
饶是做好准备的赵肖氏,依旧不由得浑身一僵,不过,冷硬阴沉的脸此时却没有再说什么,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双腿发抖地任由吴天捆着她的两手,带着离开。
大堂内一片安静,“诸位,还有事?”赵家这群人,李青宁是一句话也不想说,看了这么一出戏,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兴奋感,反而感慨颇多,“本少爷要去看看我的妹妹了。”说完,也不管众人怎么反应,率先走了出去。
肖瑶却不是故意要支开赵守孝,那股味道,让她的胃翻腾得很是厉害,跑到厕所,刚刚蹲下,就吐了出来,那个昏天暗地,像是要将昨天的晚饭都吐出来一般,“小妖,你没事吧?”赵守孝拍着肖瑶的手背,担忧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肖瑶愣了一下,竭力止住再一次吐出来的,“快点出去,这里很臭。”
“呵呵,不臭的,”赵守孝也跟着蹲下,“我想在这里陪着你,不想进去,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赵守孝话落,肖瑶就跟着吐了出来,那个劲头,让赵守孝的眉头都皱得更紧了。
等到肖瑶能够说话时,直接甩给了对方一个白眼,“你将水端到茅厕里来,让我在茅厕里喝水,相公,你难道不知道茅厕是干什么用的吗?呕!”说完,埋头开始吐了起来。
赵守孝有些心疼,更有些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讲究。”这也太讲究了。
“没事,我吐吐就好了,”肖瑶只是没想到,她这一吐,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两脚都有些发软,“不行,你快点扶我出去,给我倒杯水,我要漱口,嘴里这味道我受不了。”
赵守孝不再多说,扶着肖瑶出了茅厕,有在厨房给她倒了温水,等肖瑶将自己打理清爽之后,肚子有咕咕地叫了起来,“我饿了。”这话肖瑶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看着天色,也快到午饭时间,可想着李大哥都来了,再忙,总得吃了午饭再走吧,“你在这里坐着,我先给你去那点点心,垫垫,我去看看事情解决没?等事情一办完,我就做饭啊。”说完,想着因为娘身上的味道小妖才吐得那么厉害,便将肖瑶安置在厨房里坐着,刚出了院子,就看见吴大哥带着赵肖氏和那大夫出来,那捆着的绳子好像跟他家院子里晾衣服的有几分相似。
赵守孝淡淡地看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他不知道赵肖氏在大堂里经历了什么,可想着赵肖氏做的事情,对方即便是他的娘,他也不能原谅,紧抿着嘴唇上前,不去看赵肖氏期望的眼神,“吴大哥,你这就要走吗?我一会就做午饭了。”
“呵呵,我就不在这里吃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对了,你家的牛车我想征用了。”吴天笑得很是爽朗,他可以骑马,只是这大冬天的,将两个年龄不小的人托在后面,估计不到县城他们就是死人了,大过年的,也不吉利,再说,公子直说要给他们一些教训,所以,他不能那么做,可若是做公子的马车,也太抬举他们了,正有些发愁的吴天,一看见赵守孝,就想到他家的牛车。
“好啊,吴大哥记得有空就来啊。”赵守孝自是没有意见,给肖瑶送了点心之后,就去套牛车,吴天出门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遮掩抓了赵肖氏和那中年的事实,看着围观的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个煞气十足的眼神过去,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
然而,事情总是有例外的,“小妹,小妹。”肖大生和肖二生关切的叫声响起,赵肖氏看着两人眼里的急切担忧那么明显,对着他们摇了摇头,不知是被赵家的人打击过重,还是突然想起这些年两位哥哥对她的好,赵肖氏难得的希望两位兄长不要被牵连进来。
“小妹,你放心,大哥一定会想办法的,”肖大生有些奇怪地看着精神不怎么好的赵肖氏,冲上去,也不管吓人的吴天,握着她的手,“小妹,没事的,有大哥在,一定会让你尽快出来的。”
“大哥,”赵肖氏的眼微微有些发红,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大哥和二哥真正关心自己,除了不住地点头摇头,她的委屈,难过,还有感激都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我和你二哥会想办法的。”肖大生拍了怕她的肩膀。
“恩。”赵肖氏点头,对于未知的大牢,她心里那漫无边际的恐惧并没有散去,肖大生的大手也只能够让她暂时的安心,“大哥,你能不能去帮我求求赵守孝,或者肖大丫,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真的?”
肖大生闪了闪神,“你真的能够放下?”那么多年的执念,他不觉得小妹真的能够说放下就放下,如今会这么说,恐怕也只是因为害怕而已。
“当然,”赵肖氏想也没想就点头。“放心,我们会的。”肖大生点头。
“大哥,我不想去那个地方,我怕我进去了,就再也活不了了,我不想死啊,大哥,你能不能现在就去求赵守孝,还有肖大丫。”只是赵肖氏没想到她这句话落,刚刚还默认了肖大生行为的吴天立刻手上绳子一扯,若不是肖大生动作快将赵肖氏扶住,此时她已经倒在地上了,“上车,该走了。”
“大哥,”赵肖氏紧紧地抓着肖大生的手,不想松开,似乎这样就可以不被带走一搬,可吴天哪里会让她得逞,在他眼里,赵肖氏现在可是一个罪犯,所以,另一手的鞭子毫不可以地挥出,打在赵肖氏的手背上。
“啊,”从来没怎么受过苦的赵肖氏尖叫一声,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吴天的心可没有那么仁慈,直接用力地拖着,怕疼的赵肖氏只得一边哭着叫自己的大哥,一边双腿发抖地上了牛车,等到牛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时,那些看热闹的人又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看什么,闲得没事,就滚回家去。”肖二生心情很是不好地对着这些老面孔吼道,村子里最嘴碎的人都在这里。
肖二生毕竟还是有些威严的,众人一哄而散,至于后面会不会有流言,谁心里不清楚,“大哥,真的要去求赵老二吗?”肖二生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哼,”肖大生冷哼一声,“听说赵家的人是一起进去的,可是,二弟,你瞧瞧,这赵家的人呢?”即便心里早就清楚,可真正发生的时候,肖大生还是很生气的。
肖二生想说些什么,这是,在堂屋里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出来,肖大柱和肖大贵两家人看见这两兄弟,招呼都没打,黑着脸就离开了,两人心下觉得不好,小妹不会真的想从这两家中找出奸夫吧。
随后看着赵家人,两人忍住怒火,询问情况,这个时候赵家人才反应过来,一致将李青宁所谓的替母受罪那一段去掉,将前面的事情倒是说得一清二楚,“大舅舅,二舅舅,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娘啊,那大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我怕时间一久,娘会承受不住的。”
“我们知道,你们也多想想办法吧,二弟,跟我走。”看着赵思慧哭哭啼啼的样子,仿佛她家小妹已经怎么了似地,心里更是厌恶得不行,了解了情况之后,也不多说,拉着肖二生转身就走。
然而,谁也想不到,除了赵守孝家门的赵家人,除了赵知节和赵王氏想着托给邻居的儿子早早地离开,其他人心里纷纷有了打算,“大嫂,娘的那些私房钱,你可不要乱动,就算娘有个好歹,也得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赵何氏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想挑起住在老宅子里四方人的相互警惕,他们已经搬出了老宅,想要去搜赵肖氏的私房,很明显是不太可能。
不过她这一招明显很有用,无论是赵家两姐妹还是赵德,不仅用防备的目光看着赵周氏,同样也用警惕的眼神盯着赵守忠,“四弟妹,娘不会有事的,与其现在就想着分割娘的私房钱,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娘出来,我们不在乎什么名声,可四弟不一样,因为娘的这件事情,恐怕村子里的人更多的会像大表哥和二表弟那样,宁愿多花些银子将孩子送到镇上,也不愿意他们在四弟的名下学习,到时候,四弟生计都会成问题的。”
赵守忠这么说完,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赵德和赵思贤赵思慧父女三人,随后对着赵周氏说道:“我们走吧。”
赵知义被赵守忠的话说得心情更加不好,这件事情在他站出来替娘求情时就已经想到了,只是,其实这都怪娘,那么明显就被拆穿的事情还要做,害了自己不说,还要连累别人。
“李大哥,我娘他。”中午饭是赵守孝做的,吃过饭,看着李青宁都快要走了,赵守孝犹豫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会被关多久?”
“放心,大牢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李青宁笑着说道:“过了正月十五我就会把她放出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总该受些教训。”
“这个我知道。”听李青宁这么一说,赵守孝就放下心来,正月十五到现在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送走李青宁,赵守孝靠着肖瑶沉默地待了许久,“小妖,你说以后我若是不与那些人来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不会,”肖瑶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道:“我不就是那样,别看着我和我爹还有后娘相处得还不错,其实那些都是表面上的事情,我与他们现在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过年过节送礼,这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不觉得我和他们这样相处是最好的吗?”
赵守孝点头,“可是,肖大叔还有你后娘也不会像他们那样,主动害你啊。”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肖瑶笑眯眯地说道:“有的哦,只是我的命比较大,否则,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相公,他们之所以现在不敢打我的注意,是因为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是我的,水田有十亩的田契也在我的手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守孝再次点头,“是我傻,现在想想,当初若不是想着,他们总是我的亲人,反正我有的是力气,能多做点,多挣点,就多努力一些,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我给他们的钱,反过来害我,以后,我都不会再让着他们了,就是表面上的关系也不想维持了,你说行不行?”
“行,只要我家相公开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肖瑶笑眯眯地说道,“那样的亲人,不要也好,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了,我们这一家人就算是圆满了,到时候,相公,你可得多多努力。”
“我会的。”赵守孝点头,“可是小妖,你说什么圆满,难道你打算只剩一个孩子吗?我想要生好多的孩子。”
“呵呵,好多是多少?”肖瑶挑眉,赵守孝漫不经心地说着,他发现只要小妖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再令人生气,甚至伤心绝望的事情,都会很快过去,他的心里很快就会被满满地幸福所填满。
这个春节,犹豫是赵守孝和肖瑶两人所过的第一个春节,他们格外用心,对于肖大生和肖二生时常上门,赵守孝很是无奈,最后不得已告诉他们,赵肖氏过了十五就会出来,两人才消停。
因为赵肖氏的事情,赵家第一次分家之后过的年,就是到了大年三十都没有一起过,赵德带着一颗凄凉的心草草地吃了很是丰盛的饭,转身回了房间,听着外面老大和她媳妇逗着两个孩子的温馨,两个女儿时不时传来的娇笑声,眼泪扑扑地往下掉,他甚至想要跑出去质问他们,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难道你们都忘了,你们亲生的娘还在监狱里受苦?
只是,他不敢,他心虚,因为自己也同样是那样自私的一个人,在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婆子被抓走时,他一句话也没说,本来今天是团员的日子,老三一家人早上倒是来了,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地离开了,至于老四,自从前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似乎生怕自己会赖着他一般,到现在人影都没有看见,他便知道,这个打小他就疼爱的儿子,用心培养,希望他能够功成名就的儿子,心里一点都没有他。
一想到这里,赵德的心就一阵阵地疼,看着跳动的烛火,那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清瘦白皙的脸出现在眼前,朝着自己笑,极其讽刺地笑,幸灾乐祸地笑着,随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呵呵,”赵德也笑了,脸上的两行泪痕犹在,泪水更加汹涌,“小明,你是不是在嘲笑大哥?”随后,面目变得阴狠,“你凭什么?看着你儿子给我做牛做马这么多年,被我们折腾,你是什么感觉?”
仿佛烛光中的银子听了这话,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起来,赵德眼里闪过得意,接着说道:“你笑我,你凭什么?你那儿子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存在,即便我对他再不好,他都要叫我一声爹,哈哈。”此时的赵德眼里有些疯狂,站起来,微微走进,那张面孔似乎也因此更加清晰起来。
“恨我吧,可又有什么用,我至少现在儿孙满堂,”赵德笑着说道:“对了,你的孙子也快要出生了,可是,他得叫我爷爷,你明白吗?”说完,伸手便想要扯掉那张再次露出鄙视笑容的脸。
“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赵思慧看着赵德房间里冒出的烟,“爹屋里着火了。”整个人都慌了。
赵守孝愣了一下,立刻招呼赵周氏端水,救火,好在赵思慧发现的快,火苗也才一点点,很快就被扑灭了,对于赵德带着诡异笑容昏过去的样子,几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可这新的一年还没来,就发生了火灾,明显是不吉利的,这让心情稍微好些的四人此时完全没有了过年的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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