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发
吃完饭又逛了两圈，贺野给自己也弄了一套，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时卿坐在副驾驶头靠在玻璃上，眼神朦胧，像是只昏昏欲睡的小猫，慵懒可爱，却还执拗的睁着眼，想要陪着身边的人。
索性离俱乐部也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这个时间要不就是在直播要不就是在夜跑，总之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
把车停好，时卿揉揉眼睛，软乎乎的给自己解安全带，然后就到后备箱去拎东西，衣服鞋还有配饰，零零散散二十多个服装袋，贺野已经拿了一半。
时卿眨眨眼，似乎是在清醒自己的状态，赶忙说：“我自己，拿。”
说罢就要从贺野的手上去抢，这已经是人家付的钱了，哪能还让人家拿？
贺野抬抬下巴，示意时卿拿剩下的，笑意盈盈道：“这里面也有我的东西，难不成现在你要一个一个打开看，然后才你拿你的，我拿我的吗？嗯？宝贝儿～”
时卿被磁性的尾音叫的耳根泛红，小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闷声就把剩下的所有袋子都拿好，顺带关上了后备箱。
做完的头发很蓬松，衬的小脸又白又干净，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犹如此般，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贺野笑的越发温柔，这可是他养的。
“贺！野！”
一声猛虎咆哮吓得时卿浑身一颤，抬头就看叶华站在台阶上，满脸怒火，跟暴怒的狮王似的炸毛，像是随时都会冲过咬人，当即就忍不住躲在了贺野的身后，瑟瑟的看着叶华。
贺野无奈耸肩，脸上露出招牌式微笑：“叶哥啊，来得正好，来来来，帮我拎一下，买的东西太多了，逛了一晚上商场可累死我了。”
叶华那沙包大的拳头握的“咔咔”作响：“去你大爷的！让你晚上加训，结果下午就跑没影了，打电话还不接，咋地，你要上天啊！”
贺野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呀！你看看，我居然给忘了，嘿嘿，明天补上。”
“”叶华被气的咬牙切齿，怒目横视在后面不敢动的时卿，想要吼人，但想想时卿的状态，又把那口气给憋下去了。
“哎呀，不要生气了嘛，你看看，本来就没我好看，这气的一脸褶子，还怎么找媳妇？”贺野勾着叶华的肩膀：“你也别看我家小乖乖了，是我拉着他去的，他手机还在我桌上呢。”
“哼！”
叶华气冲冲的甩开贺野的手，转身就走：“明晚通宵的给我加训！”
“知道啦。”贺野回头叫道：“发什么呆呢？今晚连颗星星都没有，宝贝儿还想赏夜景？”
时卿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闷头跟在贺野的身后。
上楼后似乎还能听见训练室里叶华的怒吼声，时不时的掺杂着几声哀嚎。
进到房间，看着堆满了整个小沙发的纸袋子，时卿坐在床边，久久不曾动弹，小脸稍微发白，好可怕
都是他不好，如果贺野不带他去买衣服，就不会被凶，明天晚上也不会通宵，肯定又让人讨厌了，明明什么都不是，还要跟在贺野身边，跟个累赘一样
慢慢的从床上滑落到地上，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脆弱的身躯不时的颤抖，双手抓着裤子的布料，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总是什么都做不好，总是让人心生厌恶，总是给人添麻烦，妈妈说的对，我就是个祸害，就应该去死，活着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可是奶奶说，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我该怎么办？奶奶，我该怎么办？
“叩叩”虚掩的房门被人敲响，时卿却还沉浸在自己的灰色世界里，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贺野在敲击的过程中，房门受力开了一条缝隙，透过小小的门缝，正好看见缩成一坨的人，寂静的房间里隐约能听见抽噎声，顿时心感不妙。
直接推门而入，把手上的袋子扔到地上，大步走到时卿的身边，想要把人掏出来，可是这时候的时卿力气却格外的大，贺野也不敢再用力，只能把人半拥在怀里，照李毅所说的办法，温声细语的慢慢开导。
“小乖乖怎么坐在地上？哪里不舒服吗？”贺野轻缓的顺着时卿的后背，跟在哄小宝宝似的：“还是今天晚上不开心？可是小乖乖穿新衣服好漂亮，新做的头发也很可爱，跟个小天使一样，哦，不对，你就是我的小天使，在我遇见危险会挺身而出的小天使，这么好，这么棒的小乖乖坐在地上哭，我会心疼的，我抱你上床好不好？嗯？”
时卿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无论是神经还是身体，都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运作，只会本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因此只觉得身边好聒噪，“￥～&疼&”，任何字体从耳边掠过都是直接忽略，然而一个“疼”字，却让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有了轻微的反应。
身体微微颤栗，下意识的就想要寻求庇护，朝着熟悉的气息靠去，嘴里喃喃低语：“贺野贺野”
会很疼，贺野会保护他的，贺野会来救他
贺野察觉到时卿主动靠近了他怀里，也不拖沓，就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自己也坐在了床边，让人能继续依靠他。
轻轻的拍着后背：“在，我在这里，贺野在，别害怕，不会有人伤害你，你不是一个人了。”
时卿慢慢的打开了自己的防备，把脸埋进贺野的怀里，手紧攥着贺野身上的布料，“呜呜”的低哭着。
“好了，哭吧，别憋坏了。”贺野有些心疼，但也有些疑惑，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分开个几分钟就这样了？难道是被叶华的样子吓到了？
不过确实是，叶华刚刚虽然没冲时卿发火，可那怒目圆睁的表情的确有些吓人。
别说这个心理有疾病的人了，就说健康的沈玉、刘楚文有时都会吓得腿肚子软，就连顾向南都不敢说一句话。
过了十几分钟，时卿的反应小了很多，身体也不颤了，压抑的哭声也没了。
贺野看见床头柜上的水跟被包装过的药，小幅度的把药扣了一颗放进水里化开，趁着人没有意识，半强迫哄着喝了一半。
贺野这才轻缓的说：“是不是在门口吓到小乖乖了？我替叶华跟小乖乖说声对不起好不好？他就是个莽夫，发起火来就跟个恶鬼罗刹一样，看把我家小乖乖吓的，明天我替你凶回去好吗？”
时卿只是把自己更靠近贺野，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也不好。”贺野低头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小人儿，低声道：“是我拉着你出去的，结果害的小乖乖被殃及，下次我们打报告，不偷偷溜出去了，这次是我错了。”
时卿的手紧了紧，这下有了反应：“是我的，错，贺野最好，是我害，害的，贺野被，骂，贺野会，讨厌我，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些话说得很慢，很轻，断句也断的不是很明白，贺野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不是被吓到了，是在自责。
这个笨蛋以为这次他被骂，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家伙居然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找到了问题源头，贺野又是气又想笑，轻哄道：“笨蛋，今天就算不带你出去，我回来也会被惩罚，这些对我来讲都是家常便饭，怎么能怪你呢？归根结底还是我不对，非要把你拐出去，还让你被吓到，我不会讨厌你，这么乖的宝贝儿，我怎么会讨厌呢？”
“我，不好，我是，祸害，该死……”时卿的哭噎声再次响起。
贺野皱着眉头，这次颇为强硬的把时卿从自己的怀里掰出来，双手捧起时卿的脸，迫使时卿与自己对视：“谁说你是祸害的？”
时卿的脸上都是泪水，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看起来又脆弱又可怜，下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出两道血口子，贺野心里特不是滋味。
“告诉我，谁对你说的这些？”
贺野脸上有些急躁，时卿变成现在这番样子肯定是日积月累的伤害形成的，一想到遇见他之前这个小东西都是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贺野就想打人。
但时卿的眼神呆滞，似乎又把自己屏蔽起来，贺野忍无可忍道：“时卿！记住，你绝对不是祸害，你是颗蒙尘的夜明珠，你是我的小天使，我会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照顾，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就该活的长长久久，明不明白？”
时卿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贺野没有离开，而是抱着时卿就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那张精美的小脸，眼眸里翻滚着怒火。
做不到拉人一把，也不该踩人一脚。
以前他不知道，管不了，以后这就是他的事了。
临近一两点，贺野才平息下自己心里的不快，等再看怀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叹了口气，把人以舒服的姿势放平在床上，又拿湿毛巾给人擦擦脸：“不用哭的这么可怜了，以后有人会心疼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好起来的。”
转头看小沙发上还没整理的衣服，贺野认命的拿去分开扔进洗衣机里，洗好后又放进烘干机，再分好类别，整整齐齐挂进衣柜。
看着衣柜里那几件泛白的旧衣服旧裤子，贺野并没有动，随后轻轻地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