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攻城
正月十四，明日正是和宜生辰。
多日不见的太子总算归来 ，身上的铁衣寒气渗人。
林和宜温了一壶热酒。
这是边关常见的农家酒，烈人的很，晚间喝上一口，一整夜都是暖呼呼的。
夏冬高兴的做了一桌菜。
看着太子脸上的喜色，她也知道这一次定是有好事。
太子咕咚咕咚灌下半壶，“这场仗打的畅快，磨了这么久，可算是成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春天一到，没了粮食，皆节节败退。”
“明日是你的生辰。”
林和宜也浅浅喝了几口，脸上红彤彤的，映着昏黄的烛光，显得与珍珠一般，莹莹透亮，“来了边许久，都在城中忙的脚不沾地，还不知塞外是何光景。”
慕则聿看了一眼天色，“想去，那便去。”
打横抱起林和宜，骑着马，吹着呼呼的风声，便出了城。
夏冬端着菜进屋，屋内一人都无。
这人跑哪里去了？
林和宜看着越来越远，雪积的越发厚，一路上全是拿着兵器的士兵。
但她知道，这肯定不止仅仅去看塞外风光。
“我不止带你去看塞外的风光，和宜，我们一起去看大雍将士是如何拿下历城。”
夜色漆黑，沿着一路的斜坡，山脚下的城，星火点点。
越往上，路越崎岖，太子身后跟着一队精兵，那是太子私卫。
慕则聿下了马，把和宜放在背上。
林和宜不愿，拗不过，红着脸静静的趴着。
夜越来越深，雪簌簌的下着。
原本照明的火把也快熄灭了。
山顶处，顺着目光往下看，深夜的城中，点点火光，那是巡逻队。
这是历城。
也是大雍的耻辱。
历城乃是先帝起义之地，一路从此打到京都，才有了如今的大雍。
可如今却被鞑靼占领数十年。
这也是先帝离世的心头恨。
很快，不一会城内火光四起，城墙外的火把像是一条火龙，撕裂了整个历城。
火光震天，将城墙内外映照的通红发亮。
林和宜看的眼中全是激动之色，语气中带着激动，“破了，城破了！”
太子揽着她的肩，“这一战已经谋划了如此之久，今日总算事成。”
跟着太子的脚步，缓缓向山下的城里去。
这一晃眼，天已经微微明。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微光轻轻照在他的侧颜，分明的棱角，眼底细碎的光透出欣喜。
“嗯？”
太子见她盯着自己，眸中不解。
她垂下眸，轻声笑了。
历城城门大开，趁着天亮，这城中人的面孔大多数是鞑靼异乡人。
微红的日出，映照着每个大雍士兵脸上的欣喜。
守城的鞑靼将领被捂着嘴压在地上，怒目横眼，浑身酒气。
近日大雍其他之地连连失守，节节败退。
鞑靼气焰高涨，拿下大雍指日可待。
如今未成料到，绕开其他之地，直接半夜偷袭历城，历城失守，其他的城防便零碎成片。
更何况是一张盘踞多年的历城。
“今日可算出了一口气。”
“往日被这些孙子压着，气都喘不过来。”
“是呀，要不是太子殿下，如今的历城还被狗贼盘踞。”
“殿下英明神武。
林和宜看着太子的眉眼，如同初升的朝阳，缓缓升起。
慕家人虽不是权谋的好手，却是马背上夺得天下。
太子背过身，下了死令，“即可割下头颅，悬挂与城墙，传示三军。”
历城的耻辱今日分明。
军中皆是喜气洋洋，比过年还高兴。
谁也没有想到，笼罩历城十几年的阴霾，一下子烟消云散。
城中来来去去的大雍士兵，府邸很快收拾出来。
这是城中一家原本是富商的居所，鞑靼抢占数十年，早就逃离，太子嫌弃鞑靼将领居住的地方，便收拾这一处空闲府。
还算看得过去，门口种着几棵高高的枣树，伫立着持兵器的守卫。
太子笑眼盈盈的，“可算有地待了。”
夏冬不在，两人亲自动手收拾洗漱完，太子还在灯下处理着军务。
京都的来信，还没有回复。
见林和宜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轻声问道：“可是灯太亮了？”
说罢，轻轻用剪子，剪去一节灯芯。
林和宜起了身，脸色沉寂，“只是觉得太快，一切像是梦中一般，殿下，我心里总是难安。”
太子起身把她抱在怀中，一道去了书桌前，拿起信，“既然和宜不想睡，那就一同来看看。”
单手搂着她，翻动着书信，两人偶尔相视一笑。
林和宜看着这些漫天的书信，原本以为攻下历城，皆大欢喜，才知除了此处，其他边关接连失守，形势不容乐观。
若是他地受不住，这刚刚得来的历城怕是又要拱手让人。
京都的信，也催的急切。
太子身上的担子，也越发沉重。
“和宜怎么看？”
他们平安到了边关，京都有的是人不如意，变着法子弹劾。
若是拿下历城传回京都，且不说吃力不讨好，历城左右皆失，若是后续兵败，反而太子处境会更加艰难。
他们两人自从大婚起，便绑在一处，若是太子有事，她也难以独活。
既然如此，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瞒个彻底。
林和宜放下书信，烛火跳动，眼底明暗，“历城鞑靼盘踞已久，本就是难攻，咱孤立无援，守住邕宁已是难得，无功也无过。”
听闻此，慕则律眼底全是笑意，想到一处去了。
“那便听和宜的。”
半夜迷迷糊糊，听闻着鸡鸣，腰间是沉重的手臂，耳边是轻微的呼吸。
林和宜小心翼翼的避开，起了身，走到庭院。
看着昏暗的天色。
此刻，她才有切实的感受，前面的日子过得像是梦一般。
被推着走太久，恍然若梦。
这不是京都。
身侧之人也不是温梅瑜。
他是慕则律，大雍的天子，如今她唯一的依靠。
她也不再是待字闺中求神拜佛的女儿郎。
而是跟着一路从京都逃命一般，跋山涉水，来到这杀人不眨眼的偏远之地。
看过鲜血洒满地，听过悲悯的呐喊，见过战火中的百姓四处避乱
更是可以给慕则律撑起半边天，让他安然在战场厮杀的太子妃。
一切都回不去了。
身后传来温暖，被慕则律拢入怀中，“天色还早，晨露深重，再回去歇一会吧。”
林和宜点点头，两人依偎着。
看着她熟睡的脸，小小年纪，便有此魄力。
当初林尔舟退婚，亲口说不愿嫁他，他无甚感觉，边关本就艰苦，连男子都心有退意，更何况是脚不沾泥的京都贵女。
只道当时是人之常情。
可林二在此等场景万般逼迫下，仍是心性坚韧，委屈自身，保全家族。
经历千辛万苦，仍旧不失本心。
堪堪算来， 如今她也才刚及笄。
这是他唯一的妻，也是将来大雍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管前事如何，他定要闯出一条通天大道，为自己，也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