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里德尔的生日
圣诞节无聊地过去了，用了十多年的老旧装饰品被收回了仓库。
雪天让孩子们满手冻疮，艾梅斯回到卧室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日历，“十二月三十一日”被画了一个圆圈。
那天是里德尔的生日，艾梅斯是有打算为他过生日的。
可里德尔清楚地说过，他不喜欢那一天。
她也能够理解，因为多年前的这天，三岁的她把那些画面都刻在脑子里。
那是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艾梅斯忘记是一楼的哪一间了，她在那里第一次见证了生命的诞生，不过她倒是从没想过这会是一件这样血腥且令人绝望的事情。
“她快不行了——玛莎，你照顾好孩子！”
蕾拉·科尔，他从来冷静的母亲如此紧张地说着，擦了擦汗水，她把那个满是血水的婴儿放进了身旁的木盆里，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然后嘴里默默念叨了几句就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打了急救电话。
因为艾梅斯年龄太小，所以玛莎和科尔并不允许他靠近那个婴儿和女人。艾梅斯就这样在门外远远地偷看着他们，终于在几个小时后有了结果，他们一个被抱进了屋内一个被抬出了屋外。
这是艾梅斯第一次见证死亡，那种感觉差极了。
那天晚上她一直忧心忡忡的，也没有吃下晚餐。最后午夜的钟声快响的时候，玛莎让艾梅斯来熄灭婴儿室壁炉里的火，但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心情，夜里再来到壁炉旁时她没有立刻照做，而是好奇地靠近了摇篮。
那婴儿还在摇篮里，艾梅斯盯着他皱巴巴的皮肤心里在感慨，他不十分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一生下就是一无所有的，就比如现在这个叫做汤姆·马沃罗·里德尔的孤儿。
艾梅斯想要抱抱他，可是她的食指轻触他鼻尖的时候又突然被他死人一样冰凉的体温吓到了。
冰冷，那是她对里德尔的第一印象，她也因此显得有些慌张，最后熄灭了壁炉里的火时，只悄声对婴儿说了句：“晚安。”就快步离开了。
这时，时间重叠在了一起，多年前和现在这个夜晚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是艾梅斯并没有逃走。给了里德尔一个“家人式”的晚安吻，她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里德尔的生日礼物就放在她房间的抽屉里，这绝对比笔记本，钢笔都要棒——里面躺着一条食指那么长的小蛇，它刚出生不久，这是艾梅斯在她衣柜里发现的，这条白色的蛇这样稀奇，还和那条已经死了的小苔丝那么像，所以她想里德尔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允许你有和我一样的名字，我上学的时候，你就陪着里德尔好了。”
艾梅斯傻笑着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碰着它。
从前她对饲养宠物丝毫不感兴趣，也没有照顾它们的经验，但照顾蛇是她做过最有挑战的事情！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真得和她想的一样毫无乐趣。
就在三天前，她傻傻地想为小蛇找一位养母，所以就去找了里德尔要了一条母蛇，她期待着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可是没想到这条母蛇上来就要把这条小蛇吃掉了。
又好不容易把这条小白蛇从蛇嘴里掏了出来，艾梅斯便开始独自养蛇。现在想想她仍感觉自己十分勇敢，这辈子她怕是不会做类似于第把手伸进蛇嘴里的恶心事情了！
衣柜里放着她圣诞节要求科尔为她买的东西。艾梅斯打开看了一眼那一套羊毛小西装，对于里德尔可能不是很合身，它还要更宽大一些，但差不多还是可以穿好久的。
羊毛小西装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才能穿得，它真得很贵，科尔花了不少钱，艾梅斯也把自己微不足道的所有零花钱交了出去。
这位母亲最开始并不舍得这样做，因为她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穿过这样贵的衣服，有些流浪儿甚至会穿面粉袋子。可是她长久以来从没有教会她什么美好的事情，更没有试过去多加了解她。
她认为这女孩因为无法自控的吊桥效应变得有些过于在乎她的小恩人了。但是她不再是那样自私恶劣，只凭这一点，买小西装的钱又似乎根本不算什么。
打扮地规整漂亮就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孤儿最该注意的事情，里德尔只有七岁，不看他写满劣迹的档案的话，所有夫妇都会想要领养这样的男孩的，他漂亮，聪明，懂得如何为人处世。
艾梅斯大概是希望里德尔被人领养。
即便每个孤儿都渴望他们的家人能在孤儿院那条排列整齐的孤儿队伍里一眼就发现他们的特别之处，或是接受他们的平庸，再把他们带走给无条件地上万分的爱。
但这几率实在太小，尤其是在现在，英国正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穷人没有能力领养孩子而富人又那么挑剔。
可无论如何，只要能够离开孤儿院，哪座房子都一定比孤儿院更像家，而且遇到正确的人时，他们更可能得到比孤儿院好上好几倍的生活。艾梅斯认为里德尔配得上那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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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12月31日。
里德尔从没过过生日，所以一早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察觉到今天和其他日子有什么不同。
坐起了身，他发现艾梅斯正在他身边擦鼻血。她又流鼻血了，因为刚刚里德尔的新宠小青蛇突然从他衣服里面探出了头把艾梅斯下了一个趔趄让她直接磕在了地上！
“你是来告诉我你的遗嘱的吗？”里德尔起身把自己抽屉里的白色手帕拿了出来：“但你似乎没什么遗产需要别人继承。”
“滚啊。”怎么天天诅咒她呢！
艾梅斯没有用那条白色手帕而是仰起头用自己的旧手帕把鼻血擦干净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屋子里倒是有一个皮球，可以让某人多拍一拍发泄怨气变得阳光开朗些。”
“我不够阳光开朗吗？”
里德尔露出了一个虚伪的假笑，很快把手帕收进了衣兜里。
而艾梅斯握紧了自己的脏手帕，止好了鼻血，她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条白色的泥鳅给了里德尔。
但其实这不是白泥鳅，它就是那份礼物：“一条白色的蛇，很少见吧！生日快乐！”艾梅斯看着里德尔却没见他有满意的表情，她以为里德尔喜欢蛇的，但她完全想不到，里德尔其实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兴趣，甚至不当做宠物。
里德尔在这时选择说了实话：“我一直把这种生物当做奴隶。”
艾梅斯听完尴尬地笑了笑，她轻轻合上了手掌把那条白色的小蛇准备把它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可是里德尔却扯住了她的手腕。
“但我喜欢它。”
“真的吗？”
艾梅斯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她不顾及里德尔脖子上的新宠的小心思，只是冒着被咬的风险小心翼翼地把这条白色小蛇放进了里德尔的上衣口袋。然后拉着里德尔就去了她的房间。
他的睡意其实还没完全散去，突然这样被拉下床还跑了两步让他很不爽，但是任何一个孤儿看见这一套属于自己的羊毛小西装都会自动地把那些负面情绪驱散。
“你还在长身体所以我和母亲一起挑了这一件大了一些的。”艾梅斯这个眼神十分地奇怪，里德尔知道她又想说那些我再也不要回来之类的话了。
他抱住了那一套小西装，深深地看了艾梅斯一眼：“是很不错的衣服。”
“对，而且我要好好地告诉你，汤姆，你配得上一个美好的家庭。”艾梅斯笑了笑想要去抱住里德尔，但是他们此前并没有试过这样的接触，两个的动作都很僵硬。
“但没有人会要一个档案上满是劣迹的小孩的。”
“那就把档案改掉。”
“”
“其实我已经改了。”
艾梅斯说得这样漫不经心，可她偷偷溜进自己母亲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担心极了，她太怕自己做坏事会被发现了！
如果科尔露出那种心碎的表情该怎么办呢？她做得混蛋事情似乎已经够多了，母亲近来的所有反应都告诉着她：不要辜负我为你新生出的期待。
那时候心跳声是吵闹的，办公室里弥漫着难闻的酒气，她不明白成年人为什么总爱喝酒，科尔夫人说过她喝醉之后会变得很轻松，艾梅斯现在就最缺那一种轻松，一口气喝完了母亲放在桌子上的葡萄酒，她整个脸都被酒精催红了。
醉了之后，艾梅斯鼓起勇气修改了里德尔的档案她回了房间睡觉时还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见了里德尔笑着被一对有钱的夫妇抱走了，他们能离开伦敦去一个浪漫富裕的地方生活，幸福快乐，他身边多了很多人，似乎再也不需要她了，而她也终于可以忘记以前那个糟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