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放
春三月，天气极热。
司遥穿着薄衫，丫鬟琳琅在旁扇风，院里传来凌乱脚步声，还有男人求饶。
王嬷嬷带着粗使婆子，端着一碗汤，皮笑肉不笑。
“四姑娘，老夫人怜你一片孝心，特送来滋补汤，要老奴看着喝下。”
司遥抬眸望去，汤汁呈黑红色，闻着有股腥臭。
见她不喝，王嬷嬷脸色一沉。
“我刚从柳姨娘那过来，四姑娘别不识抬举。长者赐，不可辞。”
王嬷嬷是祖母身边最得脸的下人，她的话，代表魏老夫人意思。
但司遥没听。
窗台上有盆兰花，是外祖家送来的，据说价值连城。
司遥将药倒掉，养的正好的兰花瞬间枯萎。
不一会，生机流逝。
很显然，王嬷嬷端来的是毒药。
司遥没问祖母为何要毒死她，王嬷嬷见事情败露，气急败坏。
“现在不死，以后只会活的更惨。”
说罢带着婆子愤怒离去。
司遥了然，看来，司家判断书已下。
前院吵杂声更大，王嬷嬷刚走，又来两个小丫鬟，是长姐司锦华身边的人。
“四姑娘，大姑娘要你赶紧收拾行李，将银票贴身存放，尽量保全自己。”丫鬟说完匆匆离去。
今日小院格外热闹，姨娘贴身丫鬟春桃又带着庶弟司冬来了。
小家伙今年五岁，平常很活泼，见到她总是姐姐长姐姐短，今儿不知怎么回事，格外沉默。
春桃声音哽咽：“四姑娘，姨娘她…她去了。走前交代姑娘，好好照顾弟弟…”
司遥心里清楚，姨娘没有拒绝那杯毒酒。
砰。
小院大门被踹开，外面一排禁军，身上甲胄闪着寒光，佩剑锋利。
“所有人站着不许动，来人，抄家。”
春桃还在啜泣，被司遥捂着嘴，示意她别发出声音，引起禁军统领注意。
饱含深意瞥了她一眼。
司遥眼睛睁大，以示无辜，尽量降低存在感。
“头儿，屋里什么都没有。”
禁军搜了一圈，发现屋里空空，除了红木架子床和梳妆台，卧室空的连博古架都没有。
统领逼近司遥：“柳家乃江南富商，传闻姨娘进府时十里红妆，你是她的女儿，不可能没有私产。说，钱藏哪里了？说出来，流放路上能好过点。”
司遥掐了掐大腿内侧，泪光盈盈。
“启禀大人，姨娘出嫁时或许嫁妆不少，但她毕竟是妾，要想过的好点，少不了银钱打点。”
统领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世家大族后宅多阴私，丫鬟惯会捧高踩低。
司家主母出身高贵，姨娘想要好过，只能用银钱开道。
想通这点，便不再为难四人，将她们带到前院一起收押。
司家占地面积很大，五进宅院，寻常要走很久，今儿人多，倒显的有些拥挤。
待司遥到时，主院人全都到齐。
司锦华招招手，示意四妹妹过来。司遥很听话，乖乖站到嫡姐身边。
司春见此语气不屑，眼中暗含鄙夷嫉妒：“马屁精。”
惹得司遥一个白眼：“你可知，姨娘去了。”
司春眼眸睁大，语气恐慌：“不是我害的，是祖母下的手。”
司遥露出嘲讽神情，虽说不是她下的手，但这害怕语气，恐怕脱不了干系。
“她可是你的亲娘，纵然身份不高，但也生你养你一场。你种下恶因，必会得恶果。”
说完转向一边，不再理会司春。
畜生就是畜生，上辈子是条锦鲤，这辈子投胎成人。
按理说应该大富大贵，但她作恶多端，利用与生俱来的天赋，抢夺吸食他人运气，设计陷害旁人。
如今又因一句话，害的亲娘身亡。
司遥神识一扫，司春周身金光掺杂一丝黑色。
两人说话并不小声，被司锦华听去，拍了拍四妹肩膀。
“你别伤心，去了也好，总好过流放到蛮荒之地，说不定我们都会死在半路。”
司锦华虽是大家小姐，但她熟读四书五经，喜爱游记。
听说凡是流放官员，一路走来，十不存三，也不知仨月后，一家人又能留下几个。
司锦华有点担心母亲。
司家主母李淑婉，从四品通议大夫嫡次女，下嫁从六品尚书员外郎司燕江。
本以为靠娘家和司家主支，夫君未来能再上一层楼。
谁知主支犯了事，旁支受到牵连，所有人流放蛮荒，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那可是正二品大员中书令，说抄家就抄家，说流放就流放，不给人留有余地。
李淑婉叹口气，屋里金银首饰已被禁军搜刮完毕，除了贴身嬷嬷，丫鬟小厮身契都已归还，让他们各自逃命。
嬷嬷跟她一块长大，不管李淑婉怎么撵，都要坚持跟着，生死与共。
李淑婉摸了摸发髻，里面藏有银票，是全家最后退路。
两炷香过后，一箱箱财产从屋内搬出，看的司燕江心在滴血。
他寒窗苦读十几年，终于成了六品京官，娶了四品大员嫡女。
又和秦王搭上线，本想搏个从龙之功，如今全都成了泡沫。
司遥倒不慌，神识连接虚空镯，里面堆满粮食财物，还有一些丹药法宝，够她吃好几年。
凑巧，西北也是她想要去的地方，想到渡劫前卜的卦象，司遥有点疑惑。
她本是苍澜大陆孤儿，幸运遇到摘星阁阁主，见她颇有慧根，两人又有一段师徒缘，便捡回去收为亲传弟子。
司遥成为一名术士，专修推演之道，她在凡间没有亲人，六根清净，修炼速度很快。
仅花费一千年，便成为渡劫大能。
师傅说，她需历经红尘，修炼道心，才能渡劫成功。
司遥便去凡间游历，又顺道拜入丹宗，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
十年后，自觉游历完成，便寻个隐秘地准备渡劫。
渡劫前卜了一卦，卦象很奇怪。
画面中，大地一片苍夷。
地裂、干旱、洪水、猛兽充斥其中。
血雨、日食、极昼、永夜轮番出现。
看场景，不似苍澜大陆。
等她渡劫失败，本以为会魂飞魄散，再次醒来，发现穿到不知名大陆。
原主正是六品官庶女，和她同名同姓的司遥。
渡劫失败后，身上修为尽失。
值得庆幸的是，虚空镯还在，神魂没有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