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茶楼徇义
老李嘴角微扬，拈起几颗花生米送入口中。
随即又斟满一杯酒，饮下半杯。
“你对‘燕子’的反应，你看向孔文的眼神，再加上你下意识的回避动作。”
“呵呵，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黎希心中暗自赞叹老李观察力之敏锐。
但老李当着他面说出来，黎希不明白对方是何意。
“您多心了，李叔。”黎希决定先佯装糊涂。
老李冷笑一声，心想这小子倒还沉得住气。
他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直视黎希的眼睛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黎希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装作泰然自若，“我怎么了……”
老李并未追问到底，忽而咧嘴笑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记住今天的感受，下次可别这般手忙脚乱。”
唱京剧的此时下场，取而代之的是欢快的锣鼓声。
“好戏要开场了！”老李放下酒杯，也不再理会黎希，而是满怀期待地看向下方。
“唔喔……”
锣鼓声持续了约一分钟，下方突然传来阵阵起哄声。
见老李不再理睬自己，黎希反倒松了口气。
向下方望去，原来是一位三十多岁瘦小的男子走上戏台引发的。
随后，有人送酒，有人端上热气腾腾的大碗饭菜。
男子也不拘谨，在一群人的围观下独自坐在戏台上大快朵颐。
怎么一群人看着他吃饭？这个年代哪有什么吃播啊！
黎希疑惑不解，望向老李：“李叔，他这是何意？”
“看着吧。”老李头也不回地应道。
男子酒足饭饱后，拍了拍肚子，人群中有人迅速上前撤走碗盆。
当东西被撤走后，又有人递给他一块系着铜铃的牛骨。
男子接住牛骨的瞬间，欢快的锣鼓声也在此时停歇。
“哒哒……”
牛骨发出两声音符，似是男子在试音。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全都满怀期待地望着男子。
黎希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也好奇地观望着。
“咳咳……”
男子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表演，一边敲打牛骨一边唱：
“好多狗满街跑，不由分说都抓走，瞪眼打混耍威风；”
“到底是洋狗养的一群狗，洋狗吠土狗咬，呼呼哀哉没地跑……”
民间百姓喜欢平时喜欢用‘小昏热’、‘鼠来宝’等，评论实事或表达心声。
就拿小昏热来说，意思就是我脑子发热说的话，你们不要当真。
“砰……”
一声枪响让下方的牛骨声戛然而止。
男子痛苦地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
黎希顺着枪声看去，只见远处一帮巡警正朝男子走来。
等他们走近，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王巡长！
王巡长向后挥了挥手，下面的巡警立刻上来两个人架起男子，将他绑在旁边的承重柱上。
另一人抽出一把匕首，阴笑着朝男子走去！
那两人想掰开男子的嘴，可男子一直在反抗。
两名巡警抽出警棍，对着男子的嘴狠狠地砸了几下。
男子满身是血，牙都被打掉几颗，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巡警直接用警棍撬开男子的嘴巴，拿着匕首的巡警竟然抽出男子的舌头，直接割了下来。
男子强撑起头，把满嘴的血喷在巡警脸上！
巡警气愤不已，匕首反握，迅速地在男子胸前连刺数刀。
男子的脑袋终于缓缓低垂下去！
王巡长挥手示意，带领着巡警们扬长而去。
黎希紧紧握着双拳，一言不发。
老李这时拿起酒杯，对着下方的男子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看向握拳的黎希：“好看吗？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
黎希没有答话，默默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老李摇摇头，说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再喝一会儿。”
“好！”黎希点头起身。
老李抬头看着起身的黎希：
“别去同情任何人，让该发生的事发生，不是总想着去当别人的大救星。”
“目前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要真善良，应是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连累他人！”
黎希盯着老李的眼眸，仿佛要把他看穿。
都说眼睛是一个人的窗户，可他从老李眼中看到的东西让他吃惊不已！
老李的双瞳起初犹如一汪死水，突然变的杀意弥漫，继而变成无助可怜。
黎希收回目光，如果老李是敌人，那真就太可怕了！
他竟然能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谢谢，李叔，您……”
老李仿佛明白黎希要问什么，挥手打断他的话：“你走吧！你还不配知道！”
“记住！人的情绪是用来影响别人的，而不是左右自己。”
黎希真诚鞠躬，打开门独自离去。
等黎希走出茶楼，一间隐蔽的包间门被打开。
看着黎希坐上黄包车，那人才走进老李的包间。
“李老，此子可用吗？”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经历太少，还需要历练。”
“可我们哪有时间啊？”男子似乎有些焦虑。
老李思考一会：“那就先用着，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是！我明天来安排。李老，那我告辞了。”
此人转过身，正是与黎希接头的‘雪茄’！
回到家，黎希与几人打过招呼，告知自己已经吃过饭，便直接走上二楼。
老李的话如醍醐灌顶般让他幡然醒悟！
与老李待了一天，他感觉自己比之前一年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是啊，自己还是太嫩了！
什么都瞒不过李老，老李仅凭眼神便能让他看到各自信息！
如果他要对付自己，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在盛世中学会的礼义廉耻、与人为善，到了这里不但毫无用处，反而成为了累赘！
他又想起了戴老板说过的话：怜悯，乃人性至弱！
想明白这些，黎希暂时放弃了寻找名单上的人。
湘西的那个地下党没有说谎，这边的地下组织遭受了沉重打击。
成员基本都已经撤退或处于静默状态。
老李说得对，在有足够的能力之前。
保护好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便是最大的善举！
黎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成长起来，不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