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中初逢
梅山,中国东部地区重要山脉和地理分界线,绵延400余公里。山势险峻,从上古时代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火不断。从春秋战国直到明、清,两千五百多年间烽火不息,多少惨烈的战争都发生在这里。一直到解放后,才归于平静。然而,20世纪90年代,另一场“战争”却在这里悄然打响……
梅山的山谷沟壑中植被茂密,葱茏郁郁。黄土山道蜿蜒崎岖,如长龙盘桓,连绵游走,向着远山延伸,无边无际。
一辆奔驰越野车沿着崎岖山路盘旋着往山顶开去,车后甩起一路黄尘……
奔驰越野轻松翻过一个陡坡,眼前豁然开阔。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由远及近有几十个转动的磕头机。磕头机是橘黄色,远远望去散落在绿树掩映间的橘黄,让人联想到夜晚闪烁的星星。
奔驰车在一处绿色护栏围起的井场前停下来。
井场里有八台一字排列的磕头机,磕头机有节奏地上下点头,仿佛在对来人说:“欢迎光临。”
正是初夏时节,周边绿意正浓。松树、桃树、山楂树郁郁葱葱,间或看到黄色、紫色、粉色、白色野花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绿意中。
山中野花大多叫不上名字,但有名无名并不影响它们恣意绽放,装点这初夏的梅山。
极目眺望,起伏连绵的山脉与天边交汇,遥远辽阔,高深莫测,给人以无限遐想……
山的那边有什么?会不会真住着神仙?
神仙肯定是没有的,但这片土地自上古以来就流传着无数神话故事。
这里是华夏文明重要发祥地之一,有着神话故乡的美称。相传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商王祈雨、尧王访舜、舜耕历山等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这片山几十亿年前曾是汪洋大海,后经频繁地壳活动,海水退地面升,让这里沼泽广布。吕梁运动以后,形成了中元古代地台沉积盖层,以及上覆的古生界寒武、奥陶、石炭和二叠系地层。其中奥陶和二叠系为含煤地层。
梅山市位于梅山南段,群山环绕,森林茂密,森林覆盖率42以上。气候温暖潮湿,年平均气温7c-12c,妥妥的一个冬暖夏凉宜居宜业宜养之城。
现在市政府正在全力打造宜居宜养宜游的康养之城。
这里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地下地上,宝藏遍布,尤以地下宝藏之多称冠全省。
境内已发现的矿藏有20余种,在各种矿藏中,煤、铁储量最大,因而梅山市也称为煤铁之都。
前人栽树,后人致富。九十年代,这里因煤而富。而现在,因为煤炭转型发展和国家节能减排低碳发展战略的实施,这里成为煤层气开发主战场。
星火集团logo印在磕头机横梁上,非常醒目。这是一个丛式井组,八个磕头机一字排开,正不急不缓地向着来人点头。
车停稳后,从驾驶员座位上下来的是总裁助理东方睿。接着下来一个白净高挑的年轻人,肩宽腿长,眉目俊朗,面相看着青春年少,但却有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淡然沉稳。
一袭剪裁合体,质地良好的藏蓝色工装,穿在身高一米八五的年轻人身上,更显身材挺拔。
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让人感受到一种平和而沉稳的力量。
身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随着东方睿用万能钥匙打开栅栏门,抬头看着转动的磕头机横梁,稳步走到磕头机前——站定。
年轻人神色专注地站在煤层气井前,随着磕头机的上下抽动,他的目光在抽油杆、横梁、平衡块上下游动,仔细观察运行情况。
那专注的样子,就像一个刚参加工作勤奋好学的实习生。
年轻人叫岑默涵,临时受命就任星火集团总裁。前总裁因身体原因请求辞去总裁职务,据说身体原因只是一个借口,生病是因为被纪委找去谈话吓出来的,还有传言说纪委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总之,传言有多个版本,具体是什么,究竟哪一个可信,岑默涵并不关心。作为临时受命的现任总裁,他关心的是星火集团的现在和更长远的未来。
就任星火集团总裁前,岑默涵是总部派驻m国的项目总监。看到邮件发来任命文件时,他正带着人在生产现场抢险。他只匆匆看了眼文件标题,平静地关闭手机,继续领着人抢修停抽的单井。
直到夜幕降临,看着磕头机又开始平稳有节奏运转,这才回到驻地。
吃过简单晚餐,回到宿舍快速冲了澡出来。
黑色t恤黑色运动长裤更显修长清冷,湿漉漉的短发泛着水光黑亮柔顺,衬得肤色亮白,棱角分明的脸上肌肉紧绷透着活力和健康。
岑默涵坐在电脑前,点开邮件,仔细阅读了任命文件。文件很短,不到一分钟就已全部知晓。
“这次是真的要回国了!”
看完任命文件,岑默涵走到窗前,眺望远方。远方星辰璀璨,璀璨星光的那边是祖国,是他魂牵梦绕想回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岑默涵心跳加速,脸微微发热。他沉默挺拔地站在窗前,片刻之后,毅然转身……
算来从上学到工作已经在国外生活了十多个年头,国内读完大学,就来到这里读研、读博。这期间的一路坎坷艰辛在这个即将离开的夜阑人静的夜晚,一幕幕像电影胶片一样,从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博士毕业后岑默涵跟着导师搞了两年科研。两年间他跑遍了m国、f国、g国等煤层气储量丰富国家的所有区块,对各区域的煤层气地质条件、储量情况、气候环境了如指掌。
m国煤层气勘探开发起步早,虽然已经有了成熟的开发技术,但是面对地质条件和埋藏深度不同的新区块,依然存在技术不适应现象。
岑默涵和导师主攻方向就是不同地质条件下的技术排他性研究,目前这是煤层气领域的世界性难题。
那是一段忙碌并快乐的日子,这是岑默涵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格外珍惜也格外努力。
上亿年岁月无数次变迁的地层,隐藏着惊天秘密。他为此着迷上瘾,为此不眠不休。他想揭开地下迷宫的惊天秘密,从心里到发肤,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对这个行业的执著和热爱。
导师也惊叹他的充沛精力:“岑,你需要劳逸结合,地下的秘密隐藏了千亿年,不是你几个月几年就能破解的。有可能一辈子都破解不了,不仅仅是你,几代人几辈子都破解不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岑默涵听后,回敬导师一个灿烂微笑:“谢谢导师,我知道欲速则不达,我只是想早日破解当前的难题。”
白天跑现场搞研究,晚上写论文,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一年半后,岑默涵兴冲冲将他的研究论文交给了导师。
导师开心地说:“岑,你很厉害,给我时间,我看完后给你意见。”
“谢谢导师,论文可能不成熟,希望导师提出宝贵意见。”
岑默涵放心将论文交给导师后,便去了g国沙漠地带开启了环境气候对煤层气井影响的课题研究,这一走就是四个月。
四个月沙漠煤层气现场归来,岑默涵黑了瘦了,被风沙吹过的面颊,棱角更立体了,眼神深邃,透着果敢坚定与满满自信。变瘦的他更显身材颀长,犹如一棵笔直的松树,散发出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白t恤黑长裤,大步走出机场的岑默池,有一种战士得胜归来的豪放洒脱。
岑默涵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火辣的太阳和35度的高温,让空调房的凉意瞬间消失。
“这天怎么堪比沙漠的热度。”岑默涵边想边往有出租车的方向走。
刚走了不到二十米,被两个人拦住,其中一个中等个微胖的人看着他说:“you are cen gohan?”
“yes,i can。”岑默涵站定,平静地应了一声。
“we are frog the security bureau and i have soge questions to ask you about。”
岑默涵愣了两秒钟,随后淡然地跟随他们向停车场走去。
岑默涵被安全局的人叫去反复问了两个多小时,只有一个问题,是否将a公司技术卖给b公司,卖了多少钱?是什么人和你做的交易?
这个问题提出的第一时间,岑默涵就非常笃定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岑默涵说:“我们是研究人员不是间谍,我们搞研究是破解难题,不是为了赚钱。况且我们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的,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更不会触犯法律。”
两个小时后,岑默涵走出询问室。呼吸到外面带着热度的空气,突然感觉到非常疲惫,比坐了八个多小时飞机还要累。他站在树荫下,两手摁住太阳穴轻轻揉搓了一会儿,深呼吸吐出一口气,迈开大步向路边过来的出租车招手……
第二天上班后,岑默涵向导师汇报了这四个月沙漠地区煤层气技术调研情况。汇报的同时,他感觉导师眼神有些漂移,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所以他快速结束了汇报。
岑默涵有调研资料要整理,也没太纠结导师的神情,他以为导师是工作忙太疲惫了。
他向导师告辞:“老师,我会尽快完成资料整理,最后的结果出来再向您详细汇报,您注意休息。”
他还想问论文的事,但看导师心事重重,遂打消了念头。
连着一周,岑默涵都在办公室整理调研资料。他记录和收集到的资料装满了一个中号皮箱,需要认真细心耐心整理清楚,形成调研报告,为其他煤层气企业提供参考。
这是岑默涵热爱的工作,虽然简单枯燥,一天有十五六个小时都在办公室,但他做起来却甘之如饴。
周五早晨,岑默涵来到办公室,泡了杯咖啡,拿出路上买的汉堡,边吃边打开核心期刊网址。
今天是核心期刊发刊的日子,他习惯性地游览一下,想一睹煤层气方面最新研究成果。
随着鼠标的下滑,岑默涵手顿住了,看到了他的那篇论文题目……
“这是我交给导师的论文,怎么会在这里?是题目撞车了?还是原本就是同一个论文?”
岑默涵一口喝掉杯中咖啡,快速点开论文,他看到论文的作者竟然是导师的名字。他怔怔盯着导师的名字看了几秒,像是看到了晦涩难懂甲骨文,一脸的懵,这时岑默涵突然明白导师那欲言又止、心不在焉又匆忙躲闪的神情。
那是做贼后的心虚,那是想要道歉又没有理由的苍白。
岑默涵点进去,平静地从头开始阅读,直到一口气读完,他彻底呆住了。呆呆坐在电脑前,感觉血液涌上大脑,被冲击的大脑只剩下粘稠的血浆,混沌不堪。
论文所有内容与自己提交给导师的并无两样,只是加了一些对未来的预测,而且仅仅是半页纸的预测,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都不到。
岑默涵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感才到血液流回心脏,脑回路接通了,也彻底清醒了……
“自己的成果,被导师剽窃了,而且剽窃的那么心安理得,一个字没改,一声招呼没打。”
岑默涵冲动站起来,往外走。虽然是自己的导师,但也不能这么做,这是他的心血他的成果,所以,他一定要找导师问个清楚,讨个说法。
走出屋子,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这样流火的天气,更容易让人不冷静。
岑默涵站在台阶下,习惯性地揉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岑默涵对自己说。
片刻之后,他下定决心,迈上通往导师楼的台阶。刚迈了两个台阶,就看到导师被两个人挽着,推门走出来,那两人正是昨天在机场拦下他的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岑默涵什么都明白了。
岑默涵站在台阶上,目光清冷地看着他的导师。平静的外表掩盖了血液中流动的失望,这个自己一直敬重相信的人,竟然……
他不再想下去,抬眼望向导师,眼神平静无波无澜。导师躲闪着岑默涵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张张嘴最终低头咽下了冲上喉咙的话……
事已至此,再多的辩解都显苍白。
此时,被白云遮住的太阳破云而出,照在默然站立的岑默涵身上,晶光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热烈,不知不觉间所有暗影都被照亮。
两天后,岑默涵神情淡然地写了两份邮件。一份给导师,感谢他这几年的教导,但论文这件事他会提出申述。另一份是给有关部门的申述信,附了能证明是他研究成果的所有材料。
虽然导师被安全局的人带走,岑默涵还是希望他能看到这个邮件。
做完这两件事之后,岑默涵心无旁骛开始整理带回来的研究成果。
这期间岑默涵看到了星火集团招聘信息,他一分钟都没犹豫就报了名。很快就收到了面试通知,经过两轮网面后,他接到了就职通知,非常幸运成为星火集团一名技术员。
能为祖国做事,岑默涵非常开心,更是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岑默涵从最艰苦地方的基层技术员干起,八年时间,从技术员到技术主管、项目经理,直到现在的海外项目总监。
岑默涵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山谷沟壑,每一口井,每一寸管线。这里是他毕业后为祖国做的第一件事,他付出了全部心血和智慧,当然收获也是丰厚的。
几年历练,岑默涵从一个意气风发、激情四溢的青年变成淡然宁静、沉稳平和的青年。
海外项目部在岑默涵升为总监负责的这几年间,大胆改革创新,一改之前一味求稳,稳中缓进的状态。推广应用新技术,钻井提速、管线建设提速,加速破解排采瓶颈,最终实现了逆袭,跃升为总公司前五名的分部。
星火熠熠,点亮未来。
“是该回去了,回到祖国,去感受去经历去见证祖国的日新月异,去加入煤层气火热的会战中,用自己所学报效祖国。”
岑默涵正在凝神默想,手机铃声《我和我的祖国》唱了起来。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岑默涵收回飘渺的思绪,快速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岑默涵。”
“岑总,您好!我是人力资源的焦峰,任命文件您已经看到了吧,请您利用两天时间完成交接,尽快回星火集团就任。”
“好的,焦总。我服从总部安排,明天完成工作交接,后天启程回国。”
这是岑默涵回到星火集团的第二天。在完成工作交接回国前,他给焦总写了份邮件。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请示直接去星火集团就任,先了解了生产情况后再去总部接受任职谈话。
过了几分钟,焦总回复了邮件,“经请示领导,同意你的请求,已与星火集团陶然总联系,可直接与他对接。”
得到这个上方宝剑,岑默涵给陶然打电话说了自己想法:“陶总,我想先去看现场,然后再去集团大厦报道,麻烦陶总派人带着我去现场就可以了。”
陶然要亲自陪岑默涵去现场,被他婉拒了。
陶然放下电话,将身边懂技术又机敏的年轻人在脑子里筛选了一遍,东方睿这个名字跳了出来。
东方睿,学历高长相帅气机敏又有眼色,就他了。
陶然果断敲定了东方睿。
立即拨通了东方睿电话:“东方睿,你放下手中的活,准备一下,明天去机场接岑总,接到后,一切听岑总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东方睿有些惊讶,但他性子沉稳,他定了定神:“陶总,您是说让我去接岑总,新任总裁。”
陶然轻咳了一声:“是,岑总想先去看现场,你懂生产又稳重,所以派你陪着去。”
东方睿接着问:“我要准备什么吗?”
陶然沉思着:“准备……对,岑总是行家,这几天多做些功课,别叫人问住了,给留个好印象。”
就这样,岑默涵来到星火集团的第二天,东方睿就带着他到了生产现场。
东方睿,中国矿业大学博士毕业,现岗位为星火集团总裁助理。前总裁请辞了,现总裁还没就任,东方睿目前空有总裁助理之名,没有人可助。
东方睿帅气阳光、开朗乐观,做事稳重踏实,是集团很多女孩关注的焦点。市场部主管安嘉嘉一直在追他,也许是东方睿刚上班正一门心思拼事业,对爱情波的反射弧有点长,所以至今安嘉嘉仍未收到她抛出爱情电波的反射波。
岑默涵和东方睿顺着崎岖山路一直往山的最高处走去,登上山顶煤层气火热的生产场面尽现眼前。
远近大小各不同。向远望去,能看到缩小版的钻井现场、钻井平台和高耸的井架,逆着风还能听到钻机的轰鸣声。对于热爱自己事业的人来说,这轰鸣声就是最动听的音乐,每一个钻井现场就是他们的未来和希望。
远处的磕头机只能看到一个橙黄的影子,近处的磕头机正冲着来人有节奏地点头。仿佛在说:“你好,我是xhd0871井,欢迎来到星火煤层气现场……”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在岑默涵和东方睿眼中这掩映在丛丛绿色中的橙色磕头机和钻井现场白色板房,就是最美的风景。
东方睿日常话不多,但到生产现场介绍起煤层气井却头头是道,从钻井到排采,各项数据了然于心。每口井地质情况、钻井井深、排采周期、目前产量等等都讲得非常专业。
“岑总,您现在看到的是我们星火东部区域,目前该区域有2698口煤层气生产井,日产2150多万方气,正钻井有346口。该区域80以上都是水平井,所以这里是我们星火集团最富有的地方。”
听到东方睿用了“富有”这个词,岑默涵望向远方。富有,几千亿年地球变迁,才有了今天这里的富有,可再富有的资源也有枯竭的一天,煤层气必须坚持高质量可持续发展之路,这也是星火集团今后要走的路。
“走,去钻井现场和井场看看。”
东方睿在前,岑默涵在后,俩人走向距离他们最近的几个井场。
“岑总,这是xhd0125,这是口多分支水平井,日产421万方,算是中等偏上的一口井。”
东方睿本想讲一下这口井地质和钻井情况,但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行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领导现在只想了解星火集团家底,至于水平井钻探方式、井深、排采井等技术方面问题我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吧。
东方睿收拢了谈起生产就按耐不住想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的激动心情。
岑默涵凝神听完东方睿对排采井介绍,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欣赏。
心中默想:“这小伙子不错,对业务很熟又稳重不多言。”
俩人边走边看,岑默涵看得非常认真。一上午下来,岑默涵始终眉眼带笑,神情淡然。听到万方高产井如此,听到日渐下滑的低产井也是如此,这让一路陪同的东方睿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一直沉稳,虽然觉得这个领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淡定从容。但做了两年助理,东方睿也学会了管理自己表情,单从面上是看不出他心里的千回百转。
“岑总,十二点半了,我们下山吃饭吧!”东方睿看着日渐炙烤的太阳,听着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报警声,抬头看向岑默涵征询意见。
“好!”
东方睿只听到一个好字,心说:“这就完了,去哪里吃?吃什么都没说。”
东方睿想了想,“还是先下山再说吧!”
岑默涵和东方睿离开井场回到车上,一路无话,20分钟后到了山下。刚走到公路边,就看到道路旁有一个酸菜肉丝饸饹小店。
岑默涵:“就这里吧,吃完继续上山。”
“岑总,这里只有面,而且是当地人喜欢的口味,您不一定吃得惯。”
“没事。”岑默涵惜字如金。
“好的,岑总。”东方睿也简单地回应。
“老板,肉丝饸饹两大碗。”东方睿点了两碗面之后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他掏出纸巾把油腻腻的桌子擦干净,又拿出两双一次性筷子,去掉包装,拆开反复刮掉毛刺,垫了一张纸巾把筷子放在上面。
做完这些,俩人安静地等着。没等多久,面就端上来了,的的确确一大碗,非常实惠。
岑默涵看着上面黑呼呼的酸菜,也不挑,放了醋和辣椒,大口吃起来。正如东方睿说得那样,这面味道确实不怎么样,特别是这个酸菜,是当地人喜欢吃的一种酸菜,比起东北的酸菜口感颜值都差了很多。
岑默涵和东方睿两碗面吃得大汗淋漓,走出面馆刚刚还是火辣辣的太阳,现在已被乌云遮住了。
饸饹面填饱肚子后,奔驰车卷起一阵烟尘继续向山顶驶去。
山区的天还真是孙悟空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已是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尽管乌云压城,但东方睿看岑默涵并没有打算下山的意思。他知道山区的雨说来就来,况且这山谷沟壑中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他想劝岑默涵先下山或者至少去车里躲过这片云,因为这山里一片云一阵雨,是真正的十里不同天。
但想想对刚来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领导并不了解,还是少说多看多做吧,东方睿打消了让岑默涵回车里避雨的想法。
俩人照样沉默着来到山路边的一口井。
“岑总,这口井是xhd1901井,最高时产量达到8万方,目前产量下滑的有些快。也是产量下滑井中比较突出和有代表性的一口井,公司技术部门正在攻关,希望能找到下滑的突破口,抑制产量下滑。”
岑默涵依然面色沉静地围着排采井仔细研看,看了磕头机整体运行情况后,又认真看了仪表盘上的参数。
他话少问题也少,多数时间都是东方睿在讲。
每到东方睿提到有代表性的井时,他停留的时间更长,看得也更仔细一些。就像这口井,他看了所有的数据,并问了东方睿两个问题。
这时,东方睿担心的雨下了起来,没有前奏,上来就急如崩豆般倾泻而下。此时,天已暗下来,如冬天的傍晚一般。
四周无遮无挡,井是无法再看下去了,俩人比较默契地向路边车里跑去。
岑默涵和东方睿刚避进车里坐好,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前方白茫茫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东方睿打开双闪,以证明这辆车的存在,防止前后行驶的车撞上来。
大雨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俩人无话,沉默地听着车外的雨声。从早晨跑到现在,岑默涵和东方睿都感到了疲惫,正好借着这阵雨稍稍休整一下。
正当俩人闭目听着外面瓢泼雨声时,后排车门突然打开,雨气瞬间冲了进来。
岑默涵和东方睿一惊,立即收起在奔驰车山中听雨的片刻闲心,同时回头看向后面,饶是一向淡定的岑默涵也有些意外……
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年轻女子气喘吁吁闯了进来,长发湿透顺着脸颊往下滴水,面色苍白、眼圈深陷,但是眼神却清澈明亮。她紧紧抱住怀里的东西,人还没坐好就听她急促说道:“我是能源报记者,快点开车,有人追我!求你们了,快点!”
东方睿看向岑默涵:“开车”,岑默寒平静简短命令道。
东方睿发动车,轻点油门,雨刷器快速闪动,奔驰越野车沿着泥泞的山路消失在茫茫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