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波渐起
第三章 风波渐起
星期一早晨五点半，生物钟准时将岑默涵叫醒。
今天就要正式去星火上班了，想到这里从心里涌出阵阵期待。他迅速起床，去衣帽间挑了套灰色速干运动装，戴了耳机和运动手表出了门。
外面细雨如烟，若有若无，远处山脉被云雾笼罩，宛如一幅淡雅朦胧的水墨画。空气含水饱和度很高，温润潮湿最适合晨跑。
梅山市虽然在长江以北，由于群山环绕，很多时候，也会细雨绵绵一连数天，云雾缭绕，一如江南水乡一般，况且梅山市也有小江南之称。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很多人出门都不带伞，有些人带了伞也不展开，预备着雨大了再撑起来。
岑默涵向距离小区一公里的湿地公园跑去，公园里铺设了塑胶跑道，红色跑道被周围郁郁葱葱的植被包裹着，跑起来不仅弹性好且负氧离子满满。红绿相印，加上长跑爱好五颜六色的运动衣，构成一幅国泰民安、五彩缤纷的和谐画卷。
梅山市长跑协会十多人三人一组排着队，放着铿锵有力的音乐，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公里了，岑默涵迈开长腿沿着外圈开始了他的十公里跑。
他跑步不拼速度，一公里配速五分钟左右，以适中为主，目的是强身健体，带给自己活力满满的一天。
十公里跑结束后，岑默涵回家冲了澡，简单吃过早饭，换了正装，开着奔驰越野，一路顺畅，刚刚七点就到了星火大厦楼下。
今天是他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岑默涵拒绝了东方睿接他去公司的建议，自己开车提前来到了公司。
虽然来梅山市十多天了，一直在生产现场，对于即将上班的星火集团大厦还是第一次来。岑默涵停好车，并不急着进去，他站在大厦前环顾四周。
星火大厦所处位置在城市的东南面，这片属于开发区，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周边的建筑比较新也高大时髦。商业街区的店铺已经开始营业了，他环顾四周，有西式麦当劳、肯德基早餐，更多的是包子、油条、豆浆主打的中式早餐，人来人往很热闹。
“看来在这里办公经商的人，生活还是很方便的。”岑默涵边想边往大厦走去，门禁卡是他第一天去现场东方睿交给他的。
还没走到大厦门口，远远就看到七八个人吵吵嚷嚷在和保安理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找星火集团领导，讨个说法。”七八个人七嘴八舌说着当地方言。
“你们要见我们老总，不是还没到上班时间吗？”
“大家稍安勿躁，如果你们的诉求合情合理，我相信我们的领导妥善处理的。我们是大企业，不会做对不起百姓更不会做违法的事。”
“有什么事在我们这里登记完了，我们请示后自会有人来处理的，大厦是不能随意进去的。”尽管场面混乱，保安还耐心地解释着。
这些人并不买保安的帐，还是一直吵闹着要闯进去找领导理论。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赶早上班的人并不急着进大厦，纷纷停下来，边吃早餐边聚集在门口看热闹。
“唉，这什么情况？”一个吃着鸡蛋灌饼的高个年轻男子问。
“听着好像是星火集团的事。”回答他的人正喝着一杯瑞幸咖啡。
“星火集团不是大企业吗？怎么也会有农民工讨薪。”
“那就未可知了。”
“大企业怎么了，大企业也有违规的。”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看热闹……
岑默涵走到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心里明白是什么事了。
这些人推搡着想要越过保安跳过闸机闯进大厦，局面有些混乱。
岑默涵快步走到混乱的人群前，站定，平静地看向正在吵嚷的几个人。
看到有人来了，人群停止了推搡，一起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高挑挺拔、面色沉静，穿着质地良好的纯手工定制藏蓝色西装，内配黑色衬衣，沉稳大气、不急不怒。站在那里眼神清冷望向众人，未开口却有一种让人闭嘴的强大气场，刚才还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保安不认识岑默涵，急忙走上前：“先生，对不起。他们是找我们星火的领导，您先去忙吧。”
岑默涵没有动，依旧面色沉静地站在那里。
双方互相对峙了几秒钟，闹事人群中有一个穿着迷彩短袖看上去约60岁左右的庄稼人用方言说道：“你是谁？我要找的是星火集团的领导，他们的井排出的水，污了我家的地，还——还有我们要赔偿。”
听到领头人说话，跟随的人也有了底气，齐声说道：“是的，我们要赔偿。就是，赔偿，赔我们钱。”另外几个人高声附和着。
“让开！我们要进去，要见你们最大的领导，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辛苦种下的麦子，就要颗粒无收了。”
“我们要说法，要赔钱。”一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开始大声嚷嚷。
“你们是东山村的？”年轻人淡淡问了一句。
刚才还大声嚷嚷的人，听到东山村三个字，立即闭紧了嘴巴，有胆小的已经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面前的年轻人。
领头的人明显一怔，似乎东山村是个暗语，但随即他便用更大的声音叫嚷起来。
“赔——赔钱。”
岑默涵问完，并不等他们回答。
转身对保安说：“我是岑默涵，带他们去保安部会议室。”
说完这话，在保安惊诧的表情中，刷卡走进大厦。他一边按电梯，一边给助理东方睿打电话。
“东方，通知陶总、主管生产、安全、企划副总和部门负责人，八点到一楼安保部会议室。另外，外面这些采访的记者，去查清都是什么来历。”
电梯上升停在38层，岑默寒走出电梯，助理东方睿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岑默寒办公室是顶层一个椭圆形房间，房间不是很大，东西也不多，布置简洁清爽。银灰色的老板桌上摆放着苹果电脑，打印机、文件夹、记录本等几件日常办公用品。一边是落地玻璃，淡绿色的百叶窗帘已卷起，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城市林立的高楼，巨幅led广告和远处模糊的群山，放眼望去，城市在这里延展，漫无边际。
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室内一个地形沙盘，是缩小版的梅山市所有煤层气企业矿权分布图。沙盘不大，却是五脏俱全，河流、山脉、道路；煤层气管道，集气站等标注的非常清晰。从这个图，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当前梅山市有多少家煤层气开采企业，这些企业的矿权分布情况。
梅山市现在是热火朝天的煤层气开发主战场，国内外目光都聚焦在这里。
然而，被关注是好事却也未必全是好事，就像今天这事，明显是有人鼓动陷害，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
格林特新能源大厦顶层宽大豪华的办公室，全部是欧式装修风格。米白色大理石地板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光，晶莹剔透的吊灯如星空倒挂，晃得人睁不开眼。浅咖色花纹多式组合的欧式沙发占据房间大部分位置，室内摆着多盆绿植，被打理的很好，枝条延展叶片油绿，透着勃勃生机。
房间中央一个与沙发同色的宽大老板桌，桌上除了苹果电脑和一个像龙卷风一样造型的装饰品再无其他物件，桌面纤尘不染，明光铮亮。
房间的主人叫林可明，今年整40岁，去年被格林特m国总部派驻到梅山市格林特分公司任总裁。
梅山市格林特分公司前几年产量一直居梅山煤层气企业之首，后来各煤层气企业快速崛起，特别是星火集团规模的不断扩大。又恰逢格林特分公司多数井到了开采瓶颈期，所以自去年开始产量一直下滑，滑到总部不得不更换主帅。
年富力强科班出身又圆滑聪明的林可明，自然被总部委以重任，派到了梅山分部任总裁。
林可明觉得与其说是委以重任，不如说是国外的人不愿意或者说不屑于来中国就职。没有人愿意别妻离子来到陌生的国家，去负责一个走下坡路前途未卜的企业。
被委以重任的林可明，上班时间并没有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桌前处理公务。而是端着咖啡，站在窗前，透过落地窗望向街道熙攘往来的人群和车辆，眉头微皱，心事重重。
林可明的满腹心事源于一人一事，一人是岑默涵，当初在m国俩人就是同城同行的对手。林可明所在的是m国格林特总部，梅山市有格林特分公司。岑默涵就职的m国是星火海外分公司，总部在梅山市。
岑默涵入职星火m国分公司时，林可明已经在格林特上班七年了。他们经常在研讨会、招标会、技术交流会上碰面，岑默涵刚入职的半年内，还是个坐在后面一脸专注认真聆听的技术员。林可明除了觉得他个子高长得气质淡然儒雅外，并没有什么地方引起他的关注。
很多同行都说岑默涵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有身高有颜值，出道做明星一定能火。可他偏偏选择搞“地下”工作，要探索地下黑金的奥秘，白瞎了这个颜值。
煤层气业内都把研究煤层气地质的人员统称为“地下工作者”，把煤炭称为“黑金”。
还有的人说，既然在这个行业，让这么个帅哥整日埋头地下与煤层气打交道是浪费大好资源，应该去做市场与人打交道，这样才能发挥他的长处。而偏偏岑默涵就喜欢面朝黑金钻研技术，虽然比林可明小几岁，但他做事踏实认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
坐在后排认真聆听的岑默涵半年后就走到了台前，他对煤层气技术的独到见解，他的研讨报告每次都得到专家认可。
林可明想到这里，心越发沉重。他的工作刚刚有一些起色，这个岑默涵就阴魂不散跟着来到中国，现在不光对付日渐下滑的产量，还得腾出精力对付岑默涵。
“真是阴魂不散，hateful person。”
总部以产量为重，一切话语权都在产量上。林可明的前任因产量一路下滑被总公司降级后安排到了更艰苦的地方。他被派到梅山任总裁，虽然提拔了，但如果产量上不去，前任的命运也将是他今后的命运。
胳膊拗不过大腿，林可明满腹不情不愿地来到梅山走马上任。就任总裁后，他一意孤行地改变了原来求稳求长远的发展战略。
林可明心道：“求稳求长远，可持续发展，猴年马月产量才能上去。我才能在这里做几年，可不可持续，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产量上不去，我就得去沙漠吃沙子了，去苦寒之地喝西北风。”
林可明上任后，其他的不管，重点抓产量。他制定了新的排采制度，特别是产量下滑快的老井，通过二次压裂技术等措施连通地层后，采用了快抽快采一步到位式的放弃排采法。
经过他这一折腾，产量果然上来了。他记得上任半年后第一次回总部述职时，所有领导看他的眼神都充满赞赏。
大boss还专门请他到办公室喝咖啡，对他好一顿夸奖。从大boss办公室出来，林可明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自信。
“产量就是面子，就是话语权，管我是怎么采出来的。”林可明心里喜悦到爆棚。
林可明抓住大好时机，向总部要了一些政策支持和奖励。特别是超产奖，回去按规定发放后，员工得到了实惠，他的工作作法也就得到了认可。
普通员工不懂排采的那些道道，即使一些专业人员知道这样不科学，但是有奖金拿，也是开心的。况且一般专业人员毕竟人微言轻，即使说出来也没人愿意听。
表面的风光，掩饰不住背后的沧桑，虽然产量提升了，但也有一些人在为格林特的未来担心。作为生产运行副总裁的许诺就是其中一个。他多次在会上反驳林可明的建议，但最后表决其他人还是跟风投了赞成票。
空悲戚，一人之力，终究难以改变局面。
但以许诺的性格决不会一次否定就被打败，他有他的坚持，他决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