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烽烟再起
“这是破坏性开钻和抽采，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岑默涵边看边想。
由于时间紧，只有7口井安装了磕头机，开始排采，还没形成地下的连通，对星火集团的产量影响还很小，气量短时间内变化不大，智能系统还监测不到。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损失不可估量。
岑默寒平静沉默地走过每个平台，看不出情绪波动，但目光却冰冷透着寒气。他内心非常不安，这种侵占矿权乱象，在煤层气开发之初时有发生，那时候制度不规范，企业急于扩张，所以常常把手伸向他人领地，当时，每个企业都有被侵占的矿权。
这种乱象愈演愈烈，终于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侵权最严重时，公安部、国土资源部等八部委联手进行了打击，经过几次连续巡察，遏制了侵权严重事件的发生。之后，随着各种制度的不断健全和规范，特别是绿色可持续开发理念的提出，恶意侵权，强抽强排现象已基本杜绝。
每个企业都知道，想要行稳致远，就必须遵规守纪。侵权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所以每个企业都眼光向内，依靠科技手段，不断挖掘自身潜力来提升单井产量。而不是像林可明这样，把手伸向其他企业，挑战法律底线。
况且，煤层气资源是有限的，强抽强排只能赢得一时赢不了长远。
想到企业可持续发展，岑默涵想起了自己回国的志向。
当初，自己在国外求学工作虽苦虽累，但却是货真价实地学到了真本领。博士毕业后并没有急着回国，跟随导师搞了两年科研，这两年他跑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各种地质条件下的煤层气井。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理论知识，虽然最后论文被导师剽窃，但是自己掌握的煤层气知识却是别人剽窃不了的。
论文最后也申述成功了，导师带了他一场，让他实实在在学到了很多东西，岑默涵便没有再去追究更多。
岑默涵应聘到星火集团后，从最偏远地方的最底层一点点干起，在外国人异样不信任的眼神中，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一次次证明了自己。获得了多个技术创新奖，破解了很多个难题，最终被认可，也成为海外项目最年轻的负责人。
当总部召岑默涵回国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快速完成交接，回到了梅山市。
这里是国内煤层气埋藏最丰富的地区之一，这里也是煤层气开发最火热的战场。因为埋藏丰富，因为高煤阶，所以这里是他最想探索的地方。
要想有话语权，必须率先发力，真正把这块蛋糕做大，成为行业引领者，而不是像林可明这样暗中发力，将手伸向他人领地。
林可明的所作所为，令他不耻，这件事一定要追究到底。
看来我们的星火探秘必须加快进度了，既要尊重规律又要打破常规，要在地质工程上走前人没走过的路，要有创造性的突破。
外表平静淡定的岑默涵，已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下定决心后，岑默涵不自觉握紧拳头。
“岑总！岑总好。”听到有人喊自己，岑默寒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了云舒，她正小跑着往这边来。
一身蓝色工装的云舒，从远处跑过来，身材高挑步伐稳健。第一眼望去有些活泼跳脱，等人走近又带着些许柔和的宁静。
岑默寒第一次发现，蓝色工装这么打扮人。远远跑来的云舒像一幅移动的水墨丹青画，浓淡适宜，动静相融，竟比他看到的任何亮闪艳丽的礼服，精剪挺括的名牌西装都好看。
这样的场合，蓝色工装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并能迅速与现场融合成一个整体，毫无违和感。
“岑总，现场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也了解清楚了。另一路记者已赶往市医院，后续我们会持续跟进报道的。”云舒有些微喘着说道。
“云主任，辛苦了。一定要注意安全，任何新闻都比不得你们的平安重要，千万不要涉险去采访。”想到刚刚被撞的两个人，岑默寒心里有隐隐担忧。
自上次新闻发布会，有近一个月没见到云舒了，再次相见，没想到是这样一种情形。
云舒望着岑默寒，眼中似喜似忧，喜的是又见到他，忧的是这样的场合相见，为他也为他的员工担忧。
作为新闻记者，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将实事公之于众，让他和他的星火集团赢得更多支持，处理这件事的胜算把握更大一些。
这也是作为媒体人的职业道德，是她们应该也是必须去做的。
自第一次雨中相救后，云舒时常会想到这张面孔。有时是在写稿时突然出现；有时是在采访过程中出现；有时会出现在午夜的梦中。
在云舒心里是期盼着能时时见到这张帅气阳光的面孔，如果能天天看到他的眉眼，看到他浅浅的微笑，听到他磁性的暖人话语，心里肯定会有一种被熨烫过的感觉，平整舒坦，暖意融融。
没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形下俩人再次相见，虽然岑默涵还是平静温和嘱咐她注意安全，但云舒却感觉到了岑默涵周身透着的寒气。
“云主任好！”
“刘总好！”
两位同样美貌又在各自领域成功的女人互相打量着，微笑客气地问候着。从双方打量的目光中，看到了彼此的欣赏和淡淡的疏离。
同是星火的蓝色工装，穿在刘雅致身上尽显干练果敢，穿在云舒身上则是素雅从容。
刘雅致：“谢谢云主任，你们来得非常及时。”
“刘总，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责任，希望我们的到来能更多地帮助到你们。”
看到记者，许诺脸色灰暗、一言不发地躲在了所有人后面。他知道，他们这样做是无理的，虽然之前据理力争过，却未能阻止这场“闹剧”的发生，他深为自己的不坚持和软弱感到羞愧。
“那天在会上，自己再坚持一下也许就不会出现今天的结果，如果自己不去总部开会也不会出现……”想到这里，许诺偷偷看向刘雅致。
那张经常出现在梦中的脸依然美丽，但此时却布满冰霜。
许诺心虚地不敢再看，怕惹得刘雅致怒火爆发。
面对刘雅致这个昔日恋人，许诺的心再起涟漪，曾经一起立下的誓言还在，可自己却偏离了轨道……现在不如找个地缝钻下去。
正好下去看看地下煤层气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许诺抬头对上岑默涵冰冷的目光，心中陡然一颤，立即收起不切实际的想法，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应对眼前的局面。
现在事情发生了，那个曾经许下豪言的人却缩在龟壳里不肯到现场面对。接到刘雅致电话，许诺就联系邹想畅，可手机却打不通，他只好留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先去现场处理，看到微信后速来现场。
邹想畅找不到，当初那个一意孤行的大手笔策划者更是远在国外。许诺能想到林可明在国外借着工作名义，悠闲自在地……
现在许诺明白林可明借口有工作汇报，不愿意和他一起回来，也明白了为什么让他去总部开会，这前后都是计划好的。把自己支走，邹想畅就可以放手去执行他们的计划了。
想到这里，许诺有些恨自己，恨自己愚蠢，太容易相信人，也太不坚持立场。
警察做完了笔录，与他们汇合在一处，又问了刘雅致伤者的情况，便先告辞离开了。
刘雅致告诉警察人已送到医院，俩人都清醒，等着手术，现在能够接受问话。
看着警车扬起尘土渐渐远去，一时间所有人陷入沉默。
岑默寒看向费正阳，率先打破沉默：“准备好所有材料，向格林特集团发律师函。”
“刘总，把所有侵权井的坐标以及正在抽采井的数据，统计清楚，准备打官司，这件事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说完，他看向站在后面的许诺。
“许总，回去告诉林可明，不管他在哪儿？该负的法律责任他一样都逃不掉。”
许诺点头：“是的，对——对，我们错了——错了，该负责任，一定负责到底。”
岑默涵转过目光：“刘总，后面的事由你和许总处理，有问题随时打电话。我们现在去医院，你处理完这里的事，随后赶过去会合。”
“好的，岑总。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安排完这一切，岑默涵走到云舒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要去医院，你们注意安全，采访完早点回市里。”
和云舒说话时，岑默涵收起冰冷，语气温暖柔和，像极了一个操心的兄长。
说完，岑默涵快步向山下走去。
云舒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背影高挑挺拔，步伐依旧沉稳坚定，但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独自在国外求学和打拼，锻炼了岑默涵冷静沉着的个性和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他快速安排了现场这边的事，匆匆赶去医院看望伤者。
“煤层气开采这种乱象，必须及时制止，不仅是我们，所有煤层气企业都需要一个公平和谐的环境，只有这样才能推动煤层气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岑默寒看似平静地坐在车里，心思却百转千回，望着远处的青山，心却飞到了更远更广阔的领域。
岑默涵走后，云舒礼貌地和刘雅致、许诺打了招呼：“刘总、许总，我们还要拍一些现场的照片和视频，你们先忙。”
说完，不等俩人回话，带着赵晓宇向远处走去。
一行人走后，现场只剩下刘雅致和许诺俩人。
空气有些凝滞，没有一丝风。许诺感觉格外热，手心、额头、后背都有细汗渗出。
许诺偷偷看向刘雅致，刘雅致依然和来时一样，一片冰冷。
俩人一个过着夏天，一个则是在冬天，立场不同，心情不同，一米之内竟然也不同天。
许诺躲闪着刘雅致望向他的目光，多年未见，她依然美丽。美得让他在这种情形下，心中仍有丝丝电流冲过，冲得他的心，他整个人暖暖的呆呆的。可他的美也照见了自己的不堪和毫无责任感，在她面前原本高大英俊的他，瞬间变得低矮和灰暗了。尽管这样，他还是想见到她，分手的这几年，他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中度过。
许诺是刘雅致的师兄，高她两届，煤层气专业本来女生就少，何况花容月貌、兰心蕙质、清雅灵秀的刘雅致。
报到那天是许诺接的刘雅致，帮着她完成所有手续，提着她的行李箱，送到了女生宿舍的409。从她报到那一天，从见第一面开始，许诺就已经怦然心动了。
刘雅致看着许诺，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可却平静无波，少了弯弯向上的喜悦，多了一层寒霜。
许诺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刘雅致每次见到他，都是眉眼向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活泼快乐地在他身边轻跳。
时移世易，现在的刘雅致一身工装，褪去了灵动活泼，有了职场的干练和利落。
在众多男性领军的煤层气专业又是新兴的煤层气工程专业，刘雅致以优异成绩读完硕士，自然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还未毕业星火集团就与她进行了接洽，拿到毕业证书后，顺其自然就进了星火集团。专业素质加天赋加勤奋，再加上几年生产一线的现场锤炼，五年后成为煤层气企业少有的主管生产的女副总。
“许总，国家八部委正在加大力度治理矿权乱象，你们顶风而上，胆量可嘉，真让人佩服。”刘雅致丝毫不客气地向许诺发问。
一声客气冷静的许总，将许诺的美好回忆碎了一地……
许诺更感觉空气沉闷的燥热。
“抱歉——抱歉，真的非常抱歉……”除了抱歉，许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面对无可质疑的事实，他除了道歉别无他话。
看到许诺额头流下的汗水，听着他无奈的道歉，刘雅致想起了之前的美好，心隐隐作痛，语气也柔软了许多。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林可明做事向来独断专行，你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但是事情终究发生了，必须有一个解决办法。”
“是我们侵权在先，是格林特破坏了煤层气开发秩序，是……不管有什么结果，我们都承受。”许诺无奈地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