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赴北嵩
左年叹息,一脸无奈道:“我们若是将她带回亢金,继灵很快会察觉。引魂人在头脑混沌之际,没有现世记忆,亦想不起前世记忆。任继灵自由发挥灌输给她子乌虚有的‘身世真相’,引魂人皆会全盘接受,信以为真,一辈子想不起来前世的事,忠心耿耿,受他驱使。”
龙少慕总觉不妥,“格玛、毕月,这两国家在这个季节的生存环境也总比太嵩好,到底还是可惜了平白无辜的性命。”
“说的容易,格玛毕月人来人往,生存环境是好了,也得能活得到她恢复记忆吧?那太嵩国地广人稀,人性淳朴,虽说放眼白雪茫茫天寒地冻,指不定就活下来了。”左年不甘示弱,师徒俩出言争执起来:“妇人之仁!她在现世生活一段时间,没有人为干扰自然就渡过了混沌期,迟早什么都能想起来。就算不幸死在太嵩,那也比继灵发现了用来对付你强。”
“可若是发现这引魂人消失,他也可能再行逆施一次,再造引魂人。如此阻拦岂不是毫无意义?”龙少慕实在费解,继灵的目标为何是他?他这么一个人人视作扶不上墙成不了气候的废物,也值得他费尽心机下这番功夫?
左年深深看他一眼,浑身泛着肃穆之气:“不会。”
话说的斩钉截铁,引龙少慕侧目。
“灵消派历来有玄术,用的人心术不正会造成严重后果。所以从不传给弟子,此等秘术也不能断流,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历代宗主才有机会获悉,因此邪术能流传至今。分别是引魂与种蛊。”
宗主虽可得到上一任宗主传教,但永世不可启用。宗主在世时,继灵心高气傲,上进而刻苦,肯为灵消的复兴下功夫。正因为这一点,被灵消宗主暗定为下一任宗主。
没想到灵消派气数已尽,现任宗主毫无预兆离世,几个长老也各有主张,五百年灵消派就此分崩离析。
邪术榜又以引魂为首,引来世魂,救当世身。
种蛊术为其次,种蛊又分本蛊与异蛊,本蛊是在自己身上种,异蛊则是在他人身上种蛊。
龙少慕当时了解这些还心存质疑,在自己身上种蛊?天底下有如此痴傻之人?自己蛊惑自己么?
“我想起来了,师父给我的玄罗秘本中有介绍。借来生魂,渡今生劫!可是,引魂一次,施法之人要折寿二十载,继灵愿意下如此大的血本?”
“筹码大,是因为野心更大!但纵使他再有野心,也没有本钱了。”左年目光沉沉,没有想到,继灵执念如此之重,宁愿折寿也要搅得天下腥风血雨。
他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如今已过花甲之年,折去二十年寿命,就相当于现下已是八旬的风烛残年。就算想再次施行引魂术,也没有二十年寿命再拿去换。
所以他才如此笃定,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引魂人了。
过了两日,冯府二千金及笄之礼,大宴宾客。
龙伍彥父子也去参席观礼了。
冯尚书引荐了继灵与龙伍彥认识,龙伍彥不冷不热,刻意与那蓝眼睛保持距离,丝毫不给继灵进一步亲近的机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龙伍彥不善党交,廉静寡欲。也不以为意。
龙少慕没在亲爹身边,却在暗处远远观察继灵与龙伍彥的一举一动。
此时看到继灵在老爹身上连连碰壁,心中暗笑,大呼痛快。
既然老爹这么争气,他也得争气一回。
于是龙少慕放浪形骸的跟在一众侍女身后一顿糖衣炮弹轰炸,又追着问她们生辰八字,说要娶回家做妻妾。
原本就对他不甚满意的冯尚书及主母,听到下人来报此事,这下更是绝了将女儿许配给襄王府做儿媳的心。
襄王府的程总管毫不知情,得到龙伍彥嘱意,送上重礼有意撮合冯府二千金与襄王府世子。冯府主母脸色苍白,拉住冯尚书就一顿哭。
冯尚书咬咬牙,说小女已经许配给其他公子,就等及笄礼成就要上门提亲。
襄王府断然不会横刀夺爱。
只是龙伍彥脸上有点挂不住,旁边的程总管脸上好一顿抽搐。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按下不再提及婚配之事。
双双只顾杯觥交错,酒酣耳热,热闹散场。
回到家里,趁着醉意,龙伍彥拿着御赐的龙威剑在院子等着龙少慕。
龙少慕不知家里摆了龙门阵,酒后微醺一脸惬意返回家中。一进院子,就有府人将门给封死。
再往前走就听咻咻剑气在身边疾走,他的醉意醒了大半。
“爹,你吃不着儿子的成婚席,想吃丧席了是不是?”龙少慕不敢还手,只能上蹿下跳,还惦记老爹有腰伤,不敢跳高引他追捕,怕他犯病。
这一顿逃蹿比站着挨打还狼狈。
“老夫没有你这个逆子,想我苦苦维护一世英名,全毁在你身上,今天脸都被你丢尽了!”龙伍彥再不济也是沙场战将,又有醉意。招式凌厉,手上难免没控制好分寸,龙少慕一不留神被他一剑扎在背心,鲜血如注透出衣袍,他才怔然停住。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不闪躲了!?”龙伍彥又生气又心疼,“来人,快请太医!快!”
府中人本就躲在屋里战战兢兢看热闹,没想到真出了事,手忙脚乱都涌了出来,忙成一团。
有的聚上前来抬起跪在地上的龙少慕,有的去请太医,有的去拿创伤药,有的去打来开水,有的寻找绫棉纱。
龙少慕身子底子好,这一剑疼是疼,但也不至于疼得昏厥。不过借着受伤博同情,用点苦肉计让老爹忽略今日之事,后面才好提更“出格”的请求。
因此,这会儿很自然的昏厥过去,人事不醒的那种。
金都街道上空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在神州以北,却已白雪皑皑。
一辆马车在厚厚雪地里留下两行辙印,车内一位老者,轻声咳嗽。
年轻人递上一支玉瓶,“师父,从进入太嵩境内,你这咳嗽就没停过。把这药吃了,别硬撑。”
老者微喘着伸出手,接住玉瓶里倒出来的药丸,塞进嘴里吞下去。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两口。
“不服老不行,这十年每年都要走一次北方,以前来了只觉着冷。这两年,一入境就体寒肺热,咳个不停,每况愈下。”
年轻人替他抚背顺气:“您不该来瞳州,这里是极北地区,天寒地冻,您身子骨受不了。”