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可怕的实力
“二位,若清伤得很严重吗?”
“她没受伤,不过是太累了而已。”
宫土将晓风抱回马车上,用车帘把慕晟隔绝在外。尽管慕晟刚刚帮过他们,但是宫土对他的戒心不减反增,因为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杀机,他们谁也防不住。
“宫护法,大小姐的情况到底怎样?”羽金总觉得他刚才的话是在搪塞慕晟。
宫土食指横在唇边,提醒她小心说话:“谷主教过你医术,她的情况你一探便知。”
脉象平和,内力充实,晓风确实没有内伤,只是外伤太重加之虚耗太多,精神又高度集中绷得太紧,以致于瞬间松开后身体的疲惫达到顶峰。伤痕累累的躯壳脱离了意志力支撑,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这么一看,宫土说的倒也没有错。
可越是这样,羽金越是震惊。她亲身体验过晓风内力的冲击,亲眼看见晓风在没有任何招式的情况下射出藏在袖中的暗器。明明伤得那么重,明明消耗那么大,可是内力竟然近乎无损,更没有造成任何的内伤。也就是说她所展现出来的完完全全是她的实力,毫不吃力,毫不勉强,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她的内力实在可怕,根本不像二十一岁的人。”
“她的忍耐力也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宫土翻出晓风藏在披风下的手,弯曲的手指吃力地并在一起,将顺着手臂流下来的血全部聚在其中。掌心间还残存一缕如游丝般的内息,像一面厚实的堤坝拦截住鲜血的翻涌。
羽金小心翼翼解下晓风的披风,橙色布料的另一面已经红得发紫。
金针原封不动,可是她的伤势已经有所恶化。
“羽金,靠你了。”宫土忧心忡忡,一向冷静的他也紧张起来,“如果保不住她的这只手,只怕也保不住你我的命。”
羽金深吸一口气,这样棘手的伤势她也是第一次遇到:“我……尽力。”
她不需要把晓风治好,只需要稳住她的情况,不让伤势更加严重,等见到洛娉婷时还有救治的余地。
“宫护法,你出去守着。”
“好。”
外面还有一个人,他们同时待在车里很容易给人以可乘之机。
羽金取出金针,对准晓风的手臂。她找到该下针的穴道,却迟迟不敢扎下去。
“怎么,还不,动手?”晓风闭着眼睛,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羽金的耳朵里,“再犹豫什么?”
“我没处理过这么重的伤,这一针下去……说实话,我没有底。”
“总要踏出第一步,正好拿我练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没有知觉,至少手臂还在我身上,不至于两边都光秃秃,怪难看的。”
“该说你乐观还是不知所谓?”
“或许是无惧无畏。”
羽金替她感到些许的遗憾,本该是天空中展翅的凤凰,却被折了翅膀,落在凡尘,差一点就被碾压进云泥之中。可她又是那么倔强,靠着顽强毅力激活更顽强的生命力,总能在绝境处爆发出超乎常人的能量。
“会有点疼,忍着点。”
一针下去,分明是扎在晓风的手臂,疼得却像是反复扎在她的脑子里似的。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吭声,空白的脑海里闪过唯一的念头。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把自己仅存的这只胳膊也砍下来。
又是一针,她挣扎在昏厥与清醒之间,一眼已过千万年。可她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硬生生扛住了这几乎没有人可以忍受的痛苦。
“宫护法没说错,你的忍耐力,很强。”羽金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拭额头的汗,看着她惨白的脸直摇头,“还有五针,你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晓风大口吸了几次新鲜的空气,片刻的喘息换来她的一声“继续”。
羽金再次起手,落下的一刻连她自己都于心不忍。
马车外,宫土故作潇洒地靠在门边,他想象得到晓风正在经历的过程,然而过分的安静让他不免揪心。晓风的忍,很容易唤起他那天在木屋外的记忆。
那段糜烂的记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女孩子绝望的无助。
晓风越是坚强,越是会勾起他的同情和怜悯,可偏偏这些是晓风最不需要也不想见到的施舍。
“你,认识她很久了?”宫土主动和慕晟闲聊,希望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能够让思绪回到眼前。
慕晟也乐得与他说上两句:“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那还算是世交咯?”
“嗯。”
“对她的失踪不闻不问,一见面就喊喊杀?呵,你们中原的世交还真是特别。”
宫土一句话噎得慕晟无地自容,虽然过程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但是结果摆在眼前,很难辩白。
“碎星谷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有用线索都没留下。我有找过她,可是……”
“可是你和灭她全家的凶手是一伙的,所以你不敢找到她,因为你心虚,是不是?”宫土下意识往马车里瞥,他想这应该也是晓风急需一个说法的困惑,说不定车外的对话能够引她分心,稍稍削弱她的痛楚。
慕晟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才将其中的隐情告知给她。
是她,不是他。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转向了车窗的位置,他的眼睛仿佛正在注视晓风。
“若清,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在风家出事之后才被迫成为君子盟的一员,而且是在和君子盟盟主有所接触后才察觉到碎星谷的事可能与君子盟有关。”
“既然知道,为何不替阁下的世交报仇?就算打不过她,也可以将真相公之于众。”
“我只是推测,但却没有证据。何况……”
“何况你还有把柄在她手上,所以为了自保就只好选择斩草除根,让风家在这个世上再无活口。”
宫土句句柔和,字字带刺,刺得慕晟从有苦难言变成了哑口无言。他自认为合情的苦衷,不等说出口好像一下子也变得牵强,一百余条性命面前,什么理由都显得无足轻重。他可以解释,只是忽然间失去了解释的能力与动力。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马车里传出了晓风虚弱的声音。
“人生在世,总要先为自己打算,慕叔叔又何错之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